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度日(一)
下了大殿,重新上了轎子,這才回到了王府里來。家人們排列了兩旁,接了世子。朱睿這一會兒十足的精神,不要母親,跺了腳甩了母親的手,甩著兩條小腿在地上奔來奔去的。
朱祿和奶媽跟在兩邊跟了他照應,不時的喊他世子爺,跑慢點。”
小小的朱睿比母親,祖父母還要早早的跑過了接的人列來,先一步來到房前的臺階上。石姨娘、易姨娘連忙給他行禮,然后看了世子,心里也不無心酸,要是有一個這樣的孩子該有多好。
看了朱睿站在臺階上,回身含糊不清地喊了王妃媽。。。。。。母親。。。。。。”老侯爺太就哈哈大笑了道又了。”
沈王妃也是兩年未見,這一會兒看了她春風得意,兩年前的沈姑娘按品大妝了,款款走,拉了世子的手笑著責怪他又亂跑了,再喊一聲母親。”
朱睿還是甩脫了她的手,一徑跑到了房里去,再回頭來看了王妃笑,意思要她趕快跟上來。
晚上家宴,王爺不在,沒有姨娘們的份,只有祖孫四人坐在一起,一面吃飯,一面看了世子耍寶。
老侯爺這才笑著說了你們走了沒有幾天,王爺又打仗去了。”沈玉妙心一跳,走了沒有幾天,表哥就出京了,那這親事,沒有結成么?
她又開始胡亂想了,親事已經訂了,郡主不日到京,會不會就住在了王府里,會不會朱明朱輝代了表哥成親?
老侯爺是早早的就想來的,一聽說了太要離京,老侯爺就想了,我隨后跟了來,就只有老夫妻兩個人,看了孫子,帶了,與太還象年青時候那樣過。
太離京后的第七天,朱宣打仗去了,淮王來送行郡主已經動身了,王爺看如何安置?”淮王的意思是人已經在路上,不如就此住到王府去,你不在,你有,代你成了親也是一樣。
南平王每天想想王妃大逆不道的話,說刻薄了母子,就氣得七葷八素,后悔書房里胡言亂語,不給她兩巴掌,想想小臉沒有巴掌大小,一巴掌下去,更不要表哥了。
現在平白生氣,封地上還要看待的好。哪里有心情想到淮陽郡主,他回答淮王請了郡主再回轉吧,等上一等吧。”然后與淮王再說仕途經濟。
淮王有些失望,但是與南平王攀親為的就是仕途與經濟,當下兩個人說這個說了兩個時辰,都算是高興而散。
淮王寫信,讓人半路上迎了淮陽郡主,讓她先回轉,再給了一封王爺的手書和若干禮物。
沈玉妙這一席飯吃的更是沒有了心思,時時聽了父母親,只表哥這一次沒有成親。但是這親事還是懸在頭上,總有落下來的一天。
晚飯后回到房里,還是的舊院子,朱子才請王妃住到為王爺準備的房子里,沈玉妙堅決不肯,去了看了表哥的只會徒惹傷心。
以前表哥不在,是希望他的也伴在身邊,現在巴不得一個也看不到,只是這偌大的王府,到處可以想到表哥,她就管不了啦。
老侯爺要親孫子,要帶了朱睿,沈王妃一個人回到舊院子里,也不是一點兒不高興的,進了房子里,才看到鑲云母的桌上放了兩封信。
拿起來看時,一封是蔣大夫的,一封是衛,兩個人都是一個意思,安慰她不要著急,不要傷心難過,王爺出京打仗去了,禮部也沒有聽說有郡主成親這件事情,正在想辦法周旋此事。
最后信里都是循循提醒了,一切為了世子著想,要想法子和王爺修好。
沈王妃丟了書信下來,屏退了眾人,撲倒在床上,抱了枕頭,又大哭了一場。自出了京,時時后悔了,不該發泄的性子。
朱明朱輝,朱宣的三位,陶秀珠,高陽。。。。。。人人家里都有姨娘,就是來往的宗親家里,有點兒閑錢也有一個,象是這樣見了外人說了家里有小星,才不丟人一樣。
不能承受,也無力改變整個社會現象。
說了母子如何安置,氣到了朱宣,沈王妃沒有覺得這句話說的不對,指責的話說了一大堆,她也記不得當時說了了。她只是后悔了,應該還是一個賢惠人,一切為了,從此為了活著。
一路上,心情時左時右,為了,應該和表哥修好;可是現在和表哥修好,不是拉不下來面子的問題,表哥買不買帳還是個問題。
沈王妃左右為難,第一次棘手的事情擺到了面前。她哭完了拭了淚,坐到錦榻上抱膝沉思,這不象是在沈家,姨娘們刁難了,想想她們也是可憐人,一直是忍著,不過是想多要點,手里多存幾個錢,照顧的生活。
別的人和事情或忍或讓都可以過得去,不用平白動肝火。可是與表哥反目,不是件可躲可以避開的事情。
為了還要迎上去才行,只怕**辣迎上去,表哥不稀罕。新人不是在候了嗎?
沈王妃獨坐了半夜,再拿起來外祖父和衛的信,重新看了一遍,苦笑了,我與表哥反目了,看來會影響到家人。
她悶悶還是睡去了。第二天,老侯爺太見了她眼睛腫了,老侯爺太昨夜已經說了一夜的話,就是反目的事情,真是讓父母憂心。一個一提就生氣,一個就是夜夜哭去了。
兩個人都不,只能裝作沒有看見,沈玉妙強顏歡笑了,都是看在了太眼里。
是一個要緊的客人,薛早早的就來了,兩個人見了面,兩年沒有見,都各自有傷心事,互相抱了頭都落了淚。
過了一會兒,薛先住了淚,強笑道看我把你弄哭了,這兩年我時時想了你。”她看了妙姐兒,家常花鳥繡的羅衣,比原先出落的好多了,只是有些消瘦。
沈玉妙看了薛,也是比原先消瘦了,身上一件紫色繡了嬰戲的羅衣,忙問她說你損了身子,給你送了藥來,可曾一直在用?”
薛道了謝,道你也瘦了,帶了孩子象是這樣的。不見世子,請了來見一見。”
沈玉妙讓人抱了朱睿來,薛端端正正的給朱睿行了禮,站了起來才拉了他的手細看,笑道果然是長的象王爺,王爺看了一定是高興的。”
沈玉妙又揪心了一下,以后還有人給他生呢。她強笑了道可不是長的象。”看了薛又落淚了,她想起來她掉了的那一胎,忙安慰她等身子好了,還可以再生。”說了安慰的話,心里都凄惶,薛調養了兩年,至今沒有懷上。
朱睿正在地上跑來走去的,看到桌子上有點心,拿了一塊跑遞給母親媽。。。。。。吃。。。。。”沈玉妙高興的不行,接了朱睿捏得變了樣子的點心,笑道也給一塊去。”
朱睿拿了一塊,先看了一臉笑的薛,才走給她。薛也高興的不行道世子爺今天第一次見我,倒是和我親香的很。”
拿了那塊點心只是舍不得吃。朱睿玩了一會兒,回過頭來看她不吃,就歪了小腦袋對了她手里的點心看。
沈玉妙笑道你要吃才行呢。”朱睿看了薛往嘴里放了,才咧了嘴一笑,又跑到房子外面去了,就聽了跟的人又在后面喊他世子爺,慢些走。”
薛嘆了口氣,才說起來不想她們就起了黑心,給我下了墜胎藥,這件事情查了出來,將軍把她們兩個人打了個半死,差一點兒沒有了性命。一個人打折了腿,現在還不能行走,一個人傷重治傷的死了。可是我這傷心誰能解開?”
然后嘆氣我再也沒有懷上,不以后還能不能懷上呢?”
沈玉妙強帶了笑勸她,她正想著薛是不是傷了身子太重了,忙勸她道有的是好藥材,你盡管用。”
突然想了起來,讓喊了朱祿進來給世子爺看病的那個鄉下醫生,現在哪里?”天花都能治好,是不是別的也能治。
朱祿忙道王爺帶了軍中去了,王妃不舒服嗎?”不跳字。王妃微笑搖頭,一旁薛笑道不用這么急,等打完了仗了也是一樣的。”
朱祿下去了,沈玉妙對了薛說了給睿兒治病時的情景,說起來得了天花后的兇險,眼圈又紅了,接著想到了表哥把我們母子逐出了京,幸好有父親在,好好迎接了我們母子。
昨天石姨娘,易姨娘是一番恭敬,如果失了寵,不會是樣子。
薛不明就里,笑道這是世子爺天生的福氣,才有這樣的一個人治好了。”聽了是這樣神奇的一個人,薛也動了心,近兩年來一直心如槁木,現在也想了,或許也能重新讓我懷上孩子。。。。。。
三乘小轎搖搖進了路邊的藤器店,店里做工的人就笑了看,然后低聲議論了這幾天里常來,不是女掌柜的認識的人。”
三乘小轎后面倒跟了五、六個跟的人,都是高頭大馬,正在店門前系了馬,然后跳下來幾個人往里走。
如音從第一乘小轎里先下了來,再扶了王妃下來。女掌柜的已經迎了出來,一身婦人打扮,面色喜盈盈的上前來行了禮,卻是余麗娟。
后面兩乘小轎里下來了梅表姐與薛,一起隨了后面走到里面坐下來。
這里是一間涼快的堂屋,時有涼風吹過,頗覺涼爽。看了門上垂下來的竹簾,沈玉妙笑道你這家店可真不。”
不想余麗娟路上遇到了真心人,兩口子成了親又重新回了來,在這里開了一家藤器店。城外竹林叢生,竹子隨手可得。
余麗娟送了茶來,笑道我們當家的原是這里的人,他從小在外面學手藝,成了親以后說要,一想了做,就想到了做這個。雖然生意不是太旺,卻能裹得住吃穿。”
薛也點頭笑道你從小就在這里長大,還是樣樣都熟悉。”
梅表姐卻問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原來的那一家,還時時來滋擾嗎?”不跳字。見問連氏那一家,余麗娟不屑地道有一次路上遇到了我,倒是找上門來了,幸好我們當家的是這里土生土長的人,才沒有被他欺負了去。”
聽了大家一起笑了就是欺負了也不怕,王妃了,王爺軍中去一封信去,好好為難一下你舊大伯子去。”
聽了幾個人嘻笑了,沈玉妙不動聲色的微笑了,梅表姐象是也不被逐一樣,看來外祖父并沒有寫信給她說這個。
一回到了封地上,先接的那三封信,一封衛,一封蔣大夫,一封是徐的。衛,外祖父信里都是安慰不要害怕,全家人都想辦法周旋這件事情,正在想法子讓和表哥修好。看了這兩封信,沈玉妙已經明白,這已經不是夫妻失和那么簡單了。
而徐的信,則更為透徹了,表哥一聽了人提起來就生氣,徐讓等,一有了機會就與王爺修好。
眼前這幾個人還在嘻笑著拿連氏一家開玩笑,沈玉妙露出了一絲苦笑,我已經是下堂婦。
聽了余麗娟正在笑道我這店里倒是不缺人手,現在雇的人都是家里挨打受氣的,想想為要挨打受氣,不就是靠了人吃一碗飯去。我們當家的笑話我,可是他倒是全依了我。”
梅表姐一向也精明,笑道我看了你這藤器,象是能銷的好,只是人手少一些,這店面也不在熱鬧街道上。如果做的人再多了,店面也換了熱鬧去處,應該生意好才是。”
余麗娟就拿她開心,笑道如果能請了王妃做東家,和表姐做東家,那就可以開大一點了。”然后還是那句話就是雇人,也是先雇了那些可憐。”
透過竹簾子,可以看到院子里走過一個垂首的身影,余麗娟就指了她給大家看前幾天剛來的,也是家里把她賣了的,就在這條街上。因為不從,逃跑了三次,可憐一個人也跑不遠,前幾天又被抓,一路上打罵了。我不能看,就收了她在這里做活,掙了錢好給贖身子,又央了人去和她婆家說,這才留了她在店里。”
大家聽了頗覺得可憐。沈玉妙更是動了心腸,這句話勾起了她的另一件心事。去年過年給蘇南將軍買丫頭,在京里西市口看到的那黑壓壓的一片插了草標的女孩子,當時她看不下去了,也不買了徑直了。
事后一直放在心里,時時想了這件事。聽了余麗娟這樣說,十分贊成你這里的藤編活計輕,女子也能做。你只管收留這些人,銀子不夠,我送來給你。”
梅表姐也笑了起來道既然王妃要入股,也算我一份,我也送一份銀子來,也沾沾王妃的福氣去。”
沈玉妙又苦笑了,我現在哪里還有福氣,只有晦氣罷了。
就是薛也說好,笑道也帶我一份去,又有去處玩了,又學了經營了。這個好”當下幾個人就議定了,約好了一起去重新看房子。
然后店里雇人用,余麗娟卻是一口咬定了先雇可憐的們。”這個也沒有人反對,就是梅表姐也插了一句去年我成親,在渡口下了船,也看到頭插了草標,真是的,要賣的大多都是女孩子,看了哭哭啼啼的讓人難過。”
大家都黯然了,然后鼓起了興致,一起同意要雇也是先雇那些可憐的,被賣的。
坐了一會兒,回了王府去,朱子才先迎了笑了太,老侯爺帶了世子賞荷花呢,說王妃了就請。”
看了王妃答應了往池子那邊去了,身后的朱祿拉了朱子才笑道朱大叔,有一筆銀子王妃要用,我要支了來。”
朱祿剛才在余家院子里,已經聽到了王妃象是要用錢。
沈玉妙從樹蔭下面,慢慢行到池畔,池子里荷葉田田,一座畫舫看到了她站在岸邊,就往這邊。
朱睿穿了小小的錦繡衣衫,前發遮眉,后發披肩,正手舞足蹈地看了母親上了船,從奶媽手里掙開了,一頭撲到了母親懷里。
老侯爺笑道這船上涼快,這會兒坐船吃酒,帶了世子玩才是樂子。”沈玉妙笑著答應了,抱了朱睿在膝上,與父母親談起來了世子第一天回封地在大殿上的情形。
“母親房里帶了,很少出來,可是看了象是一點兒也不怕人,表哥了。。。。。。”本來想說表哥了,也一定很高興,才提了起來,就咽了下去。
太接了話笑道王爺了,也一定是高興的。”沈玉妙輕輕嗯了一聲,這已經是幾個月了,表哥一封信也沒有來過,表哥象是把全然遺忘了一樣。
老侯爺與太笑看了,卻是有給父母的信來,信里只是感謝了父母帶了孫子,照顧了,卻沒有一封信是給妙姐兒的。看來的氣還沒有消。
太又抱回了朱睿來,猶豫了一下,要不要交待妙姐兒主動寫一封信去。想想老侯爺學的話,書房里爭吵了,妙姐兒說母子沒有立足之地。難怪生氣。
想起來了這個,太覺得還是不勸的好,如果一腔怨氣寫了信去,更是不好了。
就只提起來房里新換的擺設,笑道都是精巧的藤器,說是你認識的一個掌柜的賣的,我看了不比京里的差。”
端了酒杯,享受微醉的老侯爺笑道當然是這里的好,這里產竹子,京里哪里會有這樣的手藝去。等我們回了京里去,要好好帶幾個走。”
沈玉妙一聽就有些慌亂了,忙道請父母親不要,睿兒也離不開父母親。”如果老侯爺太一走,沈玉妙真的覺得沒有立足之地了。
就這樣,天天看了家下人等一口一個“王妃”的恭敬了,就不由自主的想了起來,表哥帶了新人了,這些人還會這樣客氣嗎?
老侯爺與太對看了一眼,都笑道眼前并不走。”等到,老侯爺雖然掛念孫子,還是與太約了一起游玩去。
兩個人閑閑的談了送來的邸報,沈玉妙這才表哥在前面的事情,她用心的聽著,臉上不時也有一絲笑容。
一直到朱睿在船上睡著了,才下了船各自回房里。世子仍然是跟了太,沈玉妙回了房里,如音送了一包銀子來朱祿剛領了來的,說是王妃今天說要用的。”
沈玉妙輕輕訝然了,過了一會兒才道以后這樣的事情,還是你取了銀子給朱祿吧,何必又領去。”
真的不愿意再從這里領錢,想想如音帶了全部的私房,就是棄婦也一生足夠用了。又想了那家店,重新有了笑容,就是棄婦,以后也有了寄托,不會太孤單。
剛才船上聽了邸報,下意識的往桌子看了一眼,也沒有,一封信也沒有。可是她想寫點了,命如音磨了墨,坐下來執了筆,就想給朱宣寫信。
不是拉不下這個臉來,只是怕寫了表哥未必買帳,他現在一定與新人時時通信了,就是去了信,只怕又要說我字不好。
這樣一想,心里酸酸的,那是一個才女,我如何能比得。下筆第一句話就是這樣一句表哥是個無情人。。。。。。”
寫完了以后吹干了,折好了拿在手里。鏡臺上有一個木制的小小匣子,精致美觀,是來的路上太帶了下船逛集市時買的。
當時愛它精美,現在就可以放的心事了。沈玉妙把要對朱宣說的話一一寫了,鎖在這個心事匣子里。
一枚黃銅鑰匙就掛在她胸前衣內。
第四百三十二章,度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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