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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違反大宋規(guī)條
    趙興來到章惇身邊時，碼頭上那三艘船上正好下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迎接的“藍(lán)帽回回”立刻跪倒在他們面前，大聲嚷嚷著什么。接著，那群人中站出三名白發(fā)老頭，他們直挺挺的昂著頭，接受“藍(lán)帽回回”的叩拜，而后莊嚴(yán)地伸出手，挨個撫摸藍(lán)帽回回的腦袋，一邊撫摸一邊說著什么。
    趙興向章惇行禮，章惇卻指著碼頭問：“怎么回事？他們在做什么？”
    趙興回頭望了一眼，答：“這群藍(lán)帽回回在逃亡過程中，與他們的祭司失散了，我去南洋恰好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祭司，順路把他們帶了回來……”
    趙興不想過多談?wù)撨@個話題，他馬上反問：“樞相怎么會來到杭州，我記得文谷（章援的字）隨你在京城，怎會在杭州染上時疫？”
    章惇一擺手：“不消說了！離人，自你走后，我已辭了樞密使一職。初任杭州太守，后來舊黨人士認(rèn)為：貶官不當(dāng)移任大郡，應(yīng)改任汝州知州……我章惇什么時候輪到他們說來說去，咱還不耐煩與他們吵了——我干脆上書請求罷職，以提舉宮觀迎養(yǎng)父親于蘇州閑居。
    援兒是送我回鄉(xiāng)時不小心在蘇州染上時疫。蘇州庸醫(yī)束手五策，我記起你住在附近，蘇老坡說你擅長治疑難雜癥，所以趕來杭州，進(jìn)城才知：原來你真有治疫的特效藥，剛巧你也回來了，好！讓那群‘先生’都滾，這群廢物……”
    章惇罵人的時候，那群郎中恰好跑到趙興跟前，他們聽到章惇的罵聲，止住腳步，尷尬地笑著。趙興也隨著苦笑一下，擺手請章惇進(jìn)去。
    章援拉痢疾拉到脫水，此刻已陷入昏迷。趙興裝模作樣地診治一番，吩咐那群醫(yī)生給病人補充鹽水，又把需要的藥物取出交給郎中，想了一想，又吩咐那些醫(yī)生：“我在南洋聽聞杭州爆發(fā)時疫，已順路購回足夠的藥物，你們派人回去告訴太守：藥物足夠，先不談錢，讓他快來取，速速診治鄉(xiāng)民。”
    醫(yī)生留下一人照料章援，其余的人快速跑了出去，跑出去的人邊跑邊興奮地想：這消息可是大功一件，告訴知州大人好消息，一筆賞金少不了；而留下的人在想：太好了，這可是能夠斥責(zé)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的看仔細(xì)了。
    趙興吩咐補充鹽分，那些醫(yī)生趕緊撩起衣服，在衣角記下這訣竅。不一會，章援補充鹽分后，短暫睜開了眼睛，這讓章惇更有信心了。那些醫(yī)生上前向趙興請教這動作的醫(yī)理，趙興趁機留下一名醫(yī)生照顧，自己辭出屋子，去安置新來的船員。
    這么一會兒，碼頭上已開始卸貨，滑輪聲嗞紐紐響不停。而趙興的屋子邊，那兩隊裝束奇怪的武士還靜靜守在馬車旁，他們身體站的筆直，似乎天打雷劈都不能讓他們移動分毫。聞聲跑過來的源業(yè)平站在武士身邊，瞇著眼睛打量武士腰中的彎刀，嘴里哼哼唧唧自語著什么。
    趙興揮手沖這兩列武士說了幾句藩話，武士們開始卸馬車上的箱子，程阿珠帶著女使給武士們領(lǐng)路，指點武士把箱子抬入房間地下室。源業(yè)平走進(jìn)趙興身邊，嬌滴滴的噓寒問暖，驚得趙興坐不住。而他指著那群武士問：“我記得在京城時，你曾說過買了二十多名高山武士……叫什么名字來……廓爾喀！你說，他們擅長彎刀術(shù)，是吧。據(jù)說你還有馬姆留克奴隸，這群是什么人？”
    趙興點點頭：“這群人是廓爾喀武士，他們不習(xí)慣熱帶氣候，所以我把他們帶來杭州。至于馬姆留克奴隸，他們很適應(yīng)炎熱氣候，所以我把他們留在了南洋。”
    源業(yè)平用力點點頭，評價說：“很強！瞧，地上的車轍印很深，說明你的箱子很重，每箱怕得有一百來斤吧，這些人居然單手夾著就走，光這份力氣就很嚇人了……不知道他們打斗的時候，腳法靈不靈活？”
    趙興笑的很憨厚，源業(yè)平一看對方的笑容，心中就發(fā)冷，因為據(jù)他觀察，每當(dāng)趙興笑的如此樸實時，就說明他又想害人了——果然，趙興問：“怎么樣，想與他們比試一下？”
    源業(yè)平回答的很快：“不想！絕不！”
    趙興點點頭：“聰明！這八個人都是百戰(zhàn)余生。原先他們有二十多人，跟我闖蕩七海，歷經(jīng)搏殺，只剩下這八個完整人。論起殺人的經(jīng)驗，你不如他們，因為這伙人世代相傳的就是殺人技巧，而這種技巧就是他們家族秘傳的謀生手段，當(dāng)我們在走路吃飯吟詩時，他們都在研究謀生手段，他們研究了上千年……說實話，他們身上血腥氣太重，我對上他們，心里也發(fā)慌。”
    說話間，章惇走了出來。此時，這些廓爾喀人正在往地下室搬東西，也就是他與兒子待的那間房子。
    趙興這座小樓是現(xiàn)代式建筑，所有的房間都通過大門進(jìn)出，客廳在一樓大廳。章惇待慣了老式庭院，很不適應(yīng)這種出入都經(jīng)過客人眼前的方式，為了避嫌，他只能走出屋外。本想出來跟趙興聊幾句，但看見那群藍(lán)帽回回又簇?fù)碇险呦蜻@里走來，他在小樓前停住腳步，假意望向湖光山色。
    庭院中，半山坡處有幾棟閣樓小亭，平地除了一團一團的花圃，零星點綴著一座馬廄，兩座唐式八角亭、兩座方形倭式亭，外加幾座長方形的威尼斯式石亭。趙興的堡墻實際上是土家樓似的居民樓，所以他把“傭人房”等建筑都省了，這讓庭院顯得很空曠。
    遠(yuǎn)處，堡墻上已裝好很多房門，也有一些尚未裝上門框窗框的空洞。堡墻向內(nèi)的一側(cè)，一樓是倉庫，沒有窗戶只有門。二樓走廊處可以看到不少人頭晃動。從章惇所在的位置看，這座堡墻不是工整的四方體，它形狀類似一個蝴蝶，城墻順著地勢曲曲折折，波浪起伏。
    山坡最高處，工人正在新建兩座巨大的塔樓，如果章惇玩過電子游戲，他一定認(rèn)出，這兩座塔樓外形幾乎與魔獸世界中的鐵爐堡一樣。
    在半山腰處的幾座石亭修建的有意思，這幾座石亭或長或方或圓性，它們像五株梅花似地分布在兩棟依山而建的唐式閣樓邊，貌似是后面兩棟屋子的休閑區(qū)，但更大的作用是防衛(wèi)并保護那座歌伎宿屋。
    藍(lán)帽回回的談話聲隱隱的飄入章惇耳中：教堂、寺廟、圣經(jīng)、應(yīng)許之地，守約……
    這些奇怪的詞，章惇一個都不能理解。不過看那群人的神態(tài)，似乎是趙興此前答應(yīng)過他們什么，現(xiàn)在他們要求兌現(xiàn)諾言。
    “沒問題”，只聽趙興說，他指著江對面，補充：“對面那塊荒地我已經(jīng)買下來了，這地方?jīng)]什么人住，也沒怎么開發(fā)，送給你們吧。種田、種地、蓋寺廟，都由你們，回頭我們在兩岸建幾座懸索橋，以后連交通都不愁了。”
    趙興的莊園在現(xiàn)在的杭州城墻外，它和杭州城隔了一座山梁。那時的杭州只是圍繞西湖建立的，還沒有把臨江這片地方囊括其中。而趙興指的江對面，就是現(xiàn)代的蕭山縣，它是一片荒涼的灘涂地。直到20世紀(jì)末才得以開發(fā)。
    猶太人不怕與世隔絕，也不怕交通不便，聽說有片土地讓自己做主，哪怕它再荒涼，也不能擋住猶太人的腳步。所以，聽到這個答復(fù)齊聲歡呼，他們唱起一首古怪的歌，調(diào)門不類似宋曲，但歌聲很有點莊嚴(yán)肅穆的味道。
    歌聲中，一個個藍(lán)帽回回上前，俯身親吻趙興的衣襟角，然后一個個低著頭倒退的離開……等他們簇?fù)碇聛淼娜酥匦禄氐奖δ欠剑鹤永锇察o下來，碼頭上的號子聲、滑輪聲顯得更加清晰。
    章惇四處瞧，瞧見半山處那座北魏風(fēng)格的石亭，石亭邊立著個大字碑，字碑上刻著兩個大字“茉莉”。
    這兩個字很巨大，精擅大字的人沒幾個……竟然是蔡京那廝的手跡！
    趙興什么時候認(rèn)識蔡京那廝啊？
    新黨！這廝披著蜀黨外衣，竟然與新黨骨干蔡京關(guān)系密切，他與周邦式結(jié)伴同游，還與老夫……這廝的政治主張到底是什么？
    想到茉莉這個詞，章惇深深嗅了口空氣，馬上分辨出：空氣中飄蕩的濃郁香味果然是茉莉。再望過去，路邊的不知名花樹紛紛結(jié)滿了花苞，正含苞待放。
    茉莉原產(chǎn)亞洲西南、波斯地方，它是菲律賓與印尼的國花。晉代左右傳入中國，當(dāng)時的《南方草木狀》中說，“那悉茗花（素馨）與茉莉花，皆胡人自西域移植南海，南人憐其芳香，竟植之”。一直到清代，“波斯茉莉”都是名貴而奢侈的珍奇花種，《乾隆歲時記》載當(dāng)時婦女“簇帶多至七插，不過供少時之娛，所費竟達(dá)數(shù)十券之多。”
    唐人崇尚牡丹，而宋人最愛波斯茉莉，稱之為“天下第一香”。宋代詩人江奎詠茉莉詩曰：“靈種傳聞出越裳，何人提挈上蠻航。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間第一香。”又曰：“雖無艷態(tài)驚群目，幸有濃香壓九秋。應(yīng)是仙娥宴歸去，醉來掉下玉搔頭。”
    趙興這片園林種了百畝茉莉，在兩邊的行道樹邊則栽種了無數(shù)櫻花。除此之外，便是些這時代尚未傳入中原的稀奇花種，零零散散散落在角落里。于是，整座園林便成為一座茉莉花園！
    如此一來，趙興便成為“大宋第一時尚人”。
    茉莉花樹中，有幾個身穿藍(lán)白方格布裙的婦女時隱時現(xiàn)，看動作，她們似乎在采栽樹里的花朵，趙興重新過來見禮，章惇指著茉莉花從中勞作的婦女說：“這種藍(lán)白方格布在倭國最流行吧？聽說京師倭女閑暇時都穿這種衣服，三五成群招搖過市，浮浪子每每追隨其后討好獻(xiàn)媚……你這院子也用倭女？那些是倭女嗎？”
    章惇這話問的曖昧。因為趙興走后，倭女來大宋“度種”的事情已經(jīng)鬧得整個汴梁城沸沸揚揚，那些去過趙興府上——現(xiàn)在是馬夢得府上——占過便宜的文人雅士沾沾自喜的向同僚炫耀，有好事者已把這種行為寫進(jìn)書里刊印，所以，章惇詢問的時候，一臉曖昧。
    趙興搖頭：“不是，那是鄉(xiāng)間農(nóng)婦。她們來我花園操勞，我不付工錢的。條件是：她們四時的衣服由我配發(fā)，一天三頓伙食在我這里吃，而枯萎的茉莉花瓣全歸她們處置。據(jù)聞，曬干的茉莉花瓣賣到坊間，很是掙錢。
    我這里的花匠恰好是一家七口：四個兒子再加三名女兒，地里操勞的是新婦與女娘，她家借寓在我的塔樓里，男人鋤地疏渠，女子打理花園，老父老母幫忙喂養(yǎng)獵狗。至于藍(lán)白方格布，嘿嘿，那是我家產(chǎn)的印花布，不巧被倭人愛上了！”
    宋代，茉莉花的價格比清代更為昂貴，甚至是奢侈消費。趙興如此待她們，這群婦女不僅不虧，反覺得主人甚厚待。章惇也覺得如此，他贊同地點點頭，指著碼頭的船問：“看來離人是不打算赴任了，你攜帶藩商入境、私自出海經(jīng)營海貿(mào)，如此種種，大宋規(guī)條犯了不少，彈劾必定少不了，你怎敢赴任？”
    “不止”，趙興很坦然：“我不止犯了這些規(guī)條……章大人請往這里走，我給你看一樣?xùn)|西。”
    ……
    立著蔡京手跡的半山亭中，木地板上小矮桌，幾個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短銃擺在其上，趙興先拿起其中造型最簡單的青銅銅管，向章惇展示：“黃州斗方寺和尚僧佛印曾跟我提起，說是敦煌壁畫中描繪了一種武器，叫‘降魔變’——這是我從西域收購來的
    ‘降魔變’原本，據(jù)說西夏軍中，有使這種武器的官員。”
    章惇接過來，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問：“怎么使？”
    趙興在半山石亭這種開闊的地方談?wù)摶疸|，原就是為了能當(dāng)場演示。他先招手，命令兩名仆人抬出一個大木箱——這箱子大小類似宋人嫁女時配送的妝箱——掀開箱蓋，取起一個木盒放在腳邊，那淺盒子上擺滿了長長短短的大銃，而盒子下面的箱中，則放了各式各樣的牛角、象牙做成、類似“號角‘樣的東西。此外還有各種木管、竹管。象牙角、牛角，尾斷都嵌銅蓋密封，角尖則鋸斷做成瓶塞狀。木管、竹管則成圓柱狀。
    趙興拿出一副牛角，擰開牛角尖，從尖嘴里傾出些黃色顆粒，章惇一吸鼻，驚呼：“火藥？”
    火藥有一股濃烈的硫磺味與硝味。
    趙興答：“正是！”
    接著，趙興又拿起木管竹管，他先掰開竹管，從里取出一片與槍管同樣粗細(xì)的圓形棉紙，將棉紙從槍口捅進(jìn)槍膛，用通條夯實，而后取兩三粒鐵珠裝入，再從木管里取出幾片圓形氈墊，依舊塞入槍管，用通條夯實。取一根法燭點燃火繩，用火繩點燃了銅火銃的火藥……
    一聲巨響，亭外豎立的靶子噼啪亂響。
    黑火藥的響聲在趙興耳里并不劇烈，但章惇卻嚇了一跳，他穩(wěn)住身子，看了看靶子，坐不住了，竄出去親自湊到靶跟前，察看射擊效果。等他回來，臉陰的能擰出水來：“這些，都是你在西域收購的？去西域能坐船嗎？你竟敢私帶武器出海？”
    趙興很鎮(zhèn)定，他挺直了身子一動不動：“西域正通向大海——現(xiàn)在吐蕃國的領(lǐng)土已深入西邊那片海，我是通過吐蕃人輾轉(zhuǎn)收購的。”
    這個道理說的過去，章惇指指那堆大銃中做工最華麗的一柄短銃，又問：“這也是？”
    章惇指的那柄火銃已經(jīng)有了后來手銃的原型，它用象牙做槍柄，一個擊錘可以綁上火繩，槍管最前方甚至還帶一個準(zhǔn)星……趙興一番操作后，單手舉起了這枚火銃，沖靶子又開了一槍——依舊是一聲巨響。
    城堡里的人都在向這眺望。但碼頭上的工人卻不以為然，他們頭也不抬地繼續(xù)卸載工作。
    趙興將身邊幾種火銃放回木盒里，連箱子一塊推到章惇身邊，說：“章大人，這是軍國利器，如果軍器監(jiān)能加以仿制，必能讓我大宋軍力倍增……”
    章惇瞇起眼睛看著他眼前這堆武器，腦海里翻江倒海地思索著。
    “你為何不將這東西送給你老師？”章惇問。
    趙興搖頭：“一是這東西太敏感，沿途護送過去，我怕丟失遺漏；再者，我船上私帶這些武器，這段經(jīng)歷如果不揭過去，恐怕我獻(xiàn)上這玩意，不但無功反而有罪；三者，……我確實需要這東西。我大宋禁止船商攜帶武器出國，隨著海貿(mào)昌盛，南洋地區(qū)海盜越來越多，他們欺我宋船沒有武器，便蜂擁而上，搶劫殺人。我的船來往南洋比較頻繁，需要武器防身。
    所以，我搞來這些武器，希望能有個特權(quán)，允許在我船上使用……至少也不應(yīng)該引起軍方注意，日日收查我的船，唯恐我攜帶武器出去。如果那樣，我豈不是自找麻煩。
    相公，這件事我不適合做，但相公來做，卻是大功一件……”
    趙興說的是阿拉伯海盜，最近這幾年，因為中轉(zhuǎn)貿(mào)易量的萎縮，阿拉伯人轉(zhuǎn)職變成了海盜，并成為中世紀(jì)海洋上最兇惡的動物。這一狀況將持續(xù)多年，直到六百年后歐洲人崛起。但那時，回教人已深入南海，建立許多回教國，并將打劫的前沿陣地推移到了中國沿海。然后，他們將打劫中國船的習(xí)俗保持到現(xiàn)代。
    章惇沉默了半晌，緩緩回答：“王荊公去世前，蘇老坡曾去拜訪，聽說他問荊公：退居林下后，可曾更近的看到百姓疾苦？可曾愿意勸呂惠卿罷手。當(dāng)日，荊公如何回答？”
    趙興哭笑了一下，答：“王相公對我?guī)熣f：此話出你之口，入我之耳！”
    章惇點頭：“對了。荊公當(dāng)日如此回答，是因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今日我也如此做答。”
    趙興低頭想了一會，抬頭回答：“樞相，我今日和你做個約定，樞相但有起復(fù)的那一日，不可調(diào)走我的工匠！”
    章惇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趙興的意思。
    趙興這句話思維跳躍過大，他的意思是說：既然章惇不愿意向上匯報這件武器，那他便要自己組織工匠仿制。而等到章惇起復(fù)，這件武器將由章惇自己獻(xiàn)上，功勞落到章惇頭上，條件是決口不談趙興私自仿制的事情，甚至出面掩蓋。
    章惇是什么人，他心狠手辣。為了利益敢豁出一切。趙興這點小要求在他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心中反而感激趙興能把這件功勞，遙遙無期的保留到他起復(fù)的那一天。
    章惇雖然狠辣，但在宋代，即使惡名昭彰的貪官，心中也還殘存一點道德律。對方投之以桃，章惇報之以李，他一指北方，說：“老夫告訴你點內(nèi)情：自軍器監(jiān)案爆發(fā)以后，軍器監(jiān)上上下下被清洗了數(shù)遍，現(xiàn)如今，監(jiān)內(nèi)有活兒都不敢攬上身。所以，即使你拿出這件武器也沒用，軍器監(jiān)知道了，光討論都能花上數(shù)年。
    你以為軍器監(jiān)不知道噴火筒嗎？‘藥發(fā)傀儡（宋代焰火）’是什么東西？不就是紙包的噴火物么？軍器監(jiān)早就研究過，一二十年了依舊未能定型。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你不是想在自己船上配制武器嗎？你獨忘了那里！”
    趙興茫然的望向了章惇指的方向：“那里，那里有什么？”
    看到對方并不明白自己的暗示，章惇一指趙興懷里，提醒說：“你身上還有一封官誥……”
    趙興條件反射的一捂口袋，嚅囁的說：“這可不行，那是我的紀(jì)念品，毫不容易中了進(jìn)士，得這份官誥，我還打算把它當(dāng)傳家寶……”
    其實，那份官誥并不在趙興懷里，他捂著口袋只是下意識的。他想說的是：那份官誥是他的旅游紀(jì)念品，還有什么東西比這份官誥更能顯示他來大宋一趟，不虛此行。想必，連他的子孫后代都要滿意這份旅游紀(jì)念品……
    趙興說了幾句，聲音逐漸低沉下去，他明白了章惇的暗示：“密州！”
    章惇回答：“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