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散去之后,張寬父子坐在炕上,張長貴手里還夾著一根煙,緩緩地吸著。
“三個月五萬,你娃真有這本事?”
“沒有,我就是那么一說?!?br/>
張寬白了張長貴一眼,向后靠去,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自己那部老掉牙的諾基亞5230。
“那你覺得張艷玲那女子咋樣?”
“就那樣?!睆垖掁抢燮た粗謾C,有氣無力地道:“就算覺得好那也是別人的媳婦,我能咋樣。”
“既然是別人的媳婦你白天說什么大話?還說三個月五萬,你不怕到時實現(xiàn)不了,丟人?”
“丟人就丟唄,我又不是沒丟過?!睆垖挿籽鄣溃骸皼]爹的孩子那還有臉皮丟,早就丟光了?!?br/>
話說到這份上張長貴又是一陣無語,沉默了良久,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沒能好好照顧你,可我該怨誰?你以為我不想在外面快快樂樂地陪著你長大?你以為我多喜歡勞改場的生活?”
一連幾句反問,說的張寬無言以對,只是把身子翻了過去,心里卻難受的緊。他也知道父親被勞改不能怪父親,可自己這十幾年來受的苦怎么算?他心里憋屈,恨,卻不知道向誰發(fā)泄,也不知道該恨誰。
張長貴又靜坐了一會,繼續(xù)說到:“既然你今天在大家面前夸了口,就想辦法去實現(xiàn),不要讓人看低你?!?br/>
“怎么去實現(xiàn)?難道我去做賊?”張寬悠悠地道:“我本來是打算做賊的,不過人家要求不能是偷來搶來的,我一沒念過多少書,二沒學(xué)過什么技術(shù),怎么賺?錢有那么好賺,人人都發(fā)財了。”
張長貴道:“你這就說錯了,三個月五萬,并不算多。你知道孫增剛當(dāng)時是如何發(fā)家的?他倒賣水果,兩毛收購,一塊賣出,一轉(zhuǎn)手一斤水果就賺八毛,一個禮拜時間整整賣了二十五噸,賺了四萬?!?br/>
張長貴的話讓張寬心里很是吃驚,他從來沒聽過孫增剛這個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誰,他感到吃驚的是,一個人如何能在一個星期時間賺到四萬??!
一個星期賺四萬,這個人根本就是神!
震驚完畢,張寬又變的有氣無力,“那畢竟是以前,擱在那個時候,我也能一個星期賺四萬,可是現(xiàn)在哪還有這么好的機會,難道我去倒賣水果?早就被人承包過了?!?br/>
“寬,如果你這么想,就永遠(yuǎn)不會成功,你始終記住一句話,機會無處不在,就看你是否能抓住?!?br/>
“什么機會?”張寬眼皮上下翻騰著,“有賺錢的機會你倒是賺啊,我還能做個富二代?!?br/>
對于張寬這樣的調(diào)侃,張長貴再次無言,只喃喃說道:“我也想賺啊,可畢竟年齡大了,也沒法融入這個社會。倒是你,年紀(jì)輕輕,大把的機會?!?br/>
大把的機會?
張寬躺在炕上想著,機會在哪?為什么自己一點一絲都看不見?
若真能三個月賺五萬,那潑辣的張艷玲豈不是就要給自己做媳婦?一想到張艷玲那鼓囊囊的胸脯,纖細(xì)的腰肢,筆直的雙腿,還有冷若冰霜的面孔,如果她成了自己的媳婦,隨便自己揉捏,那該什么樣的景象?
如此想著,張寬渾身上下一股燥熱,兩腿間的禍根也像彈簧一樣蹦了出來,漲的難受。
迷迷糊糊間,張寬看見張艷玲穿著白色連衣裙走來,拿手撩撥他,笑嘻嘻地。張寬心里有火,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把個張艷玲撲倒在綠油油地麥地里,用手拼命揉捏她胸前的那兩團肉,感覺好不舒服。
猛然間,他感覺胯下禍根一陣跳動,渾身抽搐,極為美妙。
張寬自春夢中醒來,知道自己跑馬了,想轉(zhuǎn)身尋紙,卻聽到,炕那頭張長貴嘴里嘮嘮叨叨,念念有詞。
這老家伙睡覺還說夢話?這是張寬的第一反應(yīng)。
再仔細(xì)聽聽,他說的什么多謝賜福,天官在上之類的,神神叨叨。
張寬聽了一會,又一句都聽不清,于是打算把他喊醒。這大半夜里神神叨叨怪嚇人的。
誰知張寬還沒動手,張長貴已經(jīng)睜眼醒來,張寬見狀則閉眼裝睡。他不想被張長貴撞見自己跑馬的事。
等第二天一早,張寬醒來時張長貴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兩碗紅撲撲的西紅柿雞蛋面。
吃飯時張長貴道:“吃完飯跟我去趟黃土塬?!?br/>
張寬不解,“去干啥?”
張長貴就嘿嘿一笑,“好事,先保密?!?br/>
張寬就老大不高興,咬著筷子問,“啥好事還跟我保密?”
張長貴見張寬不高興,就不打算再隱瞞,低頭神神秘秘地道:“昨天晚上財神爺給我托夢了。”
“財神爺托夢?”
張寬愣住,“他給你說的啥?”
張長貴一臉喜色,“他叫我今天出門往東走,上黃土塬,說自有財運到。”
“這?”張寬聽到這樣的回答,感覺好笑,于是問道,“那財神爺沒告訴你會是什么財運?”
“那倒沒說,財神爺做事,凡人哪能猜透?”張長貴如此說著,呼嚕呼嚕地吸著面條,不再看張寬一眼。
神神叨叨。
張寬聯(lián)想到昨晚看到張長貴說夢話那一段,連連搖頭,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迷信。低頭吃了口面條,忽然想起溫泉鎮(zhèn)的羊肉泡饃,那味道別提多美味,和這面條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于是說道:“你要真有財運,帶我去吃羊肉泡?!?br/>
張長貴動作僵硬了一下,繼續(xù)吃面。
“羊肉泡啊,好說好說,以后讓你天天吃,吃到你不想吃為止。”
張寬哼哼一笑,“你才胡扯哩,羊肉泡我吃一輩子都會覺得好吃,世間怎么可能還有比羊肉泡更好吃的食物?!?br/>
聽到張寬這樣的話,張長貴頭低的更甚。兒子長了十八歲,居然認(rèn)為羊肉泡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這都是因為自己沒能在他是身邊好好照顧,才讓兒子有了這樣淺顯的認(rèn)知。想著眼淚就在眼眶打轉(zhuǎn),心里發(fā)誓,要讓兒子從此一直享福,再不受苦。
吃完飯,兩人就相伴著往東走,朝著黃土塬的方向前進(jìn)。
一路上沒有其他對話,就是張寬反復(fù)地問著,“財神沒說你的財運在那個地點,具體那個方位,時間有沒有規(guī)定?”
對這樣的問題張長貴就是一句:“財神只說往黃土塬走,沒說時間地點,我們只管往東走就行,如果財運到了,自然會停下?!?br/>
對于這樣玄之又玄的說法張寬感到非常好笑,好幾次都停下腳步說不走了。張長貴就對他一陣鼓勵,“就當(dāng)是鍛煉身體,來看風(fēng)景了,信不信也就這一回,如果不準(zhǔn),我回去就把財神的像給砸了,如果準(zhǔn)了,今天中午就去吃羊肉泡?!?br/>
張寬這才晃晃悠悠繼續(xù)前行。
將近十點的時候,太陽有些毒了,他們已經(jīng)上了黃土塬,張長貴抬眼望去,看見塬上有一輛收割機緩緩開來,后面跟著一輛白色小車。就停下腳步對張寬道:“算了,太陽越來越毒,我們回吧,看來那財神爺不能信。”
張寬不禁氣不打一處來,鼻子哼哼著,“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兩人說完轉(zhuǎn)身往回走,沒走幾步,那輛白色小車就追了上來,在他們身后按喇叭。
張長貴回頭,看見張桂芳笑呵呵地從白色小車?yán)镢@了出來,手上拿了個黑包。
“長貴哥,早上出來散步啊?!?br/>
張長貴很意外,“你們也在這啊。”
張桂芳呵呵一笑,“早起沒事,就開著收割機練練司機的駕駛技術(shù),今年在青海有好幾個司機都翻到溝里了。你呢?”
“我沒事,帶著兒子出來逛逛?!?br/>
張桂芳看了張寬一眼,后者給了他一個后腦勺,似乎很是不屑。
張桂芳呵呵笑道:“昨天見面本來是要送點禮的,又嫌人多礙眼。今天剛好碰上,就跟你把以前的舊賬算一算。”說著,張桂芳從黑色皮包里掏出了三沓人民幣,“長貴哥,明人不說瞎話,當(dāng)年沒有你的指點和仗義幫助,就沒有今天我的滋潤輝煌。這里是三萬,連本帶利,都給你?!?br/>
聽到這話,張長貴連忙擺手說不要,“一萬就是一萬,怎么能換三萬?就算是利滾利,這利息也太高了?!?br/>
張寬心里卻激動萬分,難道老頭子說的財神托夢應(yīng)驗了?在這里就有人給他錢?
張長貴和張桂芳經(jīng)過幾次三番的推擋,最終張長貴接了那三萬,因為張桂芳說如果再不接,他就臥在聯(lián)合收割機的輪子底下不活了。
這舉動引的張寬一陣唏噓,同時心里吐槽,這張桂芳真會做戲,說昨天怕人多看見,傳出去不好。今天在這里給,雖然說人不多,可他那兩個司機又不是沒張嘴,今天過后,整個南張村所有人恐怕都要對張桂芳豎起大拇指。
這人太仁義了,為了給長貴留面子,都是背后偷偷的給錢,而且一給就是三萬。
張長貴收了錢,張桂芳又轉(zhuǎn)臉向張寬,一改笑嘻嘻的面容,嚴(yán)肅說道,“這錢是我給的,可不算你賺的,想娶我閨女,還得拿出真本事?!?br/>
把個張寬說的一怔,又變的笑嘻嘻地,“不過你可以拿這筆錢做本錢,買個二手出租車或者運輸車,三個月賺五萬,輕輕松松?!?br/>
如此一說,張寬更是瞪大了眼珠子,不知道張桂芳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難不成他真想把閨女嫁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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