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br> 南方,離火之山。</br> 一只神凰,自虛空中閃現出來,神火纏身,紅霞映天。</br> 元鳳之軀大成,小饕餮將她移送的小空間,已經盛不下這尊大神,朱雀辭便出現在她事先定位的地方—――南方離火之山。</br> 嬋媛女王也隨之而來,她本就伴隨在女兒身邊,充作她的護法人。</br> 此時,她卻是飛到離山之上,眺望著空中展翅翱翔、鳳羽飛曳的英姿,目中充滿了欣慰。</br> 雀辭是她的女兒,她一直希望她生命的延續者,能擁有比她更輝煌的前程。</br> 現在,她看到了。</br> 畫師朱玄一,從那山頂石洞中緩緩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一卷畫軸,看到空中那神凰的英姿,萬千紅霞涌動中瑰麗的一幕,也不禁目炫神馳。</br> 在他血脈記憶的深處,他隱約有那么一副印象,那是鳳凰一族的元鳳神威。</br> 而這神威,與空中的形象,一下子重合了。</br> “我的女兒,成就了元鳳之身!”</br> 嬋媛看著天空中的神鳥,欣慰地道:“自有這一方天地以來,她應該是最快成就三尸準圣境的第一人了!”</br> 由于這一方天地,已經是玄宗仙道成了主流,所以其他法門,皆以玄宗仙道境界的劃分,來比較自己境界的深淺。</br> 成就元鳳之軀,便是三尸準圣境大圓滿的修為,無限接近圣人。</br> 朱玄一微笑道:“何止!祖龍元鳳,創始之流,有大道法則之力加持,不死不滅,較之我族的涅盤,更勝百倍。</br> 除了圣人,也只有占了‘一’的創始之力者,才能不死不滅。</br> 所以準確說來,我兒當為半圣!她是史上最快成就半圣之軀的人。”</br> 嬋媛和丈夫一向喜歡拌嘴嘔氣,不過這句話她倒沒有反駁,凡是盛贊她寶貝女兒的,她當然是照單全收,統統接納。</br> 空中的神凰,化作一個紅衣美人兒,落在了他們夫妻面前。</br> “爹!娘!”</br> 紅衣美人兒俏生生地喚了一句。</br> 那身姿裊娜,容顏清麗,優雅高貴的氣質,發生骨相之中。</br> 嬌媚美人兒,又有無雙清貴之氣,是最容易刺激男性征服欲望的目標。</br> 她的容顏,分明就是朱雀辭的模樣,但是身材、容顏都長大了。</br> 都從一個甜美清純的小蘿莉形象,化作了一個娉婷可人的大姑娘模樣。</br> 朱玄一拋須大笑:“雀兒,你終于成就元鳳之身了。</br> 為父的賀禮,早已備好,就等你功成之日了。”</br> 說罷,朱玄一將手中卷軸望空一拋,那畫軸在空中徐徐展開,飛向朱雀辭。</br> 玄黃古卷上玄奧道紋,散發著厚重古樸的神光。</br> 朱玄一道:“我兒元鳳之軀,鳳凰裁決之火,攻伐無雙,無需再借外力于攻伐之上。</br> 此圖神奧,第一個作用,便是自成一方天地,可孕養天地萬物。</br> 我兒可將畫壁中禽族眾臣,盡數收納其中,這樣,你為女王,不管奔走于何處,不至于失職于飛禽之王的職責。</br> 戰斗之時,我兒可將它祭于頭頂,它可以加速你身法的敏捷,提升你的命中與閃避,治療你的傷勢。”</br> 嬋媛聽得眉頭大皺,道:“除了包納萬物,似乎也沒什么大用。</br> 圣人不可出,我兒元鳳之身,三界無敵,加這些能力,有什么用處?”</br> 畫師清咳一聲,繼續道:“你持此圖在手,還可擁有一項能力,那就是感知。</br> 如今天機混亂,便是圣人神識,都要受到影響。</br> 可你持此圖在的,便能感知圣人之下,任何人此時的所在、大概的行為!”</br> “謝謝爹爹!我很喜歡!”</br> 朱雀辭一聽,果然十分歡喜。</br> 嬋媛卻還是十分不屑,冷笑道:“加個占卜算筮之類的能力,有什么用處?”</br> 朱玄一自得地道:“我兒有了此寶,便能將她的道侶看得緊緊的,呵呵,那小子若是出去勾三搭四、不守夫道,便休想逃過我女兒的眼睛。”</br> 嬋媛俏臉飛紅,勃然大怒道:“朱玄一,你這話是什么意思?</br> 沒完了是吧?</br> 含沙射影的,敲打誰呢?”</br> 朱玄一張口結舌半晌,頓時也勃然大怒:“你不心虛,猜想什么?</br> 我只是送女兒一件馭夫之寶,你在這里憤憤然的是什么意思?</br> 難不成你對那陳道韻依舊余情未了?”</br> 兩夫妻這廂又開始爭吵不休。</br> 那邊朱雀辭卻已興致勃勃接住了玄黃古卷,沾沾自喜道:“容納萬物,感知萬物,最合我意,以后此圖,就叫‘鳳凰圖’。”</br> 畫卷入手,自動卷作一軸,朱雀辭持著畫軸,美眸微閉,稍作感應,俏臉突然一變。</br> 她為了盡快修得元鳳神軀,請小饕餮昱銘幫忙,把她投進了時間流速不同的空間。</br> 如果按照這大千世界的時間算,她在那些時間流速不同的空間,已經修行了千萬年之久。</br> 她是有母親陪伴的,最思念的,無外乎父親和陳玄丘。</br> 此時父母都在身邊,一如既往地喜歡吵架,她都習慣了。</br> 唯一還不清楚近況的,便只有陳玄丘了。</br> 所以,玄黃卷軸在手,她馬上就感知了一下陳玄丘的所在。</br> 這一感應,便是一陣心悸,不好!玄丘哥哥,似乎正陷身險境之中?</br> 朱雀辭望空一看,視線穿過無盡虛空,所望處,正是天宮瑤臺處。</br> 朱雀辭情急之下,縱身而起,化作元凰神軀,雙展一展,便向那天宮瑤臺處飛去。</br> “女兒,你去哪里?”</br> 嬋媛正與丈夫爭吵,忽見女兒一言不發,展翅飛去。</br> 只當女兒惱怒她夫婦二人總是爭吵,干脆來了個眼不見為凈。</br> 朱雀辭雙翅一展,鳳元之軀施展的鳳凰游,早已在十萬里之外,哪里還聽得到她的問話。</br> 嬋媛再也顧不得與丈夫爭吵,縱身而起,便循著朱雀辭破碎虛空激蕩氣流留下的痕跡追去。</br> 朱玄一本來有心與妻子重歸于好,只是鳳凰生性傲慢,妻子一挑刺兒,他便受不了了,這時也是懊惱不已,急忙化作鳳鳥,追著妻女的蹤跡而去。</br> 天空之中,戰斗已經進入了白熱化。</br> 陳玄丘若是一個人突圍,尚有一線生機,可他又不肯舍下蘇紅雨。</br> 因為他深知,若今日棄她而去,貪狼星君就真的會死,他縱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法再救她復活。</br> 可是,拖著蕭紅雨和杜若,空間系法術又不能施展,四下里不僅大陣重重,核心處交手的更是個個準圣修為,真的逃不掉啊。</br> 王母的碧玉簪,在最危急關頭,被他破掉了,但他也因此被五方五老拍中了一掌,五行之氣在體內肆虐,雖然最終被他以神力壓制下去,內腑卻也受了傷,吐了鮮血。</br> 好在騰蛇不死身已經發動,原本應該將內腑震裂的重傷,如今卻只是震蕩了內臟,逆行了血氣。</br> 瑤池接連向蕭紅雨出手五次,次次都險之又險地被陳玄丘化解。</br> 瑤池頓時勃然大怒。</br> 她方才出手擊殺蕭紅雨,為此特意搶身向前,打亂了五行五老的陣形。</br> 別人不知道,可她身為天后,卻是最清楚,五方五老聯手時,比她和昊天師兄聯手還有可怕。</br> 因為五方五老,是五行精靈化身,而五行是相生相克的。</br> 所以,五老聯手時,根本不需擺陣,他們氣息一旦勾連,就是一座渾然天成的五行大陣。</br> 這先天五行陣一旦展開,圣人也能被困一柱香的時間之上。</br> 你道天庭把他們五個請上來當祖宗供著,既不需他們聽宣,又不需他們聽調,圖的是什么?</br> 圖的就是把這五個難纏的老人請上天來,只要他們不站到對頭一方去就行了。</br> 可她搶身上前,攻擊蕭紅雨,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她三尸準圣境的強大氣機,攪亂五方五老的先天五行陣,給陳玄丘制造破陣而出的機會。</br> 可他不但不領情,竟然對她毫不留情地出手,想救下那小賤人。</br> 瑤池是真的惱了,轉而向陳玄丘全力出手,指掌舞動,招招撼山動岳,威力奇大。</br> 陳玄丘在五方五老和瑤池天后的攻擊下,連連失手,已被瑤池擊中三掌,還用分水碧玉簪刺中了肩頭。</br> 這分水碧玉簪刺出的傷口,以騰蛇不死術,竟也無法盡快痊愈,血流不止,染透重裳。</br> 他還不知,方才那一簪,若非瑤池臨時心軟,手腕移動了一下,刺中的就不是他肩頭,而是他的心口了。</br> ……元鳳出世,直飛九霄。</br> 風云變幻,天地易色。</br> 虛空洞府中的妲己立生感應。</br> 正躺在玄黃古卷寫就的《天狐經》上呼呼大睡的一只雪白狐貍,驀然張開了她紅色的美眸。</br> 初時還有迷離的困色,片刻后便清明一片。</br> 雪白的絨毛,狐媚的小臉兒,紅寶石般的雙瞳,哪怕還是狐身,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媚意。</br> 然后,它的九尾毛絨絨的大尾巴,便騰地一下豎了起來。</br> “啊,朱雀辭出關了!”</br> 九尾小白狐四足土黃色絨毯般的《天狐經》上一跳,躍在空中的身軀,便化作了一個白衣如雪的嬌俏美人兒。</br> 白色本極清純,穿在她的身上,卻是活色生香,鮮妍無比。</br> “呵呵,小鳳凰,終于出關了么?”</br> 妲己的美眸帶著一抹媚人的黠意,心念一動,腳下土黃色的“絨毯”,便載著她破開了虛空。</br> 《天狐經》,她已融會貫通了,比朱雀辭早了三天。</br> 比起朱雀辭進入小空間中悟道千萬年不同,妲己參悟《天狐經》的過程,非常的離奇。</br> 蘇清綰解開《天狐經》的束縛,將它化作絨毯模樣,妲己只是躺臥其上,每記下一段經文,躺在上面睡大覺,就能自然而然一體悟貫通了。</br> 這九重《天狐經》,她是睡出來的,完全躺贏。</br> 妲己一直覺得,這不應該是九尾天狐一族的天賦本能。</br> 否則的話,青丘狐族,得出多少高手?</br> 起碼,要是參悟這《天狐經》如此容易,姑媽沒道理不讓表哥也學。</br> 可是,為什么她參悟這《天狐經》……不是,她睡服這《天狐經》,就這般容易?</br> 她也不明其由,姑姑只是告訴她,她與這《天狐經》有緣。</br> 妲己對這個理由,一直存疑,但她也想不出另外的原因。</br> 三天前將《天狐經》第九重參悟貫通,她本想再睡七天,將九尾天狐之軀也調整到最佳狀態,便去尋表哥,搶在那喜穿紅衣的小浪蹄子前頭。</br> 誰料,朱雀辭偏生于此時出關,居然搶在了她的前頭。</br> 妲己感應著那冉冉升起的神凰之力,小嘴一撇:“剛出頭,就這么迫不及待去勾搭我表哥了么?</br> 還真不矜持。</br> 說好的傲氣無雙鳳凰女王呢?</br> 呸!啥也不是!”</br> 妲己腹誹著,卻是毫不怠慢,心念一動,身下《天狐經》便似飛毯一般,望空而去,直奔九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