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br> 陳玄丘目芒縮如針尖。</br> 同為三尸準圣,換一個時間、地點,陳玄丘并不懼她。</br> 可是,此時此刻,陳玄丘的修為功力,十成已不足六成,而天后以逸待勞,這一戰,孰勝,孰敗?</br> 瑤池金母出手了,纖纖玉掌,向陳玄丘輕盈地拍來,仿佛春風拂動的桃花枝,又似流水繞上綠苔的岸石。</br> 但陳玄丘卻如避獅虎,天狐魅影步發動,堪堪避過了這一掌。</br> 玉掌輕輕扇過,一大片洞府連著洞府前的奇花異草,瞬間化為虛無。</br> “逃!”</br> 陳玄丘從來不是一個只知蠻干的人,天狐一族是最懂得審時度勢的種族。</br> 他知道自己如今不是瑤池金母的對手,不如逃走!陳玄丘轉身便走,瑤池金母眼中漾著快意的笑,終于……揚眉吐氣,不用在他面前裝模作樣了啊。</br> 她的纖纖玉手好看地撫上自己的鬢發,身形正在如影隨形地追趕陳玄丘,頭上的玉簪已經拔下,化作一口利劍。</br> 方才沒有當著陳玄丘的面拔下玉簪,她擔心陳玄丘聯想到北極天域,金鰲島前的那個小秘境中的自己。</br> 二人一追一逃,間或交手數合,拳掌兵刃,只一接觸,便是罡風四濺,雷光咆哮,好好的一個洞天福地,不一會兒功夫,奇花異草、洞府山石,全被二人的拳風掌印打得稀爛。</br> 二人所過之處,仿佛是天地間威力最大的風暴肆虐過似的,一片狼籍。</br> 瑤池金母怕陳玄丘逃到五行亂氣之中,自己不好追索,一直有意地封鎖著他向外逃的跡象,漸漸將陳玄丘逼到了整個五老洞府的中心,那片碧荷連天、芙渠盛開的荷塘邊。</br> “不必逃了,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祭!”</br> 碧池金母長劍拋出,化作一片劍山,橫在了陳玄丘的面前。</br> 陳玄丘飛有多高,那劍山便增長多高,始終橫亙于前,攔住他的去路。</br> 而瑤池雙掌一合,復又一分,如抱太極,掌中出現一團混沌氣團。</br> 混沌氣團漸分陰陽,半黑半白,兩條一黑一白的陰陽魚兒,隆隆旋轉,帶著毀滅一切的可怖氣息,向著陳玄丘猛然打去。</br> 陳玄丘奮起全力,玄武之像由于真氣不足,明滅不定地懸浮在頭頂,硬生生接下了這一記“陰陽生死印”。</br> “轟”地一聲,陳玄丘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那劍山之上,“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便沿著那平滑如鏡的劍山刃面,滑向地面。</br> 從高達千丈處一路摔下來,陳玄丘又吐了一口血,萎頓在地。</br> 還不等掙扎起來,他就看到一雙綴珠鳳緞翹頭履。</br> 香風襲面,天后已在面前。</br> 陳玄丘不由得心頭一沉。</br> “小狐貍,你還真的很難抓呢。”</br> 天后滿面春風,笑吟吟地說著,盯著萎頓在她面前的陳玄丘。</br> 袖中夾層里,瑤池緩緩抽出了她保存了三個元會的一張符箓。</br> 那是魔界大圣畫魔親手繪制,贈送給她的。</br> 那符箓中,封印著一道魔功:“吞天噬神訣!”</br> 曾經,今日高高在上的天后,也只是一個一襲青衫、佩劍逍遙的瑤池仙子。</br> 游歷洪荒的那些年中,也曾有不知多少俊彥傾心于她。</br> 其中就有一個后來暴露了身份,實為魔道大圣的畫魔。</br> 瑤池仙子并沒有愛過這個人,但并不介意利用畫魔對她的癡情,謀取一些好處。</br> 沒有人想過,這枝瓊花所花的瑤池仙子,從來就不甘心道祖鴻鈞對她一生的所有謀劃,叫她乖乖聽命,還要感恩戴德。</br> 呸!她只是不敢,因為稍有忤逆,她便要形神俱滅了。</br>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在積蓄力量,為她有朝一日能抗拒天命一般的鴻鈞,活出她自己的樣兒來。</br> “我,很欣賞你!”</br> 天后終于要大愿得償了,心情說不出的愉悅,看著陳玄丘,笑得滿面春風。</br> 眉眼盈盈間,眼尾有著一抹瑰麗的紅,此時的她看來,竟有一種妖艷的味道。</br> “你敢反抗天庭,而你也知道,如今的天庭,是道祖鴻鈞護著的,反不得。</br> 就憑這一點,你就比諸天圣人,還要了不起!”</br> 天后攬著裙兒,緩緩蹲下,玉潤的纖指,勾起陳玄丘的下巴:“我和你,其實都是一樣的人,我們都不甘心。”</br> 天后美目流盼,笑吟吟地道:“只不過,你想為了蕓蕓眾生,我是為了自己。”</br> 天后輕輕皺了下鼻子,風華絕代的容顏,居然有了些小俏皮。</br> “可惜,你拿走了我苦心準備了兩個元會的東西,那么,你就只能死!”</br> 天后捏碎了另一只手中的符箓,吞天噬神箓破碎,法訣啟動,變成了一團漆黑的光團,就像一個小型的黑洞,盤旋在天后的掌心。</br> 天后格格一笑,便將玉掌抬起,印向陳玄丘的額頭:“你放心,你沒有完成的事,以后由我去做!”</br> 說著,天后就把掌心一探,重重地按在了陳玄丘的眉心。</br> ……鄧嬋玉用盡了辦法,也掙脫不了那荷葉的束縛。</br> 五光石打在那荷葉上,根本就不起作用。</br> 鄧嬋玉飛到了那碧綠大地的中心小湖上。</br> 那里,實際上是這片荷葉的中心頂著的一片露水。</br> “我這是變得有多小了啊……”鄧嬋玉想著那本該只是一滴露水的湖泊,苦惱地想。</br> 正自不知所措,忽然間,狂風大作,飛砂走石。</br> 那飛的何止是沙石,簡直就像是一座座飛來峰,呼嘯著從綠色大地上掠過。</br> 實際上,這是因為陳玄丘和天后在湖畔大戰,激起的罡風濺起的砂石。</br> 鄧嬋玉在那荷葉之上東躲西藏,身下的湖泊掀起了滔天巨浪,然后整座湖泊,被颶風整個兒刮走,頭頂上還有一座座山峰不時掠過。</br> 如此天威,駭得鄧嬋玉驚恐不已,她想取出乾坤袋,收了刮向她的狂風與砂石,卻陡然發現,她的乾坤袋在這里竟然失效了。</br> 鄧嬋玉急忙拋出霧露乾坤玉,在那原本是湖泊底處的葉心處,搭起了一張網子。</br> 鄧嬋玉就像網子中心的蜘蛛,將自己的雙足在那網線上纏了幾匝,使得自己固定其上。</br> 風忽然變小了,那一座座飛來峰也不見了,偏又用許多巨大的飛行生物飛了過來,并且發現了她,向她撲了過來。</br> 鄧嬋玉好半天才認出,那些長著可怕口器的巨型生物,竟然就是小小而美麗的蜉蝣。</br> 在不知道是自己縮小了多少倍還是對方放大了多少倍的情況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只可怕的太古魔獸。</br> 鄧嬋玉別無他法,五光石就算打中了這些可怕的巨型蜉蝣,怕也傷害不了它們,而它基他可以依仗的……對了,歡喜鈴兒!二尸準圣定光歡喜佛隨身之寶!眾生皆有欲,無欲不存。</br> 既有欲,這歡喜鈴兒的大歡喜禪功,照理就能影響到它們。</br> 鄧嬋玉心中一喜,立即亮出了歡喜鈴兒,叮鈴鈴地搖動起來。</br> 巨大如一片大陸的荷葉,就像一只巨大的喇叭,那動搖心旌的歡喜鈴音,便經過這大喇叭的放大,向著天空,噴薄而去……</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