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就算是天天和工匠待在一起,那也都是些大老爺們。女人也不能去衙門里面,自己兒子也不可能看到?!?lt;/br> 劉氏越想越是覺得有道理。</br> 但如果女人都是將道理的話,那世界早就和平了。</br> 劉氏明白歸明白,但她還是要以防萬一。</br> 于是,便催促著韓德,“老爺你趕緊去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弄清楚了我才能夠放心?!?lt;/br> “好,老夫吃完了就去問?!表n德一邊答應(yīng)下來,一邊伸手去夾菜。</br> 誰知道,卻被劉氏給攔住。將他的碗筷取下,放在旁邊。</br> “兒子的終身大事,這是多么緊要的事情?”劉氏忍不住數(shù)落了韓德幾句,“你趕緊去問問,問踏實(shí)了回來再吃。”</br> 見韓德還有些猶豫不決,劉氏素手雨點(diǎn)般的打了下去。</br> 韓德無奈嘆口氣,起身去找韓度。</br> 韓度回到房間,神情有些失魂落魄、心事重重,把錦盒隨手放在桌子上。想著娘親剛才的話,忍不住哀嘆一聲。</br> 其實(shí)也不怪娘親著急,在她們看來,自己的確是年紀(jì)不小了,再不結(jié)婚會被人笑話的。</br> 原本韓度也是有著婚約在身的,只是因?yàn)槔系木壒?,全家被治罪,那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自然是趕緊和韓家撇清了干系?,F(xiàn)在雖然韓家又活過來了,但那家人也抹不開這個臉上門?;榧s的事情在,自然不了了之。</br> 現(xiàn)在娘親忽然提起親事的事情,韓度本能的感到煩躁,心里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起今天見到的安慶公主。</br> 像啊,太像韓度曾經(jīng)的妻子了。</br>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br> 韓度回過神來,輕聲道:“誰呀,進(jìn)來。”</br> 韓德推開門。</br> 韓度見是老爹來了,連忙問,“爹你不是還在吃飯嗎?怎么來了?”韓度有些悶悶不樂,也沒有起身迎接老爹。</br> 韓德也不在意,自己來到韓度旁邊坐下。</br> “吃什么飯呀,你這個樣子,老夫怎么吃的下飯?”</br> 看了韓度一副無動于衷,沒有在聽他說話的樣子,抬著眼睛盯了韓度幾眼,突然問:“怎么,你真有心上人啦?是那家的姑娘?”</br> “啊?”韓度反應(yīng)過來,否認(rèn)道:“沒有,哪有什么心上人?!?lt;/br> 心上人倒是沒有,心里的老婆倒是有一個。</br> 那家的?皇帝家的,你怕不怕?</br> 不過,人家安慶公主可是皇帝的女兒,就算是告訴老爹,他也沒有什么辦法,還不如不告訴他,免得讓他跟著擔(dān)心。</br> 韓德深深的看了韓度一眼,意味深長的嘆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個有主見的人。你的事呢,老夫也不想多說,你自己應(yīng)該明白才是?!?lt;/br> “沒有?!表n度搖頭,無比肯定的說道?!昂赫鏇]有,有的話肯定會告訴爹的?!?lt;/br> 韓德聞言,笑了一下,才無所謂的說道:“好吧,那老夫就這樣告訴你娘了?!?lt;/br> 起身欲走,忽然看見桌子上的錦盒。</br> “咦,這裝的是什么東西?你從哪兒弄回來的?”</br> 說著,就伸手將錦盒打開,把里面的東西給拿了出來。</br> 韓度見老爹總算是沒有咄咄逼人的問他,頓時送了口氣,隨意回道,“一副畫像,皇上賜的?!?lt;/br> 韓德被韓度的話給驚的手一抖,手中的畫像差點(diǎn)掉了,瞪大眼睛問韓度:“皇上賜的?什么畫像?”</br> 問完也不等韓度回答,立馬就把畫像打開。</br> 看見一點(diǎn)點(diǎn)出現(xiàn)的老朱真容,韓德的手像是在抖篩子一樣,抖的越發(fā)劇烈。</br> “皇上怎么會把真畫像賜給你?”</br> 朱元璋以往雖然也有御賜過自己的畫像,但那被賜予的對象,無一不是在大明開國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的重臣,是皇帝絕對信得過的心腹。比如說魏國公徐達(dá),就曾經(jīng)被老朱賜予畫像。</br> 像誠意伯劉基這樣的,跟隨了朱元璋一輩子的人,也沒有得到賜予畫像的機(jī)會。雖然他功勞足夠,但是很明顯的皇帝對他的信任不夠。</br> 自己兒子現(xiàn)在居然得到皇帝賜予畫像,雖然韓德不清楚這里面是怎么回事。但現(xiàn)在他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自家祖墳冒青煙了,韓家飛黃騰達(dá)指日可待。</br> “哈哈哈,我兒的婚事,不急。這事急不得啊,急不得,總要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才是,對,就是門當(dāng)戶對......”</br> 韓德瞬間想了很多,自家現(xiàn)在只有韓度一個人出仕,但只是一個八品小官,勉強(qiáng)也能夠算的上是普通的官宦之家。韓度如果現(xiàn)在想要說親事的話,按照門當(dāng)戶對來說,也只能找個普通的官宦之家。</br> 原本韓德對此也沒有什么不滿意,但是在看見皇上的畫像瞬間,他卻不這么想了。</br> 自己兒子能夠被皇上引為心腹,那飛黃騰達(dá)之日,還遠(yuǎn)嗎?</br> 這個時候給兒子說一門普通官宦之家的親事,這不是將兒子往死里坑嗎?</br> “你娘那里,你不用擔(dān)心,老夫去和她說。親事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也不急于一時。”</br> 韓度一看老爹激動的樣子,就知道他誤解了。只好嘆著氣,向老爹解釋:“爹,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br> 于是韓度便將這畫像的用途,和老爹說了一遍。</br> “事情就是這么簡單,沒有老爹你想的那么復(fù)雜?!表n度說完。</br> 韓德聽了臉上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喜色,一點(diǎn)都沒有被韓度說的話給影響到。</br>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心里比你有數(shù),你就不要管了?!?lt;/br> 韓度見老爹對他的解釋,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只好提醒道:“隨便你吧,不過兒子丑話說在前頭,到時候你要是失望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lt;/br> “知道,知道。你才當(dāng)了幾天官,就敢教訓(xùn)起老夫來了。老夫見過的事情,比你吃過的米都多?!表n德被叮囑的有些不賴煩,揮手打斷韓度。</br> 說完又打開畫像看了又看,點(diǎn)頭嘆道:“這可是皇上的真容啊,想不到我老韓家也有被賜予真容的一天。這可要騰間屋子出來,好生供奉著,不可怠慢了?!?lt;/br> 說完也不管韓度答不答應(yīng),鄭重其事的將畫像裝回錦盒里面,拿起就要出門。</br> “哎?”韓度見此,連忙將老爹攔住。“爹你這是要干什么?”</br> “自然是要去把畫像供奉起來啊?!表n德抱著錦盒道。</br> 韓度無語的看著老爹,拉住他的手臂說道:“爹,這畫像皇上賜給兒子用的呢,你就這么拿去供奉起來,那我用什么?”</br> 韓德一下子將韓度的手給撇開,“你現(xiàn)在又沒用。等到你用的時候,再請出來,也是一樣的?!闭f完,再也不理會韓度,轉(zhuǎn)身出門去了。</br> 韓德回到廳堂的時候,劉氏幾人還在吃飯。</br> 劉氏見他回來,手里還抱著一個錦盒。這錦盒看著挺眼熟,不就是吃飯的時候度兒拿著的那個嗎?</br> “老爺你去問的怎么樣?還有你把度兒的東西,拿過來干什么?”</br> 韓德鄭重其事的將錦盒放在主位上,然后才回到飯桌旁邊坐下。端起碗筷才說道,“問了,沒說。不過他的事情夫人你還是別管了,給度兒說媒的事情,你也先暫時放下來,再等等吧,等過段時間再說。吃飯,吃飯......”</br> 劉氏見狀,頓時有些不樂意。什么叫讓自己別管了?韓度是他兒子,他的親事她不管誰管?</br> 頓時臉色就開始變得陰沉。</br> 韓景云和韓曙兩人見到母親的神色,齊齊說道:“爹,娘,我吃好了。”</br> “嗯,”韓德笑瞇瞇的看著兩人,揮手說道:“好了就下去吧?!?lt;/br> 兩人趕緊離去。</br> 韓德瞇著眼睛看兒女離開,低下頭端起碗筷就要繼續(xù)吃飯。</br> 劉氏一把將其攔住,“說呀,什么叫再等等?”</br> 韓德不耐煩的看了劉氏一眼,“夫人,你這還讓不讓人吃飯了?”</br> “吃什么吃?你趕緊把兒子的事情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別吃了。”劉氏才不怕韓德,柳眉一豎干脆說道。</br> 韓德無奈的放下碗,和劉氏解釋道:“你兒子要有出息了,簡在帝心啊。要是你現(xiàn)在給他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豈不是虧待了兒子么?!?lt;/br> 劉氏聽完,頓時欣喜的問:“你是說度兒要升官了?”</br> 別人的兒子如何自己管不著,但是自己的兒子,自然是最有出息的。這是每一個當(dāng)娘的心里的寫照。</br> “不是那么簡單,”韓德輕笑著說,見劉氏還要繼續(xù)追問,連忙揮手將她攔住,“好了,你別問。具體是什么情況,老爺我也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你只需要靜靜的等候,便好了?!?lt;/br> 劉氏見韓德說的鄭重,又事關(guān)自己兒子,哪怕是有些不愿意,也便就此放下,不再糾纏。</br> 韓德見劉氏總算是消停下來,這才端起碗筷,繼續(xù)吃飯。</br> 忽然好似想起什么,邊吃邊朝劉氏吩咐,“對了,你讓人收拾一間屋子出來,有大用?!?lt;/br> “有什么用?”劉氏不明所以,無緣無故的收拾什么屋子。</br> 韓德將飯吃完,感覺到總算是吃好了,才停下筷子,擦擦嘴,清理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