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重重的點頭,直言不諱的說道:“臣明白,若他們忠于大明,臣自然視他們為大明百姓。若是他們不服王化,那臣也不必和他們客氣。出五服都不算是親戚了,更何況他們這些前宋遺民。”</br> 老朱沒有想到朱壽說話會這么直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揮揮手說道:“你自己把握分寸,下去吧。”</br> “臣,告退。”</br> 朱壽告退之后,老朱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嗤笑出聲,無奈的搖搖頭。</br> 從謹身殿告退出來,朱壽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反而是帶著一臉的無奈。他要不是因為侄子,根本就不會去勞什子呂宋當總督,他還是渴望能夠憑軍功封侯的。</br> 此次去當總督,雖然錢財肯定不會少了自己的,但是自己封侯的希望也算是徹底斷了。雖然他這個總督集軍政大權于一身,還帶了兩千兵,但是他的任務只是練兵而已。這自古以來,有誰聽說過練兵能夠練到封侯的?</br> 不過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無益。</br> 朱壽回到了府里,剛一進門就被夫人看見。</br> 夫人見老爺上朝回來臉色不好,心里不免一緊,還以為出了什么變故。自從胡惟庸被拿下之后,大明朝堂的動蕩,到現在都還沒有平息。就連早朝時不時的都會有一二官員被當庭拿下,導致官員的家眷惶惶不可終日。</br> 夫人見朱壽臉色陰沉,還以為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連忙問道:“老爺,你這是怎么了?”</br> 朱壽見妻一臉惶恐,勉強笑了一下,解釋道:“沒有什么,你不要多想。”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把她們都叫來,咱有話要說。”</br> “好,好的。”朱壽的正妻聽了,心里的擔憂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勝。朱壽的話,無論怎么聽,都有一種在交代后事的味道。</br> 朱壽的家眷不多,也就是一妻二妾兩子一女,再加上侄子。其中正妻就給他生了一子一女,另外一子是妾室所生。年紀最小的一妾,才進門不到一年,無所出。</br> 見人都到齊了,他便說道:“今日早朝......”</br> 剛聽朱壽說了半句,正妻心里便不免一緊,手不由自主的捏緊絲帕。</br> “皇上想要選派呂宋總督,咱見沒人站出來,便將其接了下來。皇上已經同意了,恐怕不日就會啟程。”</br> “老爺,這當官也是好事啊,為什么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把妾身給嚇了一跳。”正妻感到柳暗花明,只要不是抄家砍頭,在她看來就是萬幸的事情。更何況,這還是去做官呢,有什么不好的?</br> “等等,”正妻陡然反應過來,不由地問道:“老爺,這呂宋是在哪里?總督又是什么官職?”</br> 朱壽解釋道:“呂宋在海外。”</br> “海外?”侄子頓時驚訝出聲,恥笑道:“那不就是蠻荒之地嗎?舅舅,你這和發配邊疆有什么區別?”</br> 朱壽見侄子對于海外非常的不屑,原本想要提前告訴他,讓他做好準備的想法頓時就變了。這個侄子從來就沒有讓他省心過,看他的架勢,要是提前告訴他,說不定他為了躲避去海外,直接跑了都有可能。</br> 自己去海外最主要就是要把侄子帶去,要是讓他給跑了,那自己做了這么多事情,甚至連封侯的希望都放棄了,豈不是前功盡棄?</br> 想了想,朱壽便決定暫時不告訴侄子。等到了出發的時候,直接把他抓住,捆上船去便是。</br> 回頭朝看了正妻一眼,說道:“這次要去五年,由于時間太長,皇上恩準咱攜帶家眷前往。你們誰和咱一起去?”</br> 去海外?</br> 幾個女人一聽,臉色都不禁變了。</br> 京城繁花似錦,而海外卻是蠻荒之地。是個女人都會傾慕繁華,而對蠻荒之地棄如敝履。</br> 三人對視了一眼,正妻先開口了。“妾身倒是想和老爺一起去,但若是妾身去了,那兒女可就沒有人照顧了~”</br> 朱壽見她說的委婉,也不想為難她,便說道:“那你就留在家里吧,有你看著咱也能放心。”</br> 另外一個妾室見正妻把兒女拿出來當擋箭牌,她也有學有樣的說道:“老爺,珍兒他更小,恐怕受不了這么遠的奔波。”</br> 朱壽一想,她也說的有道理。坐船出海,本就辛苦,小孩子太過孱弱容易夭折,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別跟著去了。</br> “那好吧,你也留下來照顧孩子。”</br> 說完,朱壽把目光轉到最后一個小妾身上。</br> 小妾差點沒有當場哭出來,前面兩人都不去,就只有她去。而且偏偏她連一兒半女都沒有,想找個理由躲一下都找不到。她也不想離開京城,當初之所以嫁給朱壽,不就是為了貪慕這京城的繁華嗎?如果當初她要是知道嫁給朱壽之后,會去海外那種蠻荒之地,她才不會嫁過來。</br> 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br> 小妾臻首微垂,死死咬著嘴唇不肯開口,做著最后的掙扎。</br> 久久沒有人說話,場面逐漸變得僵硬。見此,正妻不禁開口說道:“不如就由妹妹陪著老爺去吧,這一去五年,妹妹也正好可以為老爺傳續香火。”</br> 小妾聽到正妻果然點到了她的名下,正想要拒絕,卻忽然對正妻的稱呼感到意外。妹妹,要知道自從她進門以來,正妻可從來都沒有正眼敲過她一眼,就更別說是叫她妹妹了。</br> 而且,正妻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通過這件事讓小妾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一個女人要是沒有兒子傍身,那真的什么都不是。若是能夠跟在老爺身邊五年,留下香火,她后半輩子才算是有了依靠。</br> 想清楚了之后,小妾一改剛才的態度,臉上浮起笑容說道:“那就由妾身陪著老爺去吧。”</br> 朱壽自然沒有意見,他也是最想自己這個小妾跟著他去。所謂,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這個小妾明媚動人,他自然想要把她帶在身邊。</br> “那就這么定了吧。”</br> 就在這個時候,門房一路高呼,火急火燎的闖了進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