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陳玄丘正往前行,忽見一金甲仙子,傲立空中,那颯爽英姿,竟連九天玄女,似乎也要遜色三分,不由訝然止步。</br> 隨在他身后的商羊、英招和計蒙卻是身軀巨震。</br> “是天妃娘娘!”</br> “天妃娘娘竟然真的還活著!”</br> 商羊和英招、計蒙,立即加快速度,迎上前去,老遠便止住云頭,雙膝一彎,跪倒在云頭之上。</br> “天庭妖帥商羊(計蒙、英招),見過天妃娘……娘……”一句話沒說完,三人已是泣不成聲,淚如雨下。</br> 天妃應龍輕嘆一聲,微微一抬手,一股勁道,便將三人托起。</br> 應龍道:“千萬年后,能與三位元帥再度相見,真好。”</br> 這句話一出口,剛剛站起的三位妖帥卟嗵一聲,再度跪倒在地,號啕大哭,不克自持。</br> 往昔種種,如在昨日,可曾經的輝煌歲月,卻早已不復存在。</br> 這一刻,他們想起的不僅僅是自己這無盡歲月里來的坎坷與不幸,更是對曾經的舊主與舊友的無盡懷念。</br> 金烏十太子停在了陳玄丘身旁,眼見三位妖帥真情流露的模樣,也不禁心中酸楚。</br> 父親和叔父戰死的時候,他還小,和如今的其他九位金烏太子相當,無憂無慮,快活無邊。</br> 后來,九個哥哥被昊天派修士一網打盡,嫁禍巫族夸父與后羿。</br> 妖族天庭大怒,怒斬夸父,重傷后羿。</br> 本就不甚和睦的巫妖兩族,旋即進入大決戰。</br> 妖族天庭敗亡后,金烏十太子的日子也不好過。</br> 好在,修士天庭無人能夠真正主宰太陽星,為了讓太陽、太陰運行如常,確保三界的穩定,昊天沒有對他下毒手。</br> 但初期的監管與控制,卻也讓這小太子,如同囚犯一般。</br> “好啦,哭什么哭!我妖族,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只流血,不流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br> 應龍天妃眼見三位妖帥哭得不能自己,突然飛身上前,抬起腳來,將他們三人踢了個跟頭。</br> 三人仰起臉兒來,就見應龍天妃的唇角微微地翹著,如同綻放的花瓣。</br> 她的一雙嫵媚明眸,卻是含著晶瑩的淚水,偏生沒有讓它落下來。</br> 被應龍天妃這么一踢,三人心中的辛酸終于淡了些。</br> 是啊,這才是他們的應龍天妃,不遜于帝俊、太一的女妖戰神。</br> 天妃娘娘都沒落下淚來,我們堂堂男兒,號啕個什么,昔日的屈辱,用血來洗刷就是。</br> 三人擦了擦淚,站了起來。</br> 天妃應龍緩緩飛向前去,停在陳玄丘面前。</br> 瞧見這天妃神采,陳玄丘不禁暗暗贊嘆一聲,上古女神,果然是英武者居多。</br> 恁是這應龍天妃容顏嬌艷欲滴,卻也掩不住那無上風華、威武之姿。</br> 陳玄丘懷中,忽地探出一個尖喙的鳥頭,睇了睇應龍天妃,忽地掙扎出來,竟是隨著陳玄丘一起去了飄云世界的金翅大鵬。</br> 大鵬爬出來,張開金色的羽翅一忽閃,便站到了陳玄丘肩頭,好奇地睇著應龍。</br> 大鵬最喜以龍蛇為食,這天妃本體是應龍,元神是龍蛇,不諳世事的大鵬能嗅到她的美味兒。</br> 只不過,這個食物太強大了,它也只能聞聞,吃是吃不下的。</br> 天妃定定地看了陳玄丘一眼,臉上漾起了一抹笑容,如銀瓶乍破,云逸月出。</br> “陳公子,請受應龍一拜!”</br> 天妃應龍一撩戰袍,竟爾跪倒在云頭之上。</br> 陳玄丘吃了一驚,急忙側身避讓,匆匆上前,攙扶道:“天妃娘娘,何以如此,萬萬使不得,玄丘可受不得如此大禮。”</br> 天妃應龍被他強行攙了起來,泫淚含笑道:“如何使不得?</br> 若非是你,我那九個侄兒,十二個侄女,如何得以重見天日?</br> 伏妖塔中,我妖族萬千,也全賴你將他們救出,陳公子,你對我妖族的恩情,比紫霄還高,比歸墟還深!”</br> “不敢不敢,天妃娘娘謬贊了。”</br> “呵呵,天妃娘娘,確實不必如此見外。</br> 九尾天狐一族,嚴格說來,又何嘗不是我妖族一員?”</br> 隨著聲音,一身緇色道服的鯤鵬祖師也一步登天,迎了過來。</br> “得得得得……”陳玄丘肩頭的大鵬,頓時顫抖起來。</br> 龍吟虎嘯,鳳鳴鵬得,號稱“宇宙四大神音”,之所以稱之為神音,并不是說叫的最好聽。</br> 黃鸝鳥兒的叫聲,它不好聽么?</br> 只是因為龍吟虎嘯、鳳鳴鵬得,自帶驅邪役鬼之神效,故稱神音。</br> 不過,此時這大鵬卻不是在鳴叫,而是因為恐懼,尖喙打顫,發出得得的聲音。</br> 陳玄丘一扭頭,發現“寶貝兒子”兩爪死死抓住他的肩膀,身子哆嗦的都快滑下來了。</br> 陳玄丘忙把它抱在懷里,捋了兩把毛,笑道:“你這小子,怕些什么?”</br> 鯤鵬祖師本來沒注意這只金翅大鵬,此時定睛一瞧,不禁笑道:“原來是只大鵬鳥。”</br> 鯤鵬祖師入水為鯤,出水為鵬,堪稱萬鵬之祖,這金翅大鵬見了他,受血脈之力壓制,心生恐懼,自然不能再傲然站立陳玄丘的肩頭。</br> 陳玄丘安撫地摸摸駭得腦袋鉆進他懷里,顧頭不顧腚的大鵬,看了鯤鵬祖師一眼,道:“鯤鵬前輩?”</br> 陳玄丘如今可是準圣大圓滿,較之鯤鵬,不遑稍讓。</br> 不過,畢竟是友非敵,再者,陳玄丘的碧落風雷翅,還是用鯤鵬的羽毛煉制的呢,如今見了這位上古妖族天庭中的第三高手,遵稱一聲前輩,也是應該的。</br> 鯤鵬祖師目中有神光隱隱,似乎一眼便看透了陳玄丘的底細。</br> 他定定地看了兩眼,點點頭,欣然一笑,道:“公子想來奇遇重重,天狐一族亙古以來,神軀之強,再無人比得了你。”</br> 陳玄丘不想他竟一眼看出自己底細,心中也是微微一訝。</br> 鯤鵬目中神光將欲隱去,目光一垂,落在金翅大鵬身上,頓時一怔。</br> 他本以為這就是一只金翅大鵬,金翅大鵬固然神俊,可是他這先天魔神,又豈能看在眼里?</br> 然后此時用來探視陳玄丘底細的北冥神光尚未隱去,恰落在金翅大鵬身上,鯤鵬祖師這才發現,陳玄丘懷中這只金鵬,竟是一種奇異的新生命,而非天生的大鵬。</br> 鯤鵬頓感好奇,只是這金翅大鵬顯然是陳玄丘的寵愛之物,他一個老前輩,自恃身分,也不能一見面就好奇不已地撇開正事,追問這金鵬來歷。</br> 鯤鵬祖師只是深深看了那金鵬一眼,笑道:“小家伙不用藏了,你是陳小友的愛寵,本尊不會欺負你的,哈哈哈……”天妃應龍和鯤鵬祖師把陳玄丘請下了云頭,到了那神宮前面。</br> 陳玄丘抬頭,就見那“饕餮神宮”四字,已經被人以神力抹去,刻上了“天妃宮”三個大字。</br> 陳玄丘心道,小昱銘還在北極星域,應龍天妃便占了人家的秘境。</br> 記得老饕餮當年也是未曾加入妖族天庭的,不比商羊等人本就是天妃的臣子,應龍天妃此舉,似乎有些霸道了。</br> 待進了大殿,自有妖族侍女奉上香茗,而金烏九位太子卻沒有出現,陳玄丘更覺奇怪。</br> 那九個家伙,性情極不成熟,自己踏空而來,九位太子應該會察覺到,依照他們本來的性子,早該搶先沖上來了,怎么迄今不見形影?</br> 難不成應龍天妃也顧慮到天庭在圖謀他們,將他們藏了起來?</br> 他卻不知,這九位聒噪成性的金烏太子,是因為鯤鵬將留守地維秘境的饕餮眷屬殺戮殆盡,而陳玄丘與昱銘關系匪淺,他們維護不及時,羞于見陳玄丘,倒是見他來了,躲了起來。</br> 陳玄丘坐于客位,對上坐的應龍天妃拱手道:“娘娘,前些時日,晚輩與東華前輩鬧了一場天宮,東華前輩受了點傷,正閉關療傷,因此娘娘的邀請,不克前來,還祈恕罪。”</br> 應龍天妃在那玉座上,就是懶洋洋地一坐,并未刻意端坐。</br> 但她肢體修長,腴潤婀娜,縱然是一身金甲,如此一坐,也不掩女性柔美嫵媚。</br> 她正輕輕撥著杯中香茗,聽見這話,淺淺一笑,道:“東王公乃天下男仙之首,鴻鈞于紫霄宮中講道之時,東王公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br> 那時候,本宮可沒資格與東王公平起平坐。</br> 本宮邀他來見,他若肯來,便是自降了身份。</br> 以東華的驕傲,他不來,才是意料中事。”</br> 陳玄丘聽她話音,不禁略感詫異,疑惑地道:“難不成,娘娘本來……就沒想請他前來?”</br> 鯤鵬哈哈一笑,道:“不錯,娘娘今天想見的,本來就只是陳公子你呀。”</br> 陳玄丘臉色漸顯凝重,輕輕放下茶盞,道:“天妃娘娘的意思是?”</br> 應龍天妃道:“天狐一族,因著首天狐之威,又兼洪荒諸族中智慧第一,早已脫離妖族,自成一系。</br> 但是,如今妖族天庭早已星散,天狐后人也是日漸凋零,我們若是依舊各自為政,不能擰成一股繩兒,必然被天庭所乘,分而擊之。”</br> 陳玄丘目光微微閃動,微笑道:“玄丘此來,正是要與天妃娘娘商議此事,東王公、西王母、九天玄女、金鰲島眾仙,我們……”應龍天妃一揮手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br> 縱然因為昊天這個大敵暫時聯手,將來也必成心腹大患。”</br> 陳玄丘臉色一變。</br> 鯤鵬祖師道:“而你陳公子不同,你本就是我妖族中人,我們信得過你。”</br> 陳玄丘道:“東王公,于晚輩有恩,晚輩更是金鰲島上護法,此事……”應龍天妃朗聲一笑,放下茶盞,把修長的大腿一翹二郎腿兒,雙手按著扶手,乜睨著陳玄丘,道:“區區護法,辭了就是。</br> 只要公子肯來,我妖族天庭,本有帝皇各一的成例。</br> 本宮許你,妖皇之位,十太子便是未來的妖帝,由你兄弟二人,共掌天庭!”</br> 陳玄丘呆了一呆,失笑道:“狐族性狡黠,陳某便是答應,娘娘信么?”</br> 應龍天妃道:“自然……是信不過的,所以……”她嫣然一笑,柔聲道:“你還得答應,做我天庭的駙馬,月亮的男人!”</br> PS:上午去大會堂開會,下午分組討論,時間太晚,才奉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