媧皇下意識地就想逃走,其實以她如今的境界修為,本不必聞羅睺之名便喪了膽。</br> 但那是演植于她記憶深處的恐懼,所做出的最直接的反應。</br> 直到返身游弋出千里之遠,媧皇才心神一清。</br> 不對,這只是羅睺的一具雕像,我何必如此畏懼?</br> 何況,如今的我,早非當年大羅修為,哪怕是境界下跌,也是堂堂半圣,縱然羅睺復生,又何必怕他?</br> 想到這里,媧皇轉(zhuǎn)身,蛇尾游動,又回到了那片死寂之地。</br> 她繞著那巨大如山的石像緩緩游動了幾圈,在石像的心臟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幽仄深遠的入口。</br> 媧皇心中登時一動,幽冥血海之下,為何會有羅睺的雕像?</br> 雕像之上,為何會有這樣一個入口?</br> 羅睺明明是在與鴻鈞、楊柳等四位先天魔神決斗時自爆而死啊。</br> 不過,羅睺死后,他的兩天先天至寶,卻是下落不明了……想到這里,媧皇的心不由急跳起來。</br> 也許,這羅睺雕像之內(nèi),會有一份大機緣?</br> 想到這里,媧皇鼓足勇氣,便向那幽深的石穴內(nèi)游了進去。</br> “轟~~”無窮的恐怖氣息,瞬間沖天而起,石窟深處,寒流涌動,各色神輝瞬間激發(fā),五彩七色,異相紛呈,簡直令人眼花目眩。</br> 媧皇不驚反喜,如此異象,豈非正可證明這石像內(nèi)部別有洞天?</br> 難不成羅睺的衣缽,就藏在這里邊?</br> 媧皇急急游向前去,驀然面前清光無量,已經(jīng)進入一個無比巨大的石腹空間。m.</br> 那空間之中,一朵漆黑如墨的黑蓮懸浮于澄澈得宛如真空狀態(tài)的海水中。</br> 黑蓮的中心,杵著一桿槍尖、槍柄一體漆黑如磨的槍。</br> 那槍鋒利無比,只一眼看去,似乎那槍尖的鋒芒就有若實質(zhì),令人刺骨生寒。</br> 槍的整體,明明就是漆黑如墨的,但這石窟中乃至石窟外的無量清光,卻偏偏是由它發(fā)出來的。</br> 媧皇人立于水中,仰望著那朵黑蓮,和那黑蓮之上矗立的黑槍,顫聲叫道:“弒神槍、十二品滅世黑蓮!”</br> 弒神槍,先天攻伐至寶。</br> 弒神槍,可是連圣人元神也能殺傷的兇器。</br> 十二品滅世黑蓮,與西方二圣的十二品功德金蓮、冥河老祖的十二品業(yè)火紅蓮齊名的防御至寶。</br> 品階還在其之上的,唯有三十六品凈世青蓮。</br> 不過,凈世青蓮在盤古開天之際一分為三,紅花化作元始天尊三寶玉如意,白藕化為太上老子的太乙拂塵,荷葉化作了通天教主的青萍劍。</br> 所以,后來才有“紅花綠葉白蓮藕,三教原本是一家”之語,用這三件法寶本屬一體,來形容三清本一體的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br> 如今看到這兩件先天法寶,媧皇喜不自勝,想也不想就沖上去,想奪了滅世黑蓮,占了弒神槍。</br> 只是,她蛇尾游動,身形急竄,還未觸及那桿弒神槍,弒神槍上突然爆發(fā)出一道道璀璨的七彩光輪。</br> 光輪迅速擴大,幾乎彌漫了整個石腹空間,一個似乎頂天立地的黑袍巨人虛影,也自那光輪之中閃現(xiàn)出來。</br> 無比龐大的威嚴鎮(zhèn)壓而下,媧皇一聲慘叫,便被壓迫在那靜止不動的黑蓮之前。</br> 媧皇雖然只剩下半圣修為,還因傷勢沒有痊愈,半圣的十成功力也發(fā)揮不出一半,可也不該被弒神槍散發(fā)出來的威嚴氣息所壓迫。</br> 全因這道巨大無比的黑袍身影涌現(xiàn),那熟悉的血脈氣息壓制,才令她動彈不得。</br> 羅睺人首蛇身,四臂。</br> 媧皇人首蛇身,雙臂。</br> 他們本就是一族,俱為太古阿修羅神族的一支,而且,羅睺的血脈,顯然比她更加純正、更加高貴。</br> 那個黑袍的巨大身影不是雙足立于空中的,在他黑袍之下,甩出了一條蛇尾,巨大的蛇尾蜿蜒于水中,穩(wěn)穩(wěn)地定住了上半截身子。</br> 而他的上半截身子,竟然有四條手臂,四條手臂各捏手印,舉在空中。</br> 那兜帽之下的人兒,緩緩垂下了頭,一張英俊的、眸中微帶一絲邪異氣息的面龐俯視著匍匐在腳下掙扎不得的媧皇。</br> “原來是你啊,膽小的風~~~”聲音在石腹中輕輕回蕩著,仿佛那石腹竟是空的,里邊滿滿的水根本不存在似的。</br> 兜帽之下的英俊年輕人唇角一勾,現(xiàn)出一抹譏誚的弧度。</br> “當初,四魔神尋本王一戰(zhàn),你棄本王而逃。</br> 如今既然尋回來了,那就再也不必走了。</br> 不聽話的寵物,應該拴起來!”</br> 他的兩只手仍舊結(jié)著手印,另外兩只手輕輕伸出,一只手擒向軟癱難以掙扎的媧皇,一只手握向那桿弒神槍。</br> “錚~~”弒神槍被他拔起,而那巨手,卻已抓住媧皇的蛇身,將她一把甩到了黑蓮之上。</br> 媧皇還未掙扎起來,另一只巨手已經(jīng)倒轉(zhuǎn)了弒神槍,“噗”地一槍,便穿透了她的蛇身,將她死死地釘在了十二品滅世黑蓮之上。</br> 媧皇痛苦地扭動起身子,卻似被釘住了的一條小蛇,根本無力掙脫。</br> 那黑袍兜帽的巨大身影微微仰首,向上方虛空看了一眼,便漸漸淡去。</br> 他如今,只剩下一絲不昧的真靈,以這滅世蓮和弒神槍兩件至寶強自維持著,已經(jīng)無法支撐太久。</br> 媧皇心如死灰,若她此時尚為圣人修為,縱然是本族曾經(jīng)的王羅睺還活著,她也不怕。</br> 可是現(xiàn)在,她被在弒神槍釘在了這里。</br> 被弒神槍釘住的一剎那,她的元神就被禁錮了,逃也逃不得,想運功痊愈傷勢也辦不到,等同于永久的禁錮。</br> 可是,她還有幾天圣人境界就要跌落了。</br> 不需要被禁錮千年萬年,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她就要跌回準圣境界了。</br> 媧皇的心中,無比灰暗。</br> 她后悔了,她想起了商羊曾經(jīng)說過的話。</br> 她很想問問商羊還有沒有轉(zhuǎn)變之機,可惜,商羊已經(jīng)死在她的掌下…………陳玄丘一番盤問,婆雅涎著臉兒,只是搔首弄姿,拋個媚眼兒,說些騷話兒,就是不說正事兒。</br> 焰焰鬼王按捺不住,跳將起來道:“陳公子,不必與她廢話了,一劍殺了吧!地藏那里,不是有度化的阿修羅族么,去問他們,必然知無不答。”</br> 婆雅眉開眼笑,道:“他們固然知無不答,可是,這等大秘密,他們卻不知道呢。</br> 本王雖然知道,卻不會說與你們聽的。”</br> 焰焰鬼王擔心七音染安危,怒不可遏道:“你究竟要什么條件才肯說?”</br> 婆雅聳肩,媚笑道:“人家什么條件都不要,只要這位小美人兒乖乖答應做本王的寵妃,與本王一番云雨,成了本王的人,那么他隨本王回幽冥血海去,自然就是幽冥血海的一員,冥河老祖,也不會察覺。”</br> 陳玄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焰焰鬼王道:“焰焰,你先出去。”</br> 焰焰鬼王驚道:“你真的要跟她睡?</br> 鬼帝大人生死不明耶!”</br> 陳玄丘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地道:“我沒那么渣!你先出去,只需片刻就好。”</br> 焰焰鬼王眼珠一轉(zhuǎn),點頭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出去,數(shù)一百個數(shù),我就回來。”</br> 她氣咻咻地轉(zhuǎn)過身,欲往外走,又橫了綁在柱上的婆雅一眼,冷笑道:“一百數(shù)內(nèi),你們要是能干點什么,老娘就認了!”</br> 說罷,她便雄糾糾氣昂昂地走出去了,把帳簾兒“啪”地一聲摔了下來。</br> 婆雅咬著下唇,挺著胸膛,媚眼如絲地瞟著陳玄丘,吃吃笑道:“這姿勢,人家也行的。”</br> 陳玄丘大袖一拂,一團紫氣噴薄而出,將婆雅整個兒裹在了其中。</br> 紫氣一旋,攸然又卷回了陳玄丘的腰間,原本綁著婆雅的帳中柱子上,只剩下空空的繩索,軟綿綿地滑落下來。</br> 帳外,焰焰鬼王數(shù)著手指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嗜血鬼王興沖沖跑來,道:“焰鬼王,地獄第十六層的巖漿蠑螈逃出了七十多條,家園被占,怒不可遏,都愿追隨我們……”焰焰鬼王怒道:“滾!五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嗜血鬼王目瞪口呆地看著焰鬼王。</br> 焰鬼王終于數(shù)到了“十二三四……”剛剛數(shù)完,迫不及待地便返身沖向帳蓬,一把掀開帳簾兒,大叫道:“時間到了。”</br> 焰鬼王一眼看去,就見先前滾刀肉一般油鹽不進的婆雅,如一頭小牝犬般跪伏在地上,無比馴服地朝著端坐上首的陳玄丘,那阿諛臣服之態(tài),一個圓滾滾的屁股撅得高高的。</br> 焰鬼王沖進來時,婆雅正顫聲說道:“婆雅愿說服族人,追隨公子,縱死不渝!”</br> 焰鬼王瞪大眼睛,怪叫道:“衣服都穿好了,這么……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