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潛蹤匿行,每日行軍不到二十里,整整花了一個多月韓度才趕到金山。</br> 湯鼎嘴上叼著一根草,手腕衣衫還沾著點點血跡。來到韓度身邊,淡然的說道:“剛才抓了一個舌頭,據(jù)他所說納哈出不在金山,早在二十幾日前便帶兵出城,不知去向。”</br> 韓度沒有一聽到金山空虛,就立刻起兵攻打,而是對納哈出的行蹤比較感興趣。</br> “湯兄以為,他去了哪里?”</br> “咱怎么知道?”湯鼎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后卻仔細的思量起來,片刻過后朝韓度猜測說道:“可能會是慶州吧,他去慶州的可能要大一點。”</br> 去了慶州......老朱早就安排馮勝注意慶州方向,若是納哈出去了慶州,那正好和馮勝撞上。</br> 看著遠處的金山城,韓度微微搖頭好似想要將慶州的事情甩出去。</br> 不管了,咱只要做好眼下的事情便好。</br> “湯兄,接下來就看你的了。”</br> 來的時候韓度就和湯鼎商議好了,自己不懂陸戰(zhàn),這攻擊金山之戰(zhàn),只能夠靠湯鼎指揮。</br> 湯鼎臉上頓時如同花朵一樣盛開,呸掉嘴里的草葉,咧嘴露出森森的牙齒笑道:“你就放心吧,攻不下這金山城,咱提頭來見。”</br> 攻城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更加不是振臂一呼,蜂擁而上就可以將堅城攻下來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就地取材打造攻城用的器械,比如云梯、攻城車之類的東西。</br> 金山城也不是傻子,四萬大軍兵臨城下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不過現(xiàn)在城中空虛,根本就沒有出城作戰(zhàn)的實力,只能夠一邊派人立刻出城通知納哈出,一邊整軍備戰(zhàn),準備死守城池。</br> 隔日,明軍擺好了攻城陣勢。</br> 金山城墻上便響起了接連不斷的號角聲,通知城中守軍準備迎敵。</br> 明軍這邊,三十門大炮一字排開。</br> 湯鼎一聲令下,隨著火線的嘶鳴,“轟~轟~轟......”</br> 一炮接著一炮,接連不斷的朝著城門樓子轟去。</br> 一顆鐵球從炮口高速飛出,直沖著城門樓子的墻垛而去。在鐵球和墻垛接觸的一瞬間,墻垛頓時四分五裂,碎裂的亂石如同攢射的箭矢一般,瞬間就傷了六七個人。</br> “啊......”留下一連串的哀嚎,痛的受傷的幾人滿地打滾。</br> “大炮,明軍有大炮......”</br> 守城將領(lǐng)心中頓時一陣惡寒,對于能否在援軍到來之前守住城池更加的悲觀。</br> “這是哪里來的明軍?他們帶著大炮,是怎么千里迢迢的繞到這里的?”</br> 將領(lǐng)的疑惑沒有人能夠給他解答,當然他也沒有指望明軍會告訴他。</br> 三十門大炮輪流開炮,持續(xù)不斷的轟擊了小半天時間,直到大炮都開始發(fā)燙不得不潑水以圖降溫之后,才逐漸停歇下來。</br> 就在這個時候,湯鼎猛然抽出長刀,一聲怒吼:“刀盾兵上前,云梯、攻城車準備,攻城!”</br> “殺......”</br> “殺......”</br> “殺......”</br> 接連不斷的炮轟,讓明軍這邊士氣大為振奮,等到湯鼎下令攻城,無數(shù)刀盾兵當先一步?jīng)_了上去。</br> 相反金山守軍這邊卻是在大炮的轟擊下士氣跌落到谷底,畢竟面對只能夠挨打不能夠還手,自己這邊還時不時的出現(xiàn)傷亡,運氣不好的還被炮彈直接砸中,整個人頓時四分五裂,在城墻上鋪出一段血肉圖畫。</br> 接連不斷的被這樣的畫面刺激,任誰都再難有什么士氣。</br> 可是面對明軍攻城,金山守軍將領(lǐng)仍然是不斷的高喊著迎敵,試圖激發(fā)起守軍最后一絲勇氣。</br> 最慘烈的攻城戰(zhàn)開始了,守軍在城上往下面的明軍射箭。</br> 而下面的明軍則舉盾遮擋,并且從云梯上不斷的往上攀爬,運氣好的能夠趁機爬上城墻,和數(shù)倍之地面對面的奮力搏殺。運氣不好的,說不定就被連人帶梯子一起推下城墻。</br> 韓度透過望遠鏡看到攻城的慘烈景象,不由得心生不忍。這些士卒可都是跟著自己縱橫大海的勇士啊,就這樣白白的折在這里,心里如何會好受?</br> 可是韓度也是知道,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除非在武器裝備上占據(jù)絕對的優(yōu)勢,也就是所謂的代差。</br> 但是現(xiàn)在,光憑著這樣的大炮最多只能夠形成優(yōu)勢,還遠遠談不上代差。</br> 韓度看了片刻,只感覺心里一陣難受,便干脆躲回到營帳里面,眼不見為凈。</br> 湯鼎察覺到韓度立刻,他一個字都沒說,只是一臉冷峻的看著攻城交戰(zhàn)的情況,不斷的調(diào)整著進攻命令,完全無心他顧。</br> 回到營長里面,韓度反而覺得外面的喊殺聲更大,更加難以讓自己平靜下來。</br> 可是想到一出去就看見自己的水師將士不斷的受傷死去,韓度有止住了出門的腳步,只得在營帳里面來回走動,一刻也停不下來。</br> “都說專業(yè)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我這也算是人盡其用了吧?怎么反而更加的難受?”</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度忽然察覺到喊殺聲弱了下來,頓時一陣驚喜,“不會是破城了吧?”</br> 韓度猛然掀開簾子,毫不猶豫的走到湯鼎身邊,急切問道:“湯兄,我聽到動靜小了,是城破了嗎?”</br> 湯鼎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韓度一眼,隨后又回過頭去,將注意力放到望遠鏡里面。</br> “還沒有,不過這金山的虛實已經(jīng)被某試探出來了。等下某就調(diào)整一下,繼續(xù)進攻。”</br> “還打?那咱們豈不是還要死人?”韓度頓時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br> 湯鼎只是放下望遠鏡看了韓度一眼,隨即便沒有再理會。</br> 韓度見湯鼎無視自己,也只得自己剛才的話太過淺白了一些,諂諂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咱們有更好的辦法破城,完全沒有必要再拿人命往里填。”</br> “你有什么辦法?”湯鼎聽到韓度有主意,不禁詫異了一下。自古以來攻城都是這么干的,他不覺得韓度能夠有什么好主意。</br> “咱們可以制作一個廂車,讓人將火藥埋到城門下,將城門炸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