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剛坐定,藍玉便朝韓度說道:“你也是勛貴,而且也帶過兵。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要好生親近親近。”</br> 韓度知道這是藍玉因為自己被罷官了,想要安慰自己一番。武人嘛,又不如文人會說話,讓他說幾句安慰人的話,那是在為難他。</br> 藍玉安慰人的方式,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這才專門將王弼等人給找了,目的就是想要讓韓度想開點。</br> 武人的安慰就是這么簡單粗暴,沒有文人那么多彎彎繞。在他們看來,天大的事情喝頓酒就過去了。</br> 韓度感激的看了藍玉一眼,端起酒杯,說道:“在座的都是比咱年長,都是咱的兄長。沒有上各位哥哥府上拜會,是咱這個做弟弟的不對。咱自罰一杯!”</br> 說完,韓度一飲而盡。</br> 幾人見了頓時高興的大笑起來。</br> 王弼立刻大聲說道:“好,好酒量,豪氣。一直都聽藍玉大哥說你海量,今日總算是親眼見到了。不過你這自罰卻是不對,要罰那也不能只罰你一個呀,咱們都得挨罰呀?而且,即便是罰那也不能罰一杯啊,該罰三杯。”</br> 韓度也不含糊,立刻笑著點頭,“好,那就三杯。”提起酒壺,就給自己滿上。</br> 正要喝呢,卻被王弼給攔住了。</br> “韓老弟豪氣,做哥哥的也不含糊,你喝三杯哥哥陪你喝三杯。”</br> 一旁的曹震頓時指著王弼說道:“王老哥你這那里是陪著韓度喝呀?你這是,自己想要討酒喝了吧。”</br> 曹震插諢打趣,頓時引得眾人哈哈大笑。</br> 王弼也不在意,反而笑著說道:“咱到了藍大哥府上,難道還會少了咱的酒喝嗎?還會去討酒喝?”</br> “都是自家兄弟,也不要說什么罰不罰的了。”藍玉頓時端起酒杯,示意眾人,“來,咱們共飲三杯。”</br> 共飲三杯之后,韓度又繼續挨個敬了一杯,大家才放下酒杯,打開了話匣子。</br> 首先是張翼舉杯說道:“韓兄弟對咱可能是第一次見,但是咱對韓兄弟可是早有耳聞啊。”</br> “哦?”韓度笑著點頭,還以為張翼說的是自己送金銀入宮,導致他聽說過自己呢,也沒有在意。</br> 只是張翼認真的說道:“犬子張雷,曾經在教坊司里和韓兄弟有過一點小過節。”</br> 此話一出,場面瞬間靜了下來。包括藍玉在內的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張翼,不清楚他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張翼是想要維護他兒子,還是想要其他?</br> 按照道理來說,既然今天是藍玉叫大家來喝酒的,那即便是要和韓度理論,那也不用趕在這個時候吧?當然,若是張翼真的想要借此機會和韓度把話說開,那自然另當別論。</br> 韓度這才回想起來,當初在剛剛進教坊司的時候碰見的那一幕。那人當初說他爹是張翼,韓度還沒有放在心上,沒有想到竟然在這里碰上。</br> 韓度沉吟片刻,忽然笑著說道:“原來竟然是張老哥的公子,真是不打不相識。張老哥有這樣的公子,真是好福氣。”</br> “對對對,多大點事兒啊,不打不相識。”朱壽在一旁幫腔,還朝著張翼打趣說道:“想當初,咱們之所以能夠認識,不還是因為打了一架嗎?哈哈哈。”</br> 張翼沒有找韓度算賬的意思,他今日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就是想要和韓度把話說開。聽了韓度的話,張翼搖頭苦笑道:“什么福氣啊,咱不被他氣死,就算是祖上積德了。”</br> “張兄可千萬別這么說,”韓度笑著開解道:“張雷雖然眷戀了青樓一些,但是這樣總好過出去惹是生非吧?”</br> “你這話說的倒也是。”張翼點點頭。</br> 韓度趁熱打鐵的說道:“對嘛,他在青樓廝混,只不過是花些錢財而已,張兄又不是負擔不起。若是出去惹事,萬一惹出禍事來,那張兄你才后悔莫及。這樣看來,張雷只是習慣和常人有點不一樣,算不上什么大毛病。”</br> “也沒你說的那么好。”張翼嘆了口氣,說道:“就因為他經常在青樓廝混,導致家里給他說了好幾門親事,都被人家知曉了他的德行,告吹了。現在,嗨,還不知道該怎么辦。”</br> “這個咱要支持張兄你,”韓度邊說邊朝桌子上的幾人掃了一眼,說道:“這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張雷像廝混,那最少要給張兄你生下三個大胖小子才行。張兄你說對不對呀?”</br> 張翼聞言卻是搖頭苦笑,“他要是有韓賢弟十之一二明事理,那咱真是做夢都要笑醒。”</br> “沒事兒。”韓度大手一揮,大包大攬的說道:“改天小弟到老哥府上拜訪,和他說一說,說不定咱們年輕人之間,更加談得來呢?來,小弟敬張兄一杯,喝!”</br> 張翼回敬了韓度一下,笑著把酒喝下。只是隨即又是一陣搖頭嘆息,“若是真能如此,哪里用韓兄弟登門?咱回去就讓他去韓兄弟府上。”</br> 眾人見兩人誤會解開,頓時就開始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起來。</br> 藍玉拉著韓度說道:“賢弟啊,罷官這件事你不要往心里去。皇上責罰咱們,那是常有的事。前段時間,咱們都還剛剛被皇上給罵了一通呢。他們這些和咱一起,一個沒跑,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這種事情啊,忍忍就過去了,不要放在心上。”</br> “小弟省的。”韓度笑著點頭應下,同時也不禁奇怪,這件事自己也是剛剛才聽說,也不知道是自己出海之后的事情,還是去河南之后的事情。</br> “皇上什么時候罵的兄長?為了什么?”韓度邊伸出筷子夾菜,邊問道。</br> 藍玉聽了,神情有些低落的嘆了一聲,說道:“也沒有因為什么,就是有次哥幾個喝酒的事情,被御史給彈劾到皇上面前了。”</br> “喝酒也要被彈劾?不至于吧。”韓度忽然覺得事情沒有藍玉說的這樣簡單,直勾勾的盯著他不放。</br> 如果是一般的喝酒的話,怎么可能被御史彈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