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人祭出那杏黃旗,立時化作了兩丈多高的一桿大旗,矗在姜道人頭頂。</br> 杏花旗上金光氤氳,頓時涌現出一朵朵金色蓮華,翻涌生滅,無窮無量。</br> 那石碑高約丈余,自空中落下,甫一接觸到那朵朵金蓮,便每進一寸就慢十分,只進得數寸深淺,便在空中滴溜溜亂轉,再進不得分毫。</br> 它在空中亂轉,乃是因為使力向下,卻為金蓮毫光所阻,是以只能原地打磨。</br> 陳玄丘這邊一劍刺出去,更是破不了那無窮量金蓮花的阻擋,劍尖被阻,比那石碑還要不濟,根本寸步難進。</br> 陳玄丘發起狠來,一收寶劍,縱身一躍,把那石碑抱起來,狠狠抽向那桿大旗。</br> 小吉祥被他這般粗暴使用,心中也自惱怒。可是,這位器靈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陳玄丘一個人。</br> 他一吹起那嗩吶,魔音穿耳的痛苦實在是太可怕了,吉祥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br> 她卻不知,只有在洞天之中,陳玄丘吹響的那第一次,才會讓她痛不可當。若是再來一次,那就毫無影響了。</br> 陳玄丘抱著石碑一次次砸下,那威勢縱是一座山岳怕也要砸平了,唯獨拿姜道人沒辦法。</br> 姜道人一瞧這般模樣,不禁哈哈大笑,爬將起來,手捻胡須,復又恢復了仙風道骨、皎然無塵的模樣。</br> 四下里眾武賢人一瞧姜道人法寶無數,此時竟然立于不敗之地,紛紛大喜,也鼓起余勇,向他打來。</br> 內中只有兩人劃水。一個是郭竹,郭竹抻著脖子望空而看,石碑回來了,他的靈珠怎么不見回來?</br> 郭竹用心神聯系他的寶珠,愕然發現那顆寶珠正以奇速飛行于高空,看那方向,竟是奔著郭氏山莊去了。</br> 瑯珰寒月珠怎么跑了?難不成是被父親大人召回去了?</br> 沒道理啊!</br> 郭竹慌了,哪還顧及要在姬國做什么官,他根本就不想來,是他父親說姬國將有一場大造化,要兒子來此謀一份大機緣。</br> 此時郭竹一聲招呼,喊上他的四大侍衛,就向寶珠逸去的方向追了下去。</br> 另一個劃水的就是李青蝠,李青蝠覺得自己跟陳玄丘甚有眼緣,有種莫名的……親切感。</br> 所以,他只舞著劍,在一旁喳喳呼呼,上竄下跳。汗比誰流的都多,其實一劍也沒攻到陳玄丘面前。</br> ……</br> 談羲茗追著紙鶴到了郊外,在一條小河邊發現了一口箱子。</br> 紙鶴停在那箱上不動了,茗兒心中好不詫異,上前一把掀開箱子。箱子一開,內中捆縛著殷受的無數絲線頓時化成了水。</br> 茗兒見殷受坐在箱子里,兩只腳撐著兩邊的箱沿兒,上半身向下俯著,似在看著他自己的襠部,衣袍全都濕了。</br> 茗兒立刻捏著鼻子退了兩步,嫌棄地道:“噫~,你尿了啊?”</br> “我尿個鬼啊,這是洗澡水!快拉我一把!”</br> 殷受氣極敗壞地說著,顫巍巍地伸出一只手。</br> 茗兒從懷里掏出一張手帕裹在手上,把殷受從箱子里拉出來,趕緊丟了手帕,再聞聞手上,確實沒尿騷味兒,這才放心。</br> 茗兒道:“你怎么鉆進箱子里去了,哪兒來的洗澡水?你到這兒干什么?”</br> 殷受嘆道:“一言難盡。咱們回城,我要尋那女人晦氣!”</br> 茗兒疑惑地道:“什么女人?”</br> 殷受一招未出就被人制住,如此狼狽相都讓茗兒看見了,他哪肯多說,只顧悶著頭兒趕路,甩開兩條大長腿往城里跑,茗兒急忙一溜小跑地追上去。</br> 二人剛剛趕到城門處,就見一騎快馬從城中狂奔而來,后邊還有四騎快馬,人人手中提刀,個個殺氣騰騰。</br> 殷受大驚失色,立即一拉馬步,拔出鋸鬼刀,豪氣干云地叫道:“殷某在此,盡管放馬過來!”</br> 那馬上騎士果然放馬過來了,他手指遠方,大叫道:“往那邊飛了,快追!”</br> 駿馬呼嘯而過,緊跟著又是四匹快馬緊追而去,地上濺起了一片塵土。</br> 殷受灰頭土臉地從塵土中跑出來,咳嗽著道:“原來不是抓我的。”</br> ……</br> 進賢館前,陳玄丘雖是越戰越勇,他也使出了道術,還想以土遁之術偷襲姜道人下體,可無論他用什么法子,都會被那不斷翻涌的金蓮所阻。</br> 其實這法寶的使用,也要消耗姜道人的真元,可是比起陳玄丘的消耗之大,那就微乎其微了,姜道人耗得起,陳玄丘可耗不起。</br> 莫看陳玄丘鉆出紫皮葫蘆時竟驚動了幾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但那并不是說陳玄丘現在的功夫有多高,而是他修煉了道術,道術是以神魂御力,他的神魂如今已經不再全然受肉身拘束,所以剛出寶葫蘆時,神念之力逸出了一絲,被極為熟悉他神念的幾個大能感應到了。</br> “不成,這樣下去,力氣耗盡,我要被留在這里了。尤其這堅不可摧的石碑,似乎妙用無窮,我得把它弄走才是。”</br> 想到這里,陳玄丘頓生退意。</br> 姜道人有杏黃旗護身,根本不怕他攻破自己的防御,便默運神念,從附近一口水井中,汲取來一道水流,凌空化作了一條銀龍,馭使銀龍向陳玄丘撲去。</br> 陳玄丘見此,假裝驚懼力竭,腳下一個踉蹌,向外逃出幾步,突然一個疾旋身,腳尖一挑,將正癡癡呆呆坐在地上的姬侯挑向了姜道人。</br> 姜道人大驚,連忙伸手來接,陳玄丘早已盤算好了角度,姜道人一把抱住姬侯,腰間的葫蘆吃姬侯身子一撞,絲絳繃斷,摔到地上,咕嚕嚕地滾出好遠。</br> 陳玄丘一手拖著石碑,伸手一攝,就將那葫蘆擎在手中,登時哈哈大笑起來。</br> 姜道人大驚失色,這可是師尊賜下的寶貝,若是落在他人手中,如何向師尊交代。</br> 情急之下,姜道人一把扔開姬侯,五指向前一抓,空中那條銀龍便咆哮著向陳玄丘撲去。</br> 寶物到手,陳玄丘就想開溜,這時殷受和茗兒卻已趕來。陳玄丘剛剛轉身就看見二人,不由一呆,失聲大叫道:“小受受,茗兒,你們別過來,快跑!”</br> 陳玄丘右手捉著葫蘆,左手拖著石碑,一時還不知道該如何把碑收回葫蘆,只是發力向前狂奔。</br> 殷受一聽那親切的稱呼,不由得虎軀一震,失聲大叫道:“大哥,是你嗎?”</br> 雖然陳玄丘此時這副模樣茗兒認不出來,可她對陳玄丘那魂牽夢縈的聲音卻是極熟悉,登時喜極而泣:“他是玄丘哥哥,玄丘哥哥沒死!”</br> 二人更是不要命地向陳玄丘跑來。</br> 姜道人失了寶物,整個人都要急瘋了,猛一捶胸口,一口心頭血噴出,那空中銀龍登時染上一層血色,竟然散發出了淡淡的真正龍威,猛然發出驚天動地一聲咆哮,向陳玄丘俯沖下來。</br> “罷了!”</br> 陳玄丘大叫一聲。</br> 他“貪財”的很,但他可不是守財奴,該花就花,該用就用,毫不猶豫。眼見神龍撲擊之威,自己或可用手中石碑搪上一搪,殷受和茗兒卻有生命之險,陳玄丘果斷祭出了鳳凰羽。</br> 被他珍藏的鳳凰羽毛自納戒中飛了出來,陳玄丘打一個響指,一蓬火焰便將羽毛籠罩其中。</br> 轟然一聲,一只火鳳凰騰空出現了,一雙火焰巨翅緩緩展開,鳳首高昂,一聲長唳。</br> 陳玄丘把葫蘆往左肋下一挾,騰出右手一個虎撲,抓住茗兒腰帶,將她拋上鳳凰背。那火焰所化的鳳凰猶如實質,似乎感應到了,鳳目一瞥,鳥喙便叨向陳玄丘。</br> 陳玄丘剛把殷受抓起來,自己就被巨大的鳳凰一口噙住,鳳凰的火焰巨翅一振,便凌空飛了起來。</br> 進賢館前,無數的百姓仰望著,就見一只巨大的火鳳凰振翅而起,直上長空。后邊一條銀色的巨龍銜尾急追。</br> 這一幕畫面若叫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只怕要以為這就是“龍鳳呈祥”。</br> 只是空中有一個不合時宜的慘叫聲大煞了風景:“我的媽呀,我怕高啊,你弄死我吧,我好怕呀!”</br> 火凰一聲鳳鳴,一振火翅,瞬息萬里,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天盡頭了,空中火紅的余焰,宛如天邊燃燒著的一片晚霞。</br> 銀色長龍一頭扎進了火凰余焰之中,頓時被分解了身形,化作了一場瓢潑大雨,淋漓而下。</br> 是日,岐州城上,有鳳凰游!</br> PS:其實一天碼多少,既受限于體力,也受限于腦力。看這一章完成的時間,正常來說,一天四章尚可保證,只是《捕星司》有點問題,原本完成的稿子不能用了,我得重寫。不是修,是徹底重寫。因此晚上時間,要騰給《捕星司》。咱們《青萍》還得幾百萬字呢,諸君寬容且耐心些,要愛護老關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