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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通向和平的最快道路(4)

    XV
    人群是一種奇怪的東西,他們有時狂熱盲從,有時冷漠畏縮;有時一哄而散,有時堅不可摧。
    當他們是一個個普通人時,他們各有各的性格:有些人義憤填膺,有些人趁火打劫;有些人猶豫不決,有些人倉皇四顧;有些人挺身而出,有些人狼狽逃竄。但在突然的流血事件發(fā)生后,這一切性格都匯集成了同一種反映:紊亂。逐漸地,理智開始喪失,虛無的口號淹沒大地。
    “發(fā)生了。終于還是發(fā)生了。”
    面對糟糕的局面,年輕的中尉不僅沒有感到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氣。他早就猜到,結果如此接近的選舉不可能和平解決,最后一定會以騷亂和陰謀告終。
    在過去幾個月的失敗和磨練中,他真正學到的只有一件事情:要隨時有面對最壞情況的心理準備,同時為了最壞的情況作好計劃。雖然事情未必如你所想,但多準備幾套應變方案也不是壞事。即便是最好的情況也可能突然急轉直下,何況本來就不怎么樂觀的局勢?
    他早就構想過潛在的對手在肯格勒制造暴亂的可能性。他已經(jīng)見過不止一次的暴亂和崩潰,在倫尼,在佛提堡。平日井井有條地生活著的人們,平日像兄弟一樣互相照顧的戰(zhàn)友,可能轉眼間就變成無助的羔羊、貪婪的強盜、瘋狂的施暴者或毫不留情的仇敵。一旦這種風暴爆發(fā)開來,就無可阻止,只會造成永久的傷痕和仇恨。
    這些日子以來,耐門曾反復在腦海中和夜晚的噩夢中重現(xiàn)過那些暴亂的景象。在無數(shù)次的失敗后,他痛苦地承認,以他有限的兵力和平庸的能力遠不足以力挽狂瀾——除了一種方法。那種方法不合法也不道德,卻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在暴亂開始以前,就讓他們感到恐懼,以不惜一切代價的雷霆手段控制住并驅(qū)散人群。只要不再有人群,潛在的施暴者——或者說殺戮者們就不會有任何的機會。真正會以暴力為樂的只是極少數(shù)人,不給他們機會就能把危險控制到最小程度。為此,他曾經(jīng)仔細研究過安妮給隊伍帶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魔法物品。
    “全連展開!持有臭云彈到第一線待命,有掘進鎬的人就地挖掘工事,持有非致命性武器的人控制制高點,偵察組的通知后續(xù)連隊武力驅(qū)散人群!以最快的速度,用各種手段驅(qū)散他們,受傷的人交給后續(xù)連隊!決不能讓任何超過五個人的群體通過我們的封鎖線!”
    聽到平日不怎么下令的正式長官的命令,士兵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第一線在哪里?”“在哪里構筑工事?”
    耐門急躁地從連隊的旗手那里搶過旗幟,高高舉起,在空中劃了一條線,大聲命令道:“沿這里防守!往對面投出臭云彈!你們用掘進鎬把鋪路石豎起來!”
    士兵們猶豫著,望著飛舞的戰(zhàn)戟旗幟,動起來了。他們?nèi)齼蓛呻s亂無章地快步前奔,向面前的暴民們投出了手中的臭云彈。
    散發(fā)著腐爛雞蛋臭味的云霧在正在向他們涌來的人群中散開,激起無數(shù)劇烈的咳嗽聲和慘叫聲。受不了的平民們紛紛后退,奔出了魔法武器的影響范圍,只有訓練有素的儒洛克軍人們還保持著陣型。他們也感到了慌亂和巨大壓力,但在沒有接到命令前不敢隨意行動。
    “中尉!你想干什么?!咳咳……把臭云驅(qū)散!全體武裝準備!”
    對他的行動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歐根。他從胸前撕下圣徽緊抓在手里,雙手一并,利用神術吹散了身前所有綠色的臭云。耐門咬了咬牙,沒有理會歐根的威脅,而是繼續(xù)傳達著自己的命令。
    “全體舉盾!所有施法者準備掩護!塞菲爾少尉,上面就交給你了!”
    聽到這句有著雙重含義的命令,幾名士官都毫不猶豫地掏出權杖來,遙指對面的人群和不多的幾十個督政府軍人。安妮的行動比他的命令還要快,早已催眠了身邊監(jiān)視的兩名督政府士兵,她的哥哥同馬基雅維里分別靠拳頭打昏了另外兩個。
    “住手,索萊頓!你想干什么?!”已經(jīng)退到己方防線后面的伊蒂絲和戈瓦爾幾乎是同時喊著他的姓氏,但耐門仍然充耳不聞。
    “快!要快!還有什么辦法?……有了!”
    情急之中,他想起了上次在倫尼見到的沖天純能焰。如果是那種土幕的話……想到這里,耐門沖到已經(jīng)被掀起丟到一旁的鋪路石邊,搶過一名士兵的掘進鎬,橫持過來,緊貼著地面掃了出去!
    “跟我做!”
    命令簡單明了。只用了一剎那,士兵們就都了解了長官的意圖。沖天的土幕激起,斜著飛向擁擠的人群,砸的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支持自治黨的人們已經(jīng)有很多開始逃跑了,耐門知道這些烏合之眾的那股蠻勇已經(jīng)接近了極限,只差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根。以他可悲的魔法能力,沒法加上去的稻草。
    “拜托。誰也好,驅(qū)散人群!”
    鋪路石被他最后一鎬攔腰斬斷,震得他雙手生疼。就在此刻,在兩側的人群中突然爆發(fā)出數(shù)聲大喊聲。
    “這里太危險了,大家回去吧!不能死在這里啊!”
    “快跑啊!在這里有多少命也不夠賠啊!”
    “不要卷進正規(guī)軍的戰(zhàn)斗!看他們有多少法師!”
    最后的稻草不止一根,而是三根,駱駝一瞬間就被壓垮了。三個充滿煽動性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在人群中爆開。
    恐懼和混亂一瞬間席卷了人們的心靈,他們在塔盾、槍口和正規(guī)軍的對峙面前感到了膽怯。兩邊的抗議者們尖叫著、飛奔著、互相推擠踐踏著散開,各自奔向自己的家,幾分鐘內(nèi)就奔逃一空,只留下漫天的黃霧和對峙的兩軍。
    耐門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土坑中爬起來,隨手將已經(jīng)用盡魔力的掘進鎬丟到一邊。他怎么也算不清楚究竟是哪三個人明白了他的用意,但這并不重要。他成功了。接下來的任務只是解開和對方的誤會,帶著所有人安全地從這里撤走而已。
    “抱歉,剛才實在是迫于情勢……”他高聲說著,舉起雙手,走向?qū)γ娴年嚨兀噲D同歐根和戈瓦爾解釋清楚自己行動的目的。
    但他沒有考慮到的是,現(xiàn)在在整個連的戰(zhàn)線上,只有他一個人暴露在盾墻和掩體以外。只有他一個人吸引了對方主將的注意力——那個關鍵時刻就會認真起來比誰都快、準、狠的牧師。現(xiàn)在,歐根已經(jīng)從自己的衛(wèi)兵那里借來了劍。
    “其實我們也是迫于情勢。”
    耐門聽到歐根吊兒郎當?shù)卣f出這句話,只來得及看到眼前白光一閃。他本能地向著一邊躲去,但帶著圣光的劍刃還是從他的左腹擦過。他曾經(jīng)見過這一招,歐根曾經(jīng)用它來對付過羅伯特·艾爾——
    問題是他不是羅伯特,他沒能力將這道回旋劍撥飛。
    大概有幾個小小的器官破裂了吧,眼前迅速陷入黑暗。他聽到四聲驚叫和一片混亂。戈瓦爾和伊蒂絲的聲音正在阻止歐根,而幾個腳步聲正迅速接近他的身旁。
    “真沒辦法……只好用這個了。”緊接著,有個他分辨不出卻有點兒耳熟的年輕女聲在他耳邊輕聲念著禱文。
    接著,人們看到了歷史上第一個由新教牧師發(fā)動的完全治療術。
    *********
    耐門帶著錯愕站起身來。
    細小的麻痹感帶來說不出的舒適,柔和的白光按摩著全身。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疤和傷口瞬間消失,腹部的大傷口也飛速愈合,就連左眼都恢復了視力。疲勞和辛苦都一掃而空,就像睡足了十二個小時一樣神清氣爽。
    是誰?他有點搞不清楚,但剩下的人卻都很驚訝地看著施法者。最驚訝的,就是擁有教長身份的埃加·歐根少將。
    “你也是教士?不可能……太年輕了。難道你隸屬于革新會?!”發(fā)覺到對方可能是名高級教士,歐根的態(tài)度軟化了許多。原本,他是很看不起這個狡猾的花花公子的,但現(xiàn)在他不得不重新修正自己的看法。
    “以所有神祗和傳達他們意志的革新會之名,我們大家都住手吧。既然人群都已經(jīng)散開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談呢?”
    布魯托·盧瑟,或者說邦妮·塞菲爾帶著樸素的微笑,右手挾著圣徽,擋在耐門整個連隊的前面,阻止了情勢的進一步惡化。就連她姐姐安妮也完全不知道她為何要暴露自己的高級牧師身份——事前她完全沒有得到任何通知。
    “說起來,我們兩個還真是都不太像神職人員呢,歐根將軍。”一眨眼就從政治家變成神職人員的花花公子開口道。
    受到那個神術震撼的歐根根本就沒在聽他說話,只是喃喃自語著:“完全治療術……我前一陣聽說了傳聞,沒想到是真的。終于完成了啊……”
    發(fā)覺上司現(xiàn)在派不上用場,伊蒂絲急忙插了進來:“那么我來談談你們未經(jīng)允許武裝進入我們防區(qū)的問題吧。在協(xié)議中,不是有明文規(guī)定無論是帝國志愿軍還是倫尼軍都不得進入我們的防區(qū)嗎?索萊頓中尉,這件事情你怎么解釋?”
    耐門大感冤枉:“是因為這里的政治家們受到人身威脅,我們才應請求趕來的!怎能說我們是未經(jīng)允許進入?”
    “等一下。你剛才說應請求?”布魯托猛地扭過頭,盯住耐門的眼睛,“應誰的請求?”
    “當然是應你們的請求。那位秘書先生趕來求救的。”耐門嚇了一跳,急忙辯解。
    “秘書?我們并沒派出任何人去求援……”他順著耐門的視線看去,注意到了那個身為政治家秘書的懦弱信使。
    那信使正畏畏縮縮地躲在墻角。見盧瑟將目光投過來,他瘋狂搖著頭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女扮男裝的邦妮并未被這種表演欺騙。她魔術般地從大衣內(nèi)掏出一支裝飾美觀、嵌著許多寶石的簧輪機手槍,遙指著那人。“我從未見過你,你到底是誰?剛才是你槍擊對面民眾的嗎?”
    “不是,不是……”那人瘋狂擺著手,扭頭想順著背后已經(jīng)十分空曠的大街逃走。
    “等一下!不要跑!”耐門慌忙對后面來接應的另外一個連隊喊道,“攔住他……”
    “夠了。”邦妮毫不猶豫地一甩手腕,槍上所有的寶石和金銀線都亮了起來,彈丸帶著爆響飛出。這枚彈丸帶著曳光,搖搖晃晃地飛向那個目標。眼看就要擊中時,那個人竟突然憑空消失了——沉進了他的影子里面!
    “影域消逝?”安妮、“布魯托”和馬基雅維里都同時驚呼道,他們都讀出了這個能讓實體消失在任何陰影中的魔法。只要有連續(xù)的影子,這個魔法就能讓施術者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通過陰影移動。本身就擅長陰影域的馬基雅維里立刻往那個方向丟了一發(fā)照明術,讓天然的影子全部消失,試圖將這個人抓出來。
    光明閃過,卻什么都沒浮現(xiàn)。那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他會影界消逝……他是誰?”馬基雅維里盯著那逐漸消失的光芒,“難道他就是那個神秘的謀士?”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最后還是戈瓦爾元帥來打破了冷場。見他又要發(fā)言,伊蒂絲本想拉住他,卻被輕輕甩開——那動作十分柔和,卻難以阻擋。
    “不管怎么說,你們也算是解除了這次危機。雖說這違背了‘自由軍不得向國民開火’的軍規(guī)……但你們做得很出色。我很感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的果斷行動,或許會釀成更大的悲劇。”
    聽到督政府軍的最高司令官如此說,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他說的話,和他的立場根本就不相符。按照常理來說,戈瓦爾應該追究他們擅自進入麥特比西師防區(qū)的責任。只有幾個人知道,這個“拉德茨·戈瓦爾”其實是一名年輕的女性;只有一個人猜了出來,這個“戈瓦爾”并不是完全站在督政府一邊的。
    “但是,”戈瓦爾的話鋒一轉,“作為一名軍人,我并不想也不應該去關心政治事務,我決不會干涉此次的選舉。支持布萊頓先生的人很多,你們在這里繼續(xù)呆下去立場恐怕會很尷尬。就算真的將選舉爭議提交到法院,你們恐怕也很難占到便宜。如果你們現(xiàn)在立刻離開的話,麥特比西師不會做任何干涉。”
    聽到他的話,聯(lián)邦黨的斐爾德主席和自由黨的馬基雅維里臉上都露出不屑之色。這兩個人都在儒洛克的政壇上摸爬滾打多年,自信在己方法理占優(yōu)勢的情況下總有辦法取得勝利,一點也不想現(xiàn)在就放棄。但現(xiàn)在正在發(fā)言的是盧瑟,處事圓滑的他們不會像戈瓦爾那樣隨意打斷別人的發(fā)言。他們沒想到的是,盧瑟的選擇完全出乎預料。
    “好的。我們會立刻撤離這座城市,趕在蔡斯發(fā)布下一個強詞奪理的聲明以前。感謝閣下的寬宏大量。”他轉過身來,拍了拍剛剛站起身的索萊頓的肩,“把所有城內(nèi)的部隊集合一下吧,我們趕緊出城。”
    “等一下。”尼古拉·馬基雅維里叫住了他,“為什么我們要撤離?我們贏了選舉!”
    “是‘我們名義上贏了選舉’。”盧瑟嚴肅地糾正道,“在你所知的過去中,這種情況下應該留在這里抗爭到底。但在現(xiàn)在這種非常時刻,我們必須離開,越快越好。現(xiàn)在中央軍本隊在哪里,耐門?”
    “抱歉,這是軍事秘密。”耐門猶豫了一下,望著安妮回答道。安妮立刻會意,上前在“盧瑟表兄”的耳邊輕輕說出了這個位置。
    聽到這個位置,盧瑟先是一驚,然后重新恢復到平日的表情,嚴肅地對著同僚們解釋道:“現(xiàn)在的情況很微妙,我們行動必須要快了。我知道你們都有很多疑問,但請不要質(zhì)疑,跟著我們撤離吧。這是我和軍官們共同的決定。”
    他的話不容別人拒絕。政治家們都將信將疑,只有梅蒂·克羅索謹慎地問道:“那個,我們會沒事的吧,布魯托?”
    “沒問題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邦妮摸著梅蒂的頭發(fā)許諾道。
    就在此時,所有警衛(wèi)塔和鐘樓上裝置的擴音魔法器都被啟動了,播送著蔡斯·布萊頓充滿煽動性的第二個聲明。很明顯,這是在他得到游行消息后寫出來用來煽動游行隊伍的新聲明,口風已經(jīng)完全變了。
    “支持聯(lián)邦黨的軍隊已經(jīng)侵入了這座城市,他們試圖武裝干擾這次選舉。明明只有三成支持率的聯(lián)邦黨,竟試圖通過操縱制度取得執(zhí)政權,這不合理也不合法,更不符合之前三方達成的協(xié)議。為什么這些政治家們可以肆意利用支持他們的民意?為什么他們可以透過數(shù)字游戲來壓制真正的大多數(shù)?新生的儒洛克共和國,從未承認過含有這些罪惡條款的新修正案!這些人試圖通過各種手段破壞儒洛克的自主權,我們絕對不能姑息!支持自治黨的人們,團結起來,包圍他們,保衛(wèi)共和國!讓我們將這些侵犯人民主權的野心家趕出肯格勒!”
    聽到這種用心險惡的聲明,不止一個人同時不屑地“呸”了一聲。這根本就是要把他們所有人都一網(wǎng)打盡的聲明!
    “原來法理依據(jù)是這個啊。那個協(xié)議只聲明了繼承選舉法,卻沒聲明繼承選舉法修正案。居然還有這一招!”馬基雅維里恨恨地說,又尷尬地向盧瑟道歉,“抱歉,剛才是我判斷錯了。如果那個人在這里,她應該能看透對方的計劃。”
    邦妮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的道歉:“不是你的錯,只是你們還沒看明白那個人而已。蔡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們?nèi)〉脛倮2贿^,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想出這種點子,不知道是誰給他出謀劃策的?”
    “他們行動還真是迅速呢。如果這個聲明再早五分鐘,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安妮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緊接著,她又面帶憂色地問:“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索萊頓,你看呢?我們趕回去援救師部嗎?還是如對方建議的那樣趕向伏特卡格勒和主力會合?”
    “回去救援師部大概已經(jīng)晚了。如果那個奸細是帝國人,現(xiàn)在帝國志愿軍肯定已經(jīng)在我們師部了,我們趕回去也無濟于事。逃向伏特卡格勒確實很安全,但……”
    耐門掂量著這兩個選擇,猶豫著。師部那些選舉軍官不可依靠,他們肯定會很快投降;但就這樣逃到伏特卡格勒,他也不甘心。在提升低級軍官的考核中,人際關系比能力或功績更加重要——但前者是他這樣的人所不能指望的。如果后撤的話,他甚至可能會被其他軍官抓去做替罪羊。現(xiàn)在的他需要的是功績!足以讓他離開前線,回去讀高等陸軍學院的功績!
    一個想法突然涌進他的腦海,怎么也驅(qū)逐不出去。行險,但是卻隱藏著巨大的機會。他壓低了聲音,詢問自己的副官和那幾名政治家。
    “你們覺得,我們現(xiàn)在進攻對方駐地有幾分機會?各位不介意隨我們行險一下嗎?”
    斐爾德和馬基雅維里的臉色都變了,但布魯托比他們更快,搶在他們之前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我覺得這是個好計劃,可能比逃向伏特卡格勒更安全。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可能還會抓到幾個人質(zhì)呢。你有幾成把握,中尉?”
    “如果現(xiàn)在就出發(fā),我覺得起碼有七成把握。”耐門粗粗計算后回答,“我們派出來的部隊總共有十一、二個連隊的樣子,湊一下有將近兩千人。”
    “那我不介意跟著你冒冒險。尼古拉,菲爾德閣下,你們怎么看?至少,在城北帝國軍的營地里面我們還有基本的工事和火炮可以用。”
    布魯托的聲音很低,卻帶著隱隱的威逼。在過去三個月中,他就以這樣的態(tài)度整治了督政府亂成一團的財政,在整個肯格勒沒有一個銀行家敢違逆他。兩個名義上地位比他更高的政治家找不出詞來反駁,只好默默地點頭——同時放棄了仍然留在營地中的其他自由軍。
    “那就出發(fā)吧。”見再沒有人反對,安妮點了點頭,“我去集合其它連隊。”
    進入城內(nèi)的十多個連隊分散在各處,現(xiàn)在耐門的肉眼視野內(nèi)也只能看到三個,要把他們集合起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耐門相信自己的副官能完美地完成這個任務。
    “全體前往東門!”他重新從地上撿起連隊的旗幟大聲命令道,目的是讓歐根和戈瓦爾聽到他們的動向。他知道自己是在坐看著剩下的整個師滑入深淵,但他也知道自己對此無能為力。
    “拉德茨·戈瓦爾”和伊蒂絲目送著戰(zhàn)戟師的部隊向東門的方向離開。少校松了口氣,“元帥”卻嘆了口氣;她們的臉色都不怎么好。伊蒂絲湊到“戈瓦爾元帥”的耳邊,低聲提醒道:“黛妮卡,你這樣獨斷專行恐怕不會受到那位先生的賞識。那位先生應該已經(jīng)到了南方,只是我們還沒見到他而已……啊,其實就連我也沒見過那位先生。”
    “我不在意你們的評價。本來我們就只是契約合作關系,不是嗎?你們也沒告訴我什么真正的秘密吧,應該不至于要滅我的口。”偽裝成戈瓦爾的少女換回本來嗓音,用只有對方能聽到的音量回答。
    伊蒂絲嚇了一跳:“滅口?怎么可能呢!皇家安全部可不是什么邪惡組織。我可以用自己的階級保證你的安全。”
    “希望如此。”黛妮卡諷刺地一笑,這笑容在她現(xiàn)在所用的面孔上看起來就像老奸巨滑。她抬起頭,先望了望東面,又望了望北面,猜出了耐門會去做的事情——那是個會冒著風險去博取最大個人利益的家伙。
    “也希望你冒險順利。”她在心中悄悄祝福著自己的青梅竹馬。
    此時,在第五國民師“戰(zhàn)戟”的指揮部內(nèi),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本森師長面色死灰,正看著帝國軍的魔法師、主教和騎士們在他眼前來來去去。
    簽署了投降的命令、讓這個師的番號徹底消失后,就再也沒有人看他一眼。帝國志愿軍人數(shù)不多,但質(zhì)量卻令人驚訝地高。持有可怕重力魔法的大魔法師輕易地滲透了炮兵陣地,并輕易地讓所有的火炮都喪失了射擊的能力。他們還有許多名戰(zhàn)斗能力過人的騎士,拿著沒有魔法的普通刀劍戰(zhàn)斗的士兵們完全不能與之抗衡。
    這簡陋的基地陷落得是如此之快——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派人去通知中央軍總部。攻占這個有相當防御的臨時要塞,帝國軍人只用了三個小時。
    攻城和守城的技術,是這個時代中變化最快的技術。在一百年前的中世紀末期,要攻克一個堡壘需要圍困至少三個月。八十年前,火炮將這個時間削減到了一周,四十年前隨著短程傳送術的普及削減到了一天。二十年前,水泥、新的建筑魔法和廉價化的反魔法陣將這個時間恢復到了五天——
    但在這個施法者比率直線上升、新魔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現(xiàn)的時代中,一切又都再次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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