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帝君的臉色登時僵住了。</br> “天經”和“地緯”,本是一樣珍貴的寶物,無分高下。</br> 所以,紫微帝君完全不明白陳玄丘為什么要提出交換。</br> 難道陳玄丘已經知道“地緯”才是寄托諸神真靈的法寶?</br> 可這沒道理啊,已經被抹殺的,并沒有氣息留下來。</br> 拿到“地維”,也不能證明什么。</br> 盡管紫微帝君完全不明白陳玄丘所思所想,但他當然不可能同意交換。</br> 當他抹殺了諸天星君留在“地緯”上的真靈之后,中央天庭已經著手開始篩選新的365位正神了。</br> 因為昊天很著急,他急于用周天星斗大陣,一舉鎮殺西王母和東王公這兩個從一開始就從不曾真正臣服于他的前輩,結束這場動亂。</br> 動亂持續的越久,越不利于他的統治。</br> 更何況,他現在可是守擂者,持續的動蕩所破壞的,都是他的基業。</br> 所以,當365位正神的真靈從“地緯”中被抹殺,365位正神注定要在七天后就煙消云散開始,昊天上帝就已迫不及待地著手篩選新的365位正神了。</br> 因為如今的365位正神都在紫微星域,所以,中央天庭的昊天上帝甚至沒有做太多的掩飾。</br> 紫微帝君此時就算拿回“天經”又能如何?</br> 真正維系諸神性命的,就是現在正嵌在他胸口的“地維”啊。</br> 他換回了“天經”,就更不可能為諸神重新寄托真靈。</br> 可是,如果他置眾神性命于不顧……紫微帝君如此人物,也不禁心中糾結,因為陳玄丘的異想天開,而有些不知所措了。</br> 擎羊使者一見,突然靈機一動,冷笑一聲道:“陳玄丘,你真是好算計呀!你抹殺了諸天星君的真靈,現在又來做好人么?</br> 我們為了收復貪狼星,已經死了多少天兵神將,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么?</br> 帝君豈能厚此薄彼?</br> 更何況,需要交換么?</br> 如今你已是帝君掌中之物,這‘天經’難道還走得了?”</br> 紫微帝君被一語提醒,驀地雙眼一亮,淡淡微笑道:“金靈,你讓朕很失望。</br> 這個山谷,山水殊麗,就做為你的埋骨之所吧!”</br> 說罷,紫微帝君已然催動“地緯”,試圖奪取九曲黃河陣的控制權。</br> “地緯”被金靈一掌,已然嵌入他的金身。</br> 這時紫微催動紫霞神功,周身紫氣氤氳,嵌在胸口的“地緯”猛然彈出,懸在他的頭頂,放出無窮量毫光,向四下里逼迫而去。</br> 在“地緯”無窮毫光作用之下,埋于陣中的惑仙丹立時失去了效果。</br> 惑仙丹不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那閉仙訣的效果便也無從施展了。</br> 不能陷仙之形,損形之氣,喪神仙之原本,損神仙之肢體,那又如何禁制諸天神將?</br> 然而,“地緯”將惑仙丹、閉仙訣之力驅散到十里開外時,無論紫微帝君再如何催動神力,都無法更進一步了。</br> 卻是因為金靈那一掌,雖未能讓紫微帝君受到重傷,但是承受了金靈一掌的“地緯”,運行卻已出了問題,未能發揮出原本的威力。</br> 那九曲黃河陣,本來籠罩著近二十里的范圍。</br> 因此一來,受到壓縮的惑仙丹、閉仙訣的威力,便只在十里之外至二十里之間發揮作用了。</br> 而且,因為受到了壓縮,這十里環形范圍之內,九曲黃河陣的威力反而成倍增加了。</br> 如此一來,困在中心的敵我雙方,便等于被困在了一個圓形的斗獸場里。</br> 布下九曲黃河陣的三霄和手握“地緯”的紫微帝君,同時感應到了外邊的變化,雙方各自神色一變。</br> 紫微呵呵地笑了起來:“饒是爾等機關算盡,卻只落得一個作繭自縛的下場啊!”</br> 說罷,紫微帝君便邁開一條腿,轟然踏下。</br> 千丈巨人,一只巨足抬起,無數元氣激蕩,萬米范圍內,空氣排斥一空。</br> 這一腳,踩的正是金靈圣母。</br> 一向自視甚高的紫微帝君,盡然被人戲弄了。</br> 本以為早在他掌握之中的金靈,竟然欺騙了他!這是一向心高氣傲、無比自戀的紫微帝君所無法忍受的。</br> 如今只有殺了金靈,才能洗雪恥辱。</br> “呵,本座正想領教,四御之首的紫微帝君,究竟有何高明之處!”</br> 金靈冷笑,同樣身化千丈神軀,一口飛金劍舉手劈出,劃出一道數百丈的完美弧線。</br> 只這一劍,似乎便劈開了陰陽兩界,破碎了百丈虛空。</br> 主持大陣的是云霄三姐妹,而紫微帝君攻擊的卻是金靈。</br> 他根本沒有想過能在金靈面前抓走三霄破此大陣。</br> 因為九曲黃河陣縱橫各十九個點,共計361個陣眼。</br> 其中360個陣點對應著周天,另外1點,是為天元。</br> 入門處加設了四處陣眼,共計365個陣眼。</br> 天元一點,游走于360周天之中,這是陳樞,一個可以移動的陣樞。</br> 九曲黃河陣的陣樞,就是三位一體的云霄三姐妹。</br> 九宮中共立八門,各有法師執幡布陣,這是死眼。</br> 又有法師舉九星幡,列九宮飛星,以應變化,這是活眼。</br> 八門死眼一旦有人戰死,立時就可以有人補充進去。</br> 之所以只有365處陣眼,卻要用到600名法師,就是因為要有許多九宮飛星執旗者,隨時應付變化。</br> 趙公明和瘟神呂岳所部,還有幾位火神,此刻扮演的正是九宮飛星活眼的角色。</br> 陣邊又有十二法師,各執地支幡,以輪十二地支變化。</br> 可以說,這是由無數座小陣組成的一座大陣。</br> 破解其中一陣,只能得到一處緩沖之地,整個大陣是不受影響的。</br> 只有破壞陣樞,或以無上神通,將九宮八門大陣,一陣一陣地進行破解。</br> 當年,太上老君入九曲黃河陣,用的就是這等腳踏實地、逐一破陣之法。</br> 若不是三霄姐妹沉不住氣,主動發起進攻,也沒那么快被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擒獲或殺害。</br> 太上圣人尚且如此,紫微帝君又豈敢妄想在人家的完整大陣之中,在金靈圣母的眼前,抓住云霄三姐妹這個陣樞?</br> 可是云霄三姐妹現在也不能撤陣,因為九曲黃河陣現在陷入了一個詭異的狀態。</br> 他們雙方所處的這個十里范圍之內,地緯和九曲黃河陣相互抵消,沒有任何作用。</br> 十里之外的十里環形空間,如今已是威力加倍的九曲黃河陣。</br> 便是金靈和紫微這兩位準圣一旦陷身這變異的九曲黃河陣中,修為也要受到限制。</br> 可現在他們又不能撤陣。</br> 因為一旦主動撤陣,九宮八門361處陣眼,是不可能做到同時撤陣的。</br> 而“地維”此時已與大地緊密聯系,九曲黃河陣稍有異動,它就會主動發起攻擊,奪取九曲黃河陣的控制權。</br> 一旦九曲黃河陣被“地維”控制,那么他們這些陣中之人,就反為魚肉,要任人屠殺了。</br> 所以,這里成了死戰之地!唯有決一死戰,勝出的一方,才能殺開一條血路。</br> 懼留孫、馬元等人率眾佛兵匆匆趕到,十八羅漢一馬當先,剛剛沖進九曲黃河大陣,立時金身褪去,法力全消,嚇得驚慌大叫,直摔向地面,一個個摔的人事不省。</br> 懼留孫等人大吃一驚,只道十八羅漢又得換人了。</br> 卻不料發現十八羅漢雖然摔得頭破血流,似乎還有氣息。</br> 馬元忙又派了幾名佛兵進入,想要救人,不料幾個佛兵剛一闖入,登時也是法力全消。</br> 這一來,再無人敢進去了。</br> 馬元小心翼翼,用他剛剛恢復的腦后骨爪,試探著探進大陣。</br> 那骨爪奇異,只是他身體的一個部分,竟然未受這大陣影響。</br> 馬元大喜,兼之那些佛兵和十八羅漢闖入不深,便用骨爪,將他們一個個抓了出來。</br> 他們探目望去,有群山阻隔,只能聽見遠處有殺聲陣陣,有陣旗飛揚,卻看不清大戰的具體情形。</br> 龍吉公主鬼鬼祟祟地從另一個方向飛來,貼著山中低谷處,一頭便扎進了大陣。</br> “卟嗵!”</br> 說是低谷處,距地面也有數丈高。</br> 她甫一入陣,立時法力全消,便從空中撤下。</br> 這陣,凡人入此,立時氣絕。</br> 仙人入此,立時化凡。</br> 龍吉從數丈高丈摔下,此時卻是肉體凡胎一般,這一摔登時背過了氣去。</br> 幸虧她摔下處就是大河河沿,沙土松軟,再被沖上岸來的河水一激,龍吉竟漸漸蘇醒過來。</br> 本來蓬頭垢面、臉腫鼻青,那是之前在牢獄之中,被其他神將群毆的結果。</br> 這時半邊臉頰被砂礫擦的血肉模糊。</br> 龍吉醒過神兒來,發現自己竟變成了肉體凡胎,登時嚇得大叫。</br> 不過,她發現自己竟然還能行走,耳聽得前方殺聲震天,一個山頭那邊,有個聲音有若雷鳴,正是紫微帝君的聲音,不由得精神大振。</br> 龍吉連忙提起精神,爬山去了。</br> 在那山的那邊,紫微帝君與金靈圣母一番大戰,平分秋色。</br> 因為高空也在大陣限制之內,二人升高,也只在十里范圍之內,以千丈法身大戰,一頓足,便地陷十丈,一抬手,便山峰崩壞,容易傷及己方將士,二人已然恢復常人大小。</br> 但舉手投足間的神通法力,其威力一樣不凡。</br> 陳玄丘也再次陷入苦戰之中。</br> 因為援兵進不來,此時陣中金靈一方是落了下風的。</br> 因為紫微帝君的主力都隨他而來了。</br> 而陳玄丘一方,除了金靈、三霄、原本偽裝在天庭一方的趙公明、呂岳等人,就只有事先埋伏于此的六百名妖仙,大軍并未隨入。</br> 雖然暗香疏影襲殺之術防不勝防,三霄的混元金斗和金蛟剪也是極厲害的法寶,但紫微一方人多勢眾,漸漸的金靈一方便落了下風。</br> 金靈已放棄與紫微纏斗,而是伺機攻擊天庭神將。</br> 以她二尸準圣的修為,想要攻擊他人,紫微雖銜尾急追,卻也無法庇佑周全,只氣得一張白凈面皮都發了紫。</br> 不過,陳玄丘一方仍然落于下風,碧霄的裙子都被人削去一塊,露出了一條白生生的大腿。</br> 若不是陳玄丘用傷了一臂的代價替她擋下一擊,可就不只是春光乍泄的后果了。</br>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陳玄丘暗想,弄巧成拙,反為人所趁,看來……得請吉祥妹子幫忙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