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天佑回來了，他之前受將臣邀請去了通天閣。
    “天佑，你沒事吧？”馬小玲上下打量。
    “我沒事。”況天佑搖搖頭，“將臣很好說話，他還請我喝了血酒……”
    看到馬小靈臉色不對勁，他強調一句：“是過期血啦。”
    “將臣跟你都說了些什么？”馬小玲追問。
    “很多，關于他的來歷，對天地、對世人的看法……”
    “跟他聊過之后，我更加發覺將臣的可怕。”
    況天佑的記憶往前流朔。
    ……
    ……
    幾個小時前。
    他跟著一個紅衣服的女人來到通天閣。
    越是靠近，他的精神越發緊張，表情越發凝重，因為，他的僵尸之軀感到了強烈的恐懼。
    手在不自覺的發抖發顫，腳步也變得沉悶拖沓，如同遲暮老人。
    體內的僵尸真血在不斷的提醒著他，里面有一位可以掌管其生死的存在。
    “嘩啦！”
    房間門打開后。
    他看到了一個男人，男人很俊朗，正在倒酒，笑得很和善。
    但況天佑只感覺到自己如墜冰窖。
    “進來。”
    溫和的邀請聲。
    況天佑腦子一震，這道溫和的聲音在他腦海里化作一道如神如魔的吼嘯。
    他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
    月夜之下，那一尊咆孝天地的身影，無邊壓抑陰冷的感覺……那是他幾十年來的夢靨！
    將臣看著渾身僵硬的況天佑，笑著喝了口酒。
    “怎么了？怎么不問我是誰？”
    況天佑驚疑不定。
    是他嗎？
    那道身影狂暴，眼神渾噩冷漠，充滿不屈野性；而眼前人，舉止優雅，笑意盈盈，文質彬彬，富有智慧……
    但是，身體的異樣不安在強烈的發出警告。
    漸漸地。
    眼前人和幾十年前的那道身影緩緩重合。
    將臣笑了笑：“還是你已經猜到了。”
    況天佑凝聲開口：“我們見過？”
    將臣目含笑意，承認道：“見過一面，對你來說，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翻出一只杯子，滿上酒水。
    “我真的很高興能見到老朋友。”
    “別站著了，過來坐吧！”
    況天佑腳步如同壓著萬斤巨石，沉重無比。
    他緩緩吐出兩個字：“將~臣~”
    將臣依然含笑：“怕嗎？是怕，還是生氣？”
    “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怕是因為你抗拒……”
    “抗拒自己作為僵尸的身份。”
    況天佑面無表情的望著將臣。
    “你不會明白的…”
    將臣翹著二郎腿，抿嘴輕笑。
    “那來試試讓我明白。”
    況天佑緩步側走，他走的很慢，眼神一直盯著將臣，邊走邊說。
    “我不敢愛，因為我怕我愛的人死在我面前。”
    “我也不敢恨，因為恨會令我做錯事。”
    將臣笑了，因為況天佑的坦誠。
    他先前問過徐福和烏鴉，兩人在他面前沒一句真話。
    “這跟做人有什么區別？”
    “人一樣會有機會，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離開自己；而因為恨而做錯事的人，古往今來更是數不勝數……”
    “況天佑，告訴我，人和僵尸到底有什么分別？！”
    面對將臣的提問式勸導，況天佑張了張嘴，可卻無言以對。
    因為將臣說的是事實。
    而事實，一向是難以辯駁的！
    除非狡辯。
    況天佑沉默，可是將臣依然不停。
    “是不是因為愛和恨，是感情里最難過的關？”
    “你說自己不敢愛，也不敢恨，什么叫做“敢”？”
    “幾十年的痛苦，帶給你的究竟是痛苦還是恐懼？”
    “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是在怕我，還是在怕自己？”
    “到底你的痛苦是來自長生不死，還是你自己？！”
    況天佑盯著將臣。
    他感覺將臣的每句話都敲在自己心房。
    這真的是將臣嗎？
    能說出這么有見地的話。
    跟幾十年前那副兇獸樣子完全不同。
    “你當年為什么要咬我？”
    這是況天佑的第一個問題。
    如果當年沒有被咬，那么如今自己身上一切的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將臣攤攤手：“我那是在救你。”
    “是你自己不想死，我感覺到你的求生意志。”
    況天佑慘然一笑：“救我？”
    “那你可真是救錯了。”
    心隨情動，這股憤恨之情壓過了恐懼。
    況天佑開啟速度異能，以肉眼不可及之極速沖向將臣，理所當然的，他的攻擊落空了。
    “這么想殺我啊？”
    將臣顯得很平澹，甚至始終帶著一抹笑意。
    “給你個機會。”
    神力牽引，墻上一柄利劍剎那間出鞘，刀插在地上。
    “如果我告訴你，這把劍可以殺死我，你信不信？”
    況天佑的眼神本能的落到了這把劍上。
    將臣說的是真是假？
    這把劍有什么特殊嗎？
    怎么看都是一件工藝品。
    將臣微微搖頭：“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自己？”
    況天佑身影一瞬，便握住了劍柄，可是同時，他的手腕也被將臣擒拿住。
    將臣無奈的笑了笑，頓時一股大力甩飛況天佑。
    “為什么要相信敵人，而不相信自己呢？”
    況天佑站了起來，“只要能殺死你，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嘗試！”
    將臣看著執迷不悟的況天佑，沒有發怒，依然很有耐心。
    “就算是殺了我又怎么樣？”
    “你會比以前更開心嗎？”
    況天佑一副痛苦臉：“最起碼……我可以死。”
    將臣道：“死亡是解脫，是逃避還是控訴？或者什么都不是。”
    “生存是為了死嗎？”
    “那你當年，又為什么不安心去死呢？”
    “為什么會爆發出那樣的求生意志？！”
    況天佑冷冷道：“別問我，我現在只希望你死…”
    眼中閃過邪異綠芒，況天佑瞬間變成僵尸形態，速度暴增十倍。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將臣仿佛提前料到，一掌按出，神力含而不吐，后發先至，只是一擊就把況天佑打出了僵尸形態，剛好跌坐在沙發椅上。
    “既然你這么抗拒做僵尸，那要打也該用人的身份和我打…”
    將臣對著況天佑搖搖食指。
    “你根本不配做僵尸！”
    …………
    仙者幽幽，壽焉孰慕，短長不齊，咸各有止。
    《天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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