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市。
　　畢竟還是得考慮葉朝然上學便利的問題，所以宋雅和葉裴先是看了一中附近的二手房。

　　看了一圈，這邊的房子不是太老舊就是有各種的問題，兩人都不是很滿意。

　　葉裴提議去看一下地鐵線路旁邊的新樓盤，那邊的房子都是近兩年才修好的，肯定會有房東手里有全新未入住的房子。
　　最終兩人定下了一套大平層，無論是周邊配套亦或者是交通都很便利，最重要的一點，是葉朝然上學方便。

　　葉裴就是在這時候接到了方老爺子的電話。
　　掛斷電話，宋雅蹙眉問：“他又有什么事？”

　　葉裴說：“他想約我見一面。”
　　宋雅沒說話，按照她的想法，他們兩家人最好還是這輩子都別再見面了，可這個想法不太現實。

　　“那你一個人去吧，我先去一趟超市，再回家給小然做飯。”宋雅說。
　　葉裴驚訝看她：“你不攔著我？”

　　宋雅無奈道：“有什么好攔的？這些事情不早點說清楚，他們一家只會無休止地糾纏，你去說清楚也好。”
　　葉裴便笑了起來：“那我先載你去買菜，然后送你回家？”

　　宋雅點頭。

　　方老爺子挑的地方是一個環境幽靜的咖啡廳，這里非常適合談事，葉裴也偶爾會帶著他的客戶來這里。
　　服務員帶著葉裴進了包廂，還沒等葉裴落座，就聽方老爺子道：“來見長輩竟然還遲到了。”

　　葉裴臉上的笑意淡下去，同時也松了口氣。
　　一開始就知道方老爺子是什么德行真是太好了，那他接下來的時間都不用裝了。

　　“您要清楚長輩的定義，不是隨便一個老頭坐我面前，我都得尊敬他。”葉裴淡淡開口轉身對服務員說了聲謝謝。

　　方老爺子表情一僵，同時心里更是厭惡。
　　果然，他們一家人蛇鼠一窩，難怪會教出葉朝然那么沒有教養的孩子！
　　不像他們家的宴宴——

　　想到這里，方老爺子稍稍壓下心里的火氣，勉強擠出了一個笑：“我們的氣氛不用這么緊張，我這次前來，是認真想跟你們談事的。”

　　葉裴在方老爺子對面落座，示意他有話就說。

　　方老爺子收緊牙關，深吸了口氣，這才說：“昨天我和夫人突然登門拜訪，是因為之前朝然的父母做事的確不對，所以我們是來道歉的。但是沒想到，孩子見到我們反應極大，還伸手把我們給……”說到這里方老爺子就覺得氣血往上涌，“我夫人現在還在醫院。”

　　“哦，”葉裴故作恍然大悟，“所以您今天前來是想索要賠償的啊？”
　　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那好說，您把您夫人住院的一切花銷的收據給我，我收到收據就能給你們打款。”

　　方老爺子知道他就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
　　這都是一群什么人？
　　胡攪蠻纏，蠻不講理！

　　“你誤會了，我是想告訴你，朝然昨天的做法有誤，他不應該……”

　　“他不應該什么？”葉裴再沒了耐心，“你覺得你是以什么立場來指責我的孩子？爺爺？”
　　葉裴嗤笑：“你們昨天私自闖進我的家，欺負我夫人，小然只是把你們攆出去，沒有報警已經很客氣了！”

　　方老爺子沒料到他竟然會這么顛倒黑白，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頓時下不去了：“你——你強詞奪理！”

　　葉裴懶得理他，他干脆站起身：“就只有這么一件事嗎？我覺得我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一家人，無論是小然還是我，都不想再見到你們。如果你們真的是為了小然好，就請你們這輩子都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葉裴站起身，朝包廂外走去，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下了步子，“對了，老太太的住院費，我會轉給你們的。”

　　方老爺子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徹底緩了過來，他揚聲道：“你確定你們有能力撫養朝然？”

　　葉裴腳步都沒有停一下。

　　方老爺子盯著他遠去的背影，眼底全是陰翳。
　　很有底氣，不錯。
　　希望到時候你公司破產了你也這么有底氣。

　　方老爺子拿起桌上的手機，給下屬打了一個電話：“不用留一線了，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才響起下屬有些心虛的聲音：“方老，這件事，有些難。”

　　方老爺子臉色頓時一變：“出了什么問題？”

　　下屬皺了下眉，把昨天他約葉裴見面的經過都跟他說了一遍。
　　“這個人謹慎得很，昨天跟我談事的時候就跟我打太極，離開的時候也沒有跟我說一個準話，今天上午倒是回了我，說他們公司太小，婉拒了我。”

　　方老爺子臉色徹底黑了，不過他畢竟經歷了這么多大風大浪，思索了片刻，他才開口：“我記得葉裴還有一個合伙人？”

　　下屬眼睛頓時一亮：“您的意思是？”
　　“你去聯系這個人，”方老爺子沉聲說，“動靜稍微大一點也沒事，最遲一個月，我要看到結果。”

　　下屬立馬點頭應下：“您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

　　周末的時間轉瞬即逝。
　　葉朝然這周末在家想了兩天，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加強一下身體鍛煉。

　　他身體健康是健康，可力量還是太小了。
　　就像周五，顧堯一把拽住他，他就沒辦法掙扎開，還有他雖然成功把方老爺子和方老太太給攆出去了，但也費了不小的力氣。
　　并且加強身體鍛煉也沒有壞處，所謂百利無一害，為何不做？

　　葉朝然的行動力一向很足，說干就干。
　　周一一大早，葉朝然就早早地起床了，到學校后，天才蒙蒙亮，他甚至都沒去教室放書包，就到了操場把書包放在石凳上就開始跑步。

　　操場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人，迎著淺淺的晨光，葉朝然開始慢跑，只是等他跑了一圈后，他忽然察覺前面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葉朝然加快步伐和男生并肩，一扭頭，他就看見了姜尋墨的那張帥臉。

　　“早。”葉朝然瞬間露出一個笑，跟他打招呼。

　　姜尋墨朝他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葉朝然便一直跟著他勻速跑，一邊跑一邊還問：“你怎么也這么早啊？沒想到你竟然會早上來跑步。”

　　姜尋墨說：“我每天都會跑。”
　　他只是沒想到葉朝然竟然連他早上會在操場跑步這件事都知道。

　　再想到上周五的那件事，姜尋墨在心里嘆了口氣。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這件事情他必須要早點跟葉朝然說清楚了。

　　兩人無聲地一起跑了三圈，三圈下來，葉朝然累趴了。
　　周末下過一場雨，塑膠跑道看著干凈如洗，葉朝然直接往地上一趟，攤開成大字型，胸膛止不住地起伏，白皙的臉上全是運動留下來的紅暈。

　　姜尋墨視線短暫地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就移開視線說：“起來，不能躺。”
　　葉朝然自然也知道運動后不能立即躺下休息，但他實在沒力氣了，就朝姜尋墨伸手：“那你拉我一下。”

　　姜尋墨的視線下移，落在了少年的手上。
　　葉朝然的手分外白皙，此時卻和少年的臉一樣，修長的指節處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但這些不足以讓姜尋墨忽視少年圓潤指尖上的一點灰塵——是葉朝然剛剛倒在地上沾上的。

　　姜尋墨的潔癖其實很嚴重，他此時本應該毫不猶豫地拒絕葉朝然。
　　可不知為何，他卻鬼使神差地朝葉朝然伸出了手。

　　少年微涼的手掌握住他的手，細膩無比。
　　葉朝然借力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后便放開了手。

　　細膩一閃即逝，姜尋墨沒忍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癢，并且好像也沒有那種令人討厭的粘膩感，很舒服。
　　想到這里，姜尋墨心尖一顫。

　　“我要去食堂，你吃過早餐了嗎？”葉朝然問姜尋墨。

　　姜尋墨搖頭：“我去洗個澡。”
　　葉朝然一愣：“洗澡？你去哪兒洗澡？”

　　姜尋墨卻什么都沒說，抬腳朝校外快步走去。

　　葉朝然盯著姜尋墨的背影看了幾秒，突然恍然大悟。
　　原來姜尋墨每次跑完步都會回家洗澡啊，難怪他之前一直不知道姜尋墨每天都會跑步，男生身上也沒有汗味，而是淡淡的薄荷香。

　　葉朝然下了結論——姜尋墨有潔癖，并且可能稍微有點嚴重。

　　想到這里，葉朝然沒忍住低頭聞了一下自己身上，還好還好，沒有汗味，只有一股蜂蜜奶油沐浴露的味道。
　　不過葉朝然還是去了一趟小賣部，買了一包濕巾紙，稍微擦了擦自己脖子處的薄汗，他突然又想到什么，抬腳去了一趟醫務室。

　　另一邊，姜尋墨洗完澡出來，坐在偌大的沙發上思考。
　　過了許久，學校的預備鈴聲都響了起來，他才恍然回神，拿起手機給自己親哥姜澤發了一條消息。

　　【你說我潔癖是不是好了？】
　　姜澤的消息幾乎秒回：【？】
　　姜尋墨：【我竟然主動握住了一只沾了泥土的手！】

　　姜澤：【這并不能作為判斷標準，我們換一個假設。】
　　姜澤：【如果是我的手，沾了泥土，你會和你親愛的哥哥握手嗎？】

　　姜尋墨的回答簡單粗暴：【滾。】

　　姜澤：【那我明白了。】
　　姜尋墨：【？】

　　姜澤：【你慘了！你墜入愛河了！*】

　　姜尋墨：“……”
　　這都什么跟什么？

　　已經遲到了，姜尋墨也就不急了，邁著步子慢悠悠去了教室。

　　只是好巧不巧，第一節課就是班主任王老師的，于是姜尋墨早上也不能睡覺了，他被王老師請到了教室外面罰站。
　　葉朝然隔著玻璃看了眼姜尋墨，發現他頭發都還沒吹干。
　　不會吹感冒吧？
　　四月份的風還是很冷的。

　　“葉朝然，如果你不想聽課，你可以出去陪他。”王老師實在忍不住了，放下試卷，冷聲道。
　　一節課就四十五分鐘，葉朝然都盯著窗外看十分鐘了！

　　葉朝然驟然回神，他趕緊坐直身子，忙搖頭說：“不不不，我想聽課的。”
　　其他同學再也繃不住，頓時哄笑起來。

　　窗外的姜尋墨歪了歪頭，不免又在心里把他哥的那句話思索了一遍。
　　墜入愛河？
　　他也喜歡葉朝然了？

　　雖然葉朝然長得確實好看，也喜歡自己，但這才過了多久啊？
　　他哥一定是在騙他！
　　從小到大，他吃過虧的還少嗎？

　　姜尋墨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又把這件事給扔在了腦后。

　　……

　　一班的值日表是根據座位變動的，葉朝然現在的同桌是姜尋墨，所以自然也是他們倆一起值日。
　　或許是上周五姜尋墨幫了他的忙，又大概是今天早上兩人一起跑了步，葉朝然對姜尋墨已經沒了最初的陌生感，更不會覺得尷尬。

　　打掃完教室，姜尋墨正準備去洗手，葉朝然叫住他，遞給他一瓶小瓶裝的免洗洗手液。
　　“早上在醫務室買的，你要嗎？”葉朝然問。

　　姜尋墨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過了洗手液。
　　“謝謝。”

　　見姜尋墨擠了好幾泵的洗手液，葉朝然這下更加確定，姜尋墨就是有潔癖！

　　關上教室門，兩人一起朝校外走去。
　　宋雅今天晚上有課，葉朝然回家沒飯吃，他便看向姜尋墨：“你餓嗎？”

　　姜尋墨看他：“怎么？”
　　“一起去吃飯唄。”葉朝然說。

　　姜尋墨想了下，他一個人回去也是吃外賣。而葉朝然吃飯禮儀很好，也不介意跟他一起用公筷，于是他爽快地點了點頭：“好。”

　　葉朝然想到自己許久沒吃過的麻辣燙，便帶著姜尋墨抄近路。
　　一中是老校區了，學校外居民樓街道錯綜復雜，兩人繞了一圈，忽然看見七八個混混擋住了他們的路。

　　葉朝然愣了一下。

　　為首的混混瞥了眼葉朝然，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姜尋墨：“你是姜尋墨？”

　　姜尋墨眉心飛快地蹙了一下：“怎么？”

　　混混把嘴里的煙一扔，鞋子碾過殷紅的火光，露出一個痞痞的笑：“那就沒找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