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和陳玄丘同為三尸準圣境高手,但是二人拼到最后,天后還殘余了不到三成功力,而陳玄丘已是油盡燈枯,所以,天后是先醒過來。</br> 一看見彼此的情形,滿地的狼籍,天后就像打擺子似的,渾身哆嗦起來。</br> 怎么會這樣?</br> 高傲自矜的天后,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在神識迷亂之中,居然……記憶里,還有零星的碎片,每一枚碎片,都帶著無比香艷的氣息,叫人面紅耳赤的味道。</br> 天后玉手一探,一片荷葉就被她摘在了手中,然后她就從陳玄丘的身上嗖地一下彈了起來。</br> 荷葉一旋,便是一套綠衫蘿裙,將她修長完美的胴體遮掩住,然后她慌不擇路地就轉身逃去。</br> 這一刻,她只想立刻遠離現場,唯恐被人發現端倪。</br> 若是被人發現,她真是死的心都有了。</br> 伏在身上的柔滑胴體,就像一尾魚兒似的跳起來,飛快地逃回了水中。</br> 意識昏迷中的陳玄丘,不禁長長地吁了一口氣。</br> 油盡燈枯的身體,因為陰陽調合的影響,血脈奔涌,正在迅速恢復他的力量。</br> 陳玄丘遭受吞天噬神魔功影響的神識,正在一點點恢復。</br> 橫亙在心田深處的那道鴻蒙紫氣,已經“叛逃”進了瑤池金母的身體,陳玄丘忽然感覺到,他的神識與肉身,似乎失去了什么阻礙似的,正在緩緩融合。</br> 神識是神識,肉體是肉體。</br> 強橫的肉體,可以促進神識的強大;強大的神識,可以促進肉體的強橫;但是兩者一有形、有無形,本該是相互輔助的,相互融合這種情況,聞所未聞。</br> 尤其是陳玄丘的肉身在人間時就已是體修巔峰,達到了冰肌玉骨血如汞髓如霜的至高境界。</br> 而當他吸收了北斗七神獸的元力之后,他的肉身之強橫,更是直追圣人。</br> 與此同時,他被空間小屋以空間之劍一分為三的神性、人性和獸性三魂,儼然是對應著善尸惡尸和執我尸的三尸。</br> 但是如今他的神人獸三魂已經重新合一,神魂力量無比強大。</br> 無比強大的肉身與無比強大的神魂,如果想要融合,就如油和水一般,本該絕不兼容。</br> 可是那條一直在他體內沉睡的鴻蒙紫氣離開之后,這不可能竟然要變成可能了。</br> 油盡燈枯、耗盡了最后一絲元力的身體,正在迅速恢復著的,不只是肉身的力量,還有元神的力量,而且兩者竟然有了一絲融合。</br> 雖然只是一絲,但這相互的滲透與融合,既然有了一個開端,便也有了未來。</br> ……瑤池金母一頭沖進了五行亂氣層。</br> 身為天后,她擁有隨意進入五方島的權力,自然也可以讓這五行亂氣停下來。</br> 但她并沒有。</br> 那風暴肆虐,能讓她目不視物,能帶走她臉上火辣辣的感覺,能讓她無地自容的羞恥感降低一些。</br> 怎么會……怎么會……我怎么會糊里糊涂地與他發生了這樣的孽緣?</br> 瑤池金母面孔紅如雞血,站在五行亂氣中,任那風暴加身,將她荷葉所化的衣衫吹得七零八落。</br> 陳玄丘的魔鎧都受不了這五行亂氣的侵襲,她的衣袍又如何能禁受?</br> 不對!我為什么要跑啊!如果他醒過來,還記得方才發生了什么……天吶!那我還要不要做人?</br> 瑤池驚慌失措之下,只顧著逃跑,此時卻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br> 殺人滅口!這個念頭,瞬間浮上心頭。</br> 她只有一張刻畫著吞天噬神術秘咒的符箓,再想吞噬陳玄丘也不可能了。</br> 可是,先奪她的機緣,又奪她的清白,陳玄丘,絕不能留!瑤池金母心中殺機一起,馬上就想轉身回去,結果了他的性命。</br> 但是,這時她卻發現,她已經走不了。</br> 殘存的兩成修為,為了抵御這五行亂氣,已經消耗怠盡。</br> 她有停止五行亂氣運轉的權柄,可那也需要修為來完成,而她現在,已經即將耗盡元力。</br> 正驚慌間,瑤池的心底,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你修的是正宗的玄宗仙道法門啊,真好。</br> 和我融合吧,我將成為你的橋,引渡你,抵達道的彼岸。”</br> 瑤池金母大吃一驚:“是誰?”</br> 是誰侵入了她的識海?</br> 堂堂天后,被人侵入識海尚不自知,這太可怕了。</br> “你自己看吧。”</br> 那個聲音慢吞吞地說著,似乎有種自矜而傲嬌的味道。</br> 然后,瑤池的識海中,就出現了一條龍,一條紫色的神龍。</br> 不對,那不是龍,它沒有角,沒有五官面目,只是有如龍形,隱在識海云霧之中,所以一時誤以為是一條紫龍。</br> 當它潛入云霧,出現在更近處,瑤池金母駭然叫道:“鴻蒙紫氣!”</br> 那聲音滿意地笑了:“不錯,你很有眼光,居然認得鴻蒙紫氣。”</br> 瑤池金母目中突然露出兇狠倔拗的意味,冷笑道:“停不了這五行亂氣,我寧愿被五行風暴侵蝕,死在這風暴之中,身魂俱滅,我也不會與你融合!”</br> 優越感滿滿的鴻蒙紫氣一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br> 鴻蒙紫氣,大道之基。</br> 那是因為,鴻蒙紫氣是由混沌世界中的最純粹的清氣所化,內含大道法則。</br> 所以,擁有成圣資質的人,一旦得到了它,再參悟大道法則事半而功倍,幾乎百分百終可成圣。</br> 任是哪個大修士,也不可能對鴻蒙紫氣不動心啊。</br> 就算是已經成圣的人,不再需要鴻蒙紫氣,把它送給自己的摯交好友或是愛徒也成啊。</br> 誰會嫌棄自己的勢力更加壯大?</br> 可是,陳玄丘那個大傻子,選擇了一條無比艱難的修行路,要走以力證道之途,要修渾元九九玄功,它在陳玄丘體內,不但起不到幫助陳玄丘的作用,反而互相鉗制,真是相看兩生厭啊。</br> 現在好不容易又選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她居然不喜歡鴻蒙紫氣,甚至……有些仇視?</br> 瑤池金母快撐不住了,也許是感覺到自己很快就要隕落,把心一橫,隱忍了無數年的心里話,都爆發了出來。</br>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混沌初分時,天地間共有九條鴻蒙紫氣,遁其一,是為變數,僅余其八。</br> 八條鴻蒙紫氣,均為鴻鈞老賊所得,他自己用了一條,加快了悟道的速度,最終搶在擁有開天功德的三清之前,率先成圣。</br> 而剩下七條,他都做了手腳,其中六條賜予本就有望成圣的三清和接引準提與媧皇,叫這六個蠢材從此對他感恩戴德,孰不知他們的圣人之道是有破綻的,從此為鴻鈞所制。</br> 另一條卻賜予資質不足以成圣的紅圣,以此為餌,挑起太古群雄大戰,借機鏟除異己,確保他傳下的道統一家獨大!”</br> 瑤池金母冷笑:“我一直侍奉在鴻鈞老賊身邊,他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br> 瑤池不想受鴻鈞擺布,苦心謀劃至今,可惜,終是功虧一簣,億萬載謀劃,盡付流水!”</br> 說到這里,瑤池悲憤滿腔,又有著深深的無力感。</br> 她想掙扎,想反抗,可終究是斗不過鴻鈞啊。</br> 既然斗不過你,那就死吧,身魂俱滅那種。</br> 你鴻鈞就算與天道融合,從此也無法再奴役我!“你,就是鴻鈞用來挑唆太古群雄大戰的那條鴻蒙紫氣吧?</br> 呵呵,如果成了圣,反而成了鴻鈞手中更加無法反抗的一個奴隸,那我又何必成圣呢?</br> 我拒絕!”</br> 說罷,瑤池就閉上了眼睛。</br> 鴻鈞應該是已經發現了她的叛逆之心了吧?</br> 想用這道鴻鈞紫氣引誘她,像拴在脖子上的一條繩子似的,把她捆綁得更牢?</br> 不!我寧愿死!瑤池金母昂著高傲的頭顱,等候著死亡的降臨。</br> 識海中的那條鴻蒙紫氣,卻是歡喜不禁。</br> 葫中小千世界開辟之初,三界不全,規則不滿,只孕育出了它這一條鴻蒙紫氣。</br> 可它若是對瑤池說明來歷,就不免要暴露葫中小千世界的存在。</br> 鴻蒙紫氣是有底線、有節操的“氣”,它離開陳玄丘,是因為陳玄丘根本就不需要它,可它若是說出陳玄丘的秘密,那豈不是忘恩負義?</br> 畢竟,沒有陳玄丘的參與,葫中小千世界此時還未孕育出來呢,它也將不復存在。</br> 但現,它有了更好的解釋理由呢。</br> 鴻蒙紫氣對瑤池金母道:“仔細看看我,你應該會發現,我,是完整的鴻蒙紫氣。”</br> 瑤池不敢置信地將神識探入靈海,六圣沒有見過最本原的鴻蒙紫氣,做了手腳,他們也看不出來。</br> 但瑤池在鴻鈞成圣之前,就已侍奉在他身邊,她卻是知道真正完整的鴻蒙紫氣是什么樣子的。</br> 鴻鈞在做過手腳的那七條鴻蒙紫氣中,抹去了一部分極重要的法則,又加了一條如同程式后門一般的法則,用以能徹底控制六圣。</br> 所謂隕圣丹,其實只是個幌子。</br> 鴻鈞是以此讓三界眾生都三圣知道,如果他不是利用老師的身份,誑騙三清服下隕圣丹,一旦三清反抗,就連他也招架不住。</br> 所以,當初賜下鴻蒙紫氣的時候,他是毫無私心的,是真正的大道至公的在幫助后輩。</br> 他沒有包藏禍心,他是至公無私的第一圣人。</br> 瑤池仔細辨識著,然后嬌軀一顫,失聲叫道:“難道,你是那遁去的一,你就是天地間的變數?”</br> “嗯……”鴻蒙紫氣略微有點心虛,我是么?</br> 也沒準誒,也就,我就是那遁去的一,潛入葫中小千世界,如今又回來了呢?</br> 于是,鴻蒙紫氣又恢復了它自矜而傲嬌的腔調:“現在,你可以放開識海,徹底與我融合了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