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廠子,生產車間的技術骨干們已經制作好了男士中山學生裝,張寬就先試穿了一下,對著鏡子一照,果然英姿勃發(fā),精神抖擻。負責針車的女工直夸張寬長的帥,像電影里的陳真。
張寬厚著臉皮接下女工的贊美,還口道:“其實我本人的帥并不出眾,關鍵是衣服襯托的好。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句話是沒錯的。”
徐嬌嬌在后面幫張寬整理著衣領,又上下幫他鋪平拉展,也喜滋滋地道:“這樣的校服穿出去,沒有那個男生不愛的。”
另一個負責裁剪的技工則皺著眉頭道:“也有不好的地方,大家都穿了這么好看的衣服,誰還有心思好好學習,全都搞對象去了。”
說完眾人一愣,同時大笑。
張寬又給眾人一番鼓勵,當場拿出五百塊錢,“這是你們五位技術精英今天晚上加班的獎勵,大家再接再厲,把其它幾套衣服也給趕出來,明天好拿給客戶。”
幾個技工本來對突然的加班干活頗有意見,現在見張寬拿出真金白銀,個個喜笑顏開,紛紛表示沒問題。
張寬又道:“當然,話說回來,這只是一個嘗試,會不會成功,還不知道,所以大家下班后盡量不要討論今天的新樣版,也不要對外人提起。”
幾個工人都是人精,那能不明白其中隱情,紛紛點頭表示,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
有了金錢的刺激,幾個技術骨干干勁十足,在十一點前把其余幾套衣服都做了出來,張寬試穿男裝,徐嬌嬌試穿女裝,感覺非常滿意。幾位操作工想要拍照留念,張寬連忙制止了,“現在還不是拍照的時候,最少要等一禮拜這消息才能放出去。”
幾位愛刷朋友圈的人才見狀就克制了顯擺的欲望,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
出了公司,已經接近凌晨,路上少有人影,徐嬌嬌一個人推著電動車,眼巴巴地看著張寬。張寬見狀,自然要送徐嬌嬌回去。
徐嬌嬌家在溫塘村四隊,家里只有一個小巧的獨院,房子還保持著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風格,極為老舊。
快到家門口時,一個中年婦女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到徐嬌嬌就急切地迎上來,“你個瓜女子,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
徐嬌嬌低頭一臉嬌羞地瞄了瞄張寬,小聲說道,“是他送我回來的。”
張寬還騎在電動車上,友好地對徐母笑笑,沒想到徐母根本不領情,反而像盯賊一樣地把張寬上下打量了一番,張口審問,“你叫啥名字?哪的人?”
張寬回到:“我是南張村人,叫張寬,是嬌嬌的同事。”
徐母狐疑地看了張寬一眼,推著自己女兒往屋里走。徐嬌嬌還探出半個身子,對張寬溫柔地道:“寬哥,路上慢點。”
院墻那邊傳來徐母的斥責,“死女子你干啥?等了這些年你等了個騎電動車的?你是不是腦子進水糊涂了?”
徐嬌嬌則撒嬌一般地反駁,“媽~”
“別叫我媽,我沒生過你這沒腦子的混賬東西。”
隨著兩母女的聲音越來越小,張寬無奈地聳了聳肩,心說現在嫌我窮,再過兩個月你再看看。夾著自己的小電驢,慢悠悠地回去了。
第二天清早,張寬起來時張長貴已經做好飯菜,等他洗漱完,飯都盛好端上桌了。張父見兒子滿面喜色,大約猜到事情順利,就隨口問了幾句,鼓勵了一番。
但在張寬要出門時,張長貴卻瞥見,張寬往后腰上別了一把斧子,登時起疑,問道:“你揣把斧子做什么?”
張寬若無其事地道:“沒事,防身。”
張長貴好笑地搖搖頭,“都什么年代了,還用斧子防身,拿塊板磚都比斧子強。和人干仗,斧子一旦亮出來,非死即殘,不然就只能是擺設,所以說,斧子并不好。”
張寬笑道:“這道理我懂,打仗用斧子,無論是從氣勢上還是從作用上,都處于下風,不過我的對手可能不止一兩個,一兩塊板磚不夠用。”
張長貴這才意識到問題可能比自己想的要嚴重,心里有點擔憂,但面上卻笑瞇瞇地問,“哦?這回是和誰干仗?連兵器都用上了。”
“沒什么。”張寬輕描淡寫地跨上自己的小電驢,“一個保安公司老總的弟弟。”
張長貴聞言大驚,“你是說秦盾保安公司?”
張寬眉毛一揚,“咦,你也知道秦盾,不錯,昨天晚上,我把秦盾老總的弟弟給揍了一頓。”
張寬說的輕巧,張長貴卻感覺后背一股涼氣,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你把人家揍成什么樣了?”
“還能有什么樣,無非就是鼻青臉腫,又沒傷筋動骨的。”
“那你能不能給我詳細說說,整個事情的過程。”
張寬見父親殷切地看著他,本來不想說,此時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了一種傾訴欲望,于是就跨坐在電驢上,繪神繪色地給父親描述整個事情經過。
“就這樣,我先用了一個水煮魚給他致盲,再用辣子雞給他了一個眩暈,本來我還想拿盤子碎片給他來個持續(xù)掉血傷害,楊耀武那廝,在后面見我打的激烈,直接一個閃現過來舉起板凳腿給他來了個致命重擊,一下子就把他給干趴了。”
張寬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張長貴面上的表情卻越來越凝重,等過程說完,張長貴無力地將眼睛一閉,口里埋怨道:“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去賺錢,整天都會惹些狗屁倒灶的事。”
張寬斜了父親一眼,“我這么說你聽的懂?”
見父親閉著眼搖頭,張寬心里很不舒暢,人家欺負自己,自己不還回去,還要每天笑臉相迎?根本做不到啊。
卻料,張長貴道:“你和你同事的矛盾是你們兩個單獨的矛盾,但牽扯到秦盾公司,就變成了你和秦盾的矛盾,這兩概念怎么能一樣?一對一的單挑,能出什么事故?可是打群架,誰知道會打到什么程度。”
“還有,挨打的如果是保安公司的普通保安,或許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可你們打的是誰?是保安公司的少爺,是保安公司老總的心頭肉,用屁股想也知道,對方怎么會善罷甘休?”
張寬聽后笑笑,“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當時那情況,我不打他得行?別說他有個保安公司老總的哥哥,他就是軍區(qū)司令的兒子我也照打不誤。”
“你?”張長貴被兒子一番話噎的連連搖頭,“開什么玩笑,就是一個普通村長,真要跟你死磕到底,你以為你能斗得過?還當自己是哪吒三太子呢。”
張寬聽著父親的嘮叨,心頭一震暖和,畢竟,對方是在為自己好。
但張寬畢竟是個初成年的年輕人,一腔熱血,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此時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再也看不起第二個人。
張長貴又叨叨了一陣,對張寬揮揮手道:“算了,打都打了,說什么都晚了,從現在開始,你出門都要多多注意,別被他們給坑住。”
“那不能。”張寬笑笑道,“畢竟我在外面混了那么久,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放心,決不讓人給逮住。”
等張寬出了門,張長貴立即拿出手機打電話,通了以后就急切地道:“杜奎,想辦法攔住君寶,千萬別讓他去萬源,他惹了秦盾保安公司老總的親弟弟,你現在馬上聯系一下古老爺子,安排君寶去拜到古老爺子門下。“張寬正騎著電驢春風得意,剛出村口,兜里電話一陣響,看看是杜奎,就停下車來接了。
那邊杜奎聲音似乎有點焦急,又有點氣怒,“張寬,你膽兒夠肥,誰都敢惹啊。”
張寬這才感覺到事情有點嚴重,老老實實回到:“怎么了奎哥,你都聽說了?”
“這么大的事老子能沒聽說?現在整個渭陽市都知道你小子干了好事。”
“這么嚴重?”
張寬腦子還轉不過彎,不就是打了個保安公司老總的弟弟,會引起這么大的震動?
那頭杜奎繼續(xù)道:“當務之急,你不能再去萬源上班,我百分百肯定,他們現在已經到了萬源,很可能,他們準備去你家找你。”
“這么恐怖?”張寬還在懷疑,一個破老總的弟弟,比公安局還牛?
“廢話少說,你現在趕緊到龍首鄉(xiāng)這邊來,我在這等你,先躲一陣子。”
“還要躲?”
“別廢話,給我過來。”那邊杜奎怒吼著,恨不得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生吃了,“你以為你惹的是誰?人家捏死你跟捏個螞蟻沒區(qū)別。”
張寬心里依然不服氣,掛了電話,氣鼓鼓地繼續(xù)往萬源走,準備去拿新衣服樣板。不過還是留了個心眼,注意觀察周圍環(huán)境動靜。
結果還沒到萬源,就接到徐迎春發(fā)來的微信,上面配著一張圖片,萬源寬敞平整的大門前,堵了三四輛白底藍帶的瑞風商務車,上面印著秦盾保安公司的LOGO。三四十個身穿黑色滌綸保安制服的彪形大漢虎視眈眈地在萬源門口巡視著,每個人手里或腰間都有一根黑色橡膠棍。
看到這景象,張寬暗道一聲乖乖,保安公司就是不一樣,這陣勢比警察抓逃犯還要嚴峻。心里不禁為自己別著一把斧子就敢來的二愣子氣質感到羞愧。
徐迎春又發(fā)了一條信息:別來,去外地躲一陣子吧。
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張寬不是那種迂腐固執(zhí)的二愣子,焉能以卵擊石,早早就把電動車掉頭,依著杜奎,往龍首鄉(xiāng)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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