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咱們該怎么辦?”湯鼎心里有著猶豫,下不定決心,便只好朝韓度詢問。</br> 韓度聞言看了湯鼎一眼,隨即便低下頭沉默。的確,現在朱棣帶著大軍不見了蹤影,自己雖然有著山字營和湯鼎的五千騎兵,可是就憑這點實力也只能夠在草原上做到勉強自保,想要繼續征伐蒙元,真的是力有未逮。</br> 想了一下,韓度抬起頭,回頭看向那朱棣的親兵。</br> 朝他猛然招手,“過來。”</br> 親兵原本并不想聽從韓度的命令,可是在左右兩個老卒的威脅下,只得乖乖的來到韓度面前。</br> “你真的不知道燕王大軍去了哪里?”韓度看著他的眼睛,再次問了一句。</br> 其實,韓度原本就沒有希望他一個小小的親兵,會知道燕王的動向。即便是這親兵告訴韓度,他知道燕王在哪里,韓度也不敢相信。因為,韓度會擔心這是燕王設下的陰謀,就是故意讓這親兵傳遞假的消息。</br> 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br> “小的,真的不知。”親兵有些害怕韓度,只是瞥了一眼,便低下頭,微微搖頭回道。</br> 韓度朝親兵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安慰他:“不要怕,你只要老實回答本侯的問話,本侯不會把你怎么樣的。”</br> “侯爺想問,小的自然實話實說。可是對于王爺的去向,小的真的不知道。”韓度的態度讓親兵放心了些,對于韓度的問話也沒有原來那么多的抵觸,只是他還是不愿意透露燕王的去向。當然,也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br> 韓度笑了笑,給了親兵一個平靜的眼神,抱著自己的手說道:“既然你不說,那本侯就不問了。不過你傳的燕王軍令是真的嗎?燕王殿下真的讓本侯繼續北上?”m.</br> 親兵連忙朝韓度拱手一拜,沉聲說道:“小的就算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軍令。燕王殿下的命令的確是讓侯爺帶兵繼續北上。”</br> 對于朱棣的命令,韓度并沒有懷疑,因為這條軍令里面的殺意赤裸裸的連瞎子都看得見。</br> “讓我帶著一萬三千人深入草原,去面對不知道有多少的蒙元人。朱棣,你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死啊!”韓度眼神冷厲,沒有在問親兵什么,揮揮手便讓他退下去。</br> “現在咱們該怎么辦?”湯鼎重復了一句問話。</br> 怎么辦?韓度朝著朱棣離開的兩個方向看了一眼,好似能夠看到已經遠走的大軍一般。</br> 冷笑兩聲,回頭掃視了湯鼎和徐成斐一眼,見兩人寄托著希望的看向自己。</br> 韓度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既然燕王有令,那咱們自然是繼續北上。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咱們先休息一日再說。”</br> 湯鼎和徐成斐面面相覷,不過既然韓度都說了他們自然也沒有多話。</br> “今日太陽太大,陽光太烈,再休息一日......”</br> “看,今日下雨了,道路泥濘不好走......”</br> 湯鼎看著草地上,薄薄的一層水霧,疑惑這樣的毛毛雨也就是把草葉打濕而已,都落不到泥土里,哪里泥濘了?</br> 湯鼎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見韓度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不由得上前疑惑問道:“怎么?你這是想留在這里,不想繼續北上了?”</br> 韓度嘿嘿笑了兩聲,抿著嘴不說話,伸手示意湯鼎:“坐吧。”</br> 湯鼎順勢坐下,眼睛一直盯著韓度。</br> 韓度見此,只好和他解釋道:“繼續北上可就深入草原了,明知道那是蒙元人的地盤,咱們這點人馬還往里沖,這不是找死嗎?”</br> 兩手交疊在面前,往后一仰,舒服的躺在椅背上,韓度輕蔑的說道:“燕王不是想要咱們北上送死嗎?我就找理由留在這里,哪里都不去,看他有什么辦法。”</br> 湯鼎聞言,眼珠子轉了轉,仔細的打量了韓度幾眼。</br> “怎么了?”不知道為什么,韓度被湯鼎這么打量,頓時感覺心里有些發虛,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有問題。</br> “看來,你是真的對草原,對蒙元人不了解啊。”湯鼎見韓度滿臉的疑惑,不由得長嘆一聲。</br> “你什么意思?想說什么話,你就直說,咱們什么關系,還在乎這些嗎?”韓度眉頭一皺,直接出言。</br> 湯鼎贊同的點點頭,直接解釋道:“這里可不是大明,這里是草原啊。在這草原之上可沒有堅城可守,留在原地那豈不是等著被蒙元人給包圍起來么?草原上的蒙元人可不少,只是平日他們散落四方集聚不起力量,如果咱們留在此地不動,那得到消息的蒙元人一定會集結大軍前來攻打咱們,這比咱們繼續北上還要危險。</br> 咱們繼續北上,遇到的頂多就是幾個大部落聯合起來的兵馬,以咱們的實力并不是沒有一搏的機會。可是咱們繼續留在這里,要是被十萬蒙元人給圍住,那咱們還能夠沖出重圍嗎?”</br> 韓度陡然被湯鼎的話給點醒過了,頓時明白了留守這里的危險。草原上一望無際,找蒙元人不好找,但同時蒙元人想要找到明軍也不容易。因為草原太大了,天知道明軍會從哪個方向走。</br> 但是如果繼續留在這里,那就好比是在草原上豎立起一個靶子,得到消息的蒙元人必定會蜂擁而來。</br> 到時候......</br> 韓度不愿去想象,只是渾身上下打了一個寒顫,以示回應。</br> 見韓度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湯鼎繼續補充道:“所以咱們是繼續北上也好,還是就此退回去也罷都可以,就是不能夠繼續留在這里。”</br> 韓度頓時反應過來,原來朱棣從始至終就給了自己兩個選擇,要么繼續北上,要么退回去。繼續北上肯定會危機重重,而退回去雖然安全,但是朱棣肯定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br> 若是此仗大明勝了還好,韓度頂多就沒有功勞而已。反正韓度自己知道,現在立下再多的功勞,老朱也不會賞賜到自己頭上,因此對于功勞倒是并不如何熱衷。</br> 若是此仗大明敗了,那朱棣一定會把所有的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畢竟自己帶著一萬三千人馬,這是一股在兩軍膠著的時候,足以改變勝負天平的力量。</br> 而這么大的黑鍋,即便是韓度,也承受不起。</br> “找徐成斐來,議事。”沒辦法,韓度對于兩軍交戰的了解,就止步于‘火力不足恐懼癥’之前。現在關系著一萬三千的生死存亡,自然要聽取專業人士的意見。</br> 徐成斐現在雖然官職不高,但是他曾經跟在李文忠身邊,是被李文忠細心教導出來的人物。</br> 很快,徐成斐來到營帳。</br> 韓度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把現在的情況和他說了一遍,然后說道:“現在咱們是北上,還是南下,我想聽你們兩人的意見。”</br> 湯鼎也是從小被湯和給用心培養出來的,小時候就把他放在徐達、傅友德以及他自己身邊歷練,再加上他還親自參加過征伐蒙元的戰士,因此韓度也想要聽聽他的想法。</br> 韓度把問題丟給兩人之后,就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面前的兩人不斷的用目光詢問。</br> 徐成斐和湯鼎兩人都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沉吟,在皺著眉頭仔細地思索南下和北上的利弊。</br> 片刻之后,兩人抬頭彼此對視一眼,齊齊朝韓度抱拳喝道:“北上!”</br> 兩人如此異口同聲,讓他們彼此都驚訝了一下,紛紛側頭看向對方,頓時哈哈大笑起來。</br> 對于徐成斐,說實話,湯鼎愿意和他往來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韓度的關系。而徐成斐對于面前這位將來的小公爺,同樣也是興致缺缺,在他看來,湯鼎之所以今日能夠有如此高位,不過是受了信國公的福蔭。</br> 可是在這一刻,兩人同時對對方惺惺相惜起來,真正從心里認同了對方。</br> 韓度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不由得笑道:“難得你們兩人的想法,竟然如此的一致,看來我就算是不想北上,也不得不陪你們走一遭了。”</br> 說完,三人哈哈大笑起來。</br> 笑聲慢慢落下,韓度收斂了笑聲,臉色恢復嚴肅,問道:“可是即便是你們如此志同道合,但關系著這么多人的性命,我還是要問清楚,咱們為什么要北上?”</br> 徐成斐笑著和湯鼎對視了一眼,那意思就是在詢問湯鼎:你來解釋,還是我來解釋?</br> 湯鼎給了徐成斐一個,讓他隨意的笑容。</br> 徐成斐便回過頭,朝韓度解釋道:“南下看似安全,但其實未必。”</br> 見韓度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徐成斐走到地圖面前,指著說道:“咱們出松亭關,一路來到這里。雖然這一路上大軍所到之處勢不可擋,但是也不可能完全守住消息,不傳遞出去。末將敢說,現在蒙元人一定知道明軍又一次開始北伐。說不定,他們正在想著如何集中兵力,對付咱們呢?</br> 而現在,咱們和大軍分離了。如果就此朝南退去,那一定會被蒙元人識破咱們的弱勢,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前來追殺咱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