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絲毫沒有怪罪，揮手道：“慢不要緊，無非不過是多花點時間，我們等的起。只要繼續采買，總是能采買到的，記得買夠了就告訴我一聲。”</br> “是。”熊蒔低頭應下。</br> 韓度點頭，繼續問：“黑子呢？他傷好了嗎。本官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去辦。”</br> “還沒有完全好，不過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如果不讓他做重體力的活計的話，他應該沒有問題。”</br> 韓度聞言，頓時從椅子上站起來，“那還等什么，去鈔紙局。”</br> 熊蒔在后面，連忙跟上。</br> 黑子敲了敲韓度的門。</br> “進來。”</br> 黑子推開門，走到韓度面前。</br> “大人，你找我？”</br> “坐！”韓度伸手示意讓他坐下。</br> 黑子依言坐到椅子上，他穿著寬松的衣衫，隱隱還能夠看見他身上正敷著藥的傷口。</br> 想了一下，韓度才說道：“黑子，接下來本官讓你做的事情很重要，你可要答應本官，沒有本官的允許，你不能夠將它教給別人。”</br> 韓度最終還是決定在石炭礦和道路之間鋪上鐵軌，以節約人力物力方便開采。但是鐵軌所需要的鋼，卻成了一個大難題。</br> 洪武年間雖然不缺鐵，有記載說此時年產鐵一千八百萬斤。但是請看清楚，這是鐵，不是鋼。明朝的真正開始煉鋼是從中后期開始的，那時候人們發明了一種被稱作是“蘇鋼”冶煉法的方法，就是用一種淋鐵氧化的方法，而是渣鐵分開，成為比較純的工具鋼。</br> 但在洪武年間，想要得到鋼，還是得用錘子一錘一錘的敲。</br> 韓度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敲。</br> 再說了，就他需要的那個量，也不是錘子就可以敲出來的。</br> 一米的鋼軌，重量就在一百斤左右。經過韓度的計算，總共需要大約兩千米的鐵軌，這就是需要四千米的鋼軌。四千米的鋼軌有多重，大約四十萬斤，也就是二百噸。</br> 在現代，二百噸鋼，只要你有票子，一個電話別人就給你送來了。</br> 但是在這個時候，四十萬斤鋼的消耗，這就是一個噩夢。</br> 因此，高爐煉鋼是韓度唯一的辦法。</br> 但這方法偏偏又太過重要，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設想。</br> 于是，才有了韓度提醒黑子的一幕。</br> “大人請放心，黑子一個字都不會告訴別人。”黑子站起來像韓度保證。</br> 韓度點點頭，起身從身后書架上拿出一個長盒子。</br> 打開，將他畫好的圖紙取出來，擺在案桌上。</br> “這些就是本官要你造的東西的結構圖，你就在這里看，有不懂的直接問本官。”</br> 黑子點頭，仔細的開始看圖紙。</br> 兩人就這么一問一答，忙活了一整天。確定黑子完全弄懂了，韓度才把圖紙收起來。</br> 這東西他不準備放在這里，得拿回家里找個隱秘地方藏起來才行。</br> 接下來韓度便讓黃老給黑子安排人手，全力以赴的造高爐。</br> 高爐的建造沒有韓度想象的那么容易，建造過程當中遇到了無數的問題，好在韓度不惜血本調動了整個鈔紙局的工匠，群策群力，好不容易才將一個簡易的高爐建造出來。</br> 韓度以手遮額，抬頭看著高高立起的爐子，“不容易啊，原本以為幾天就可以建好，沒有想到弄了十幾天。”</br> “大人，這個大壇子真能煉出鐵來啊？”黃老是鐵匠，煉鐵打鐵是他最拿手的本事。但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眼前這個像壇子般怪模怪樣的東西。而且不管是朝廷煉鐵，還是民間煉鐵，都沒有像韓度這樣的煉法。語氣當中，自然便帶上幾分疑惑。</br> 說來也是奇怪，老朱竟然允許民間煉鐵。要知道這在以往的朝代，可是不允許的事情。因為練鐵的利潤太大，自古以來就有‘鹽鐵之利，足以養國’的說法。</br> 但是偏偏到了老朱這里，他大手一揮將煉鐵的豐厚利潤許給了天下百姓。美其名曰，藏富于民。</br> 民間倒是富了，可是富的卻不是百姓，而是那些官紳集團。這些官紳在富裕了之后，沒有絲毫回報皇家的意思，而且還變本加厲的翻過來禍亂大明的江山。</br> 在韓度看來，這簡直就是亂來。</br> 別的不說，如果老朱能夠在在位的時候，給皇家弄些長久來錢的產業，到了崇禎頭上，大明未必就會滅了。要不是崇禎窮的連軍餉都發不出來，厚著臉皮給王公大臣借錢也借不到，大明還真的有可能被他給再度中興。</br> 不管是皇家，還是個人，錢都是第一位的。</br> 沒有錢，萬事皆休。</br> 本著‘和尚摸得，貧道如何摸不得’的心里，韓度自然是不會放過煉鐵這塊肥利。而且他還根本看不上那煉鐵的利潤，準備直接參與煉鐵的高端產業，煉鋼。</br>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韓度笑著沒有和黃老明說，暫時賣了個關子。</br> 高爐建好，剩下的就是弄鑄造的模具了。</br> 黃老等鐵匠對此自然是不陌生，不過對于他們提議的用泥范鑄造，韓度卻沒有同意。</br> “大人為何不同意泥范鑄造？這可是當今天下最好的鑄造方法了，也就是咱們這些朝廷的鐵匠才能做的出來，一般的民間匠人可沒有這份手藝。”黃老帶著不解問韓度。</br> “泥范雖好，但還滿足不了本官的要求。”韓度搖頭。</br> 或許是韓度一直以來在黃老面前表現的足夠神奇，很多別人沒有辦法的事情，到了韓度這里都被三下五除二的輕易解決。于是黃老也懶得去猜測，直接問道：“那大人可有良策？”</br> “用砂型鑄造。”韓度決定。</br> 砂型鑄造是近代工業鑄造的基本工藝，由于砂型鑄造所用的造型材料價廉易得，鑄型制造簡便，對鑄件的單件生產、成批生產和大量生產均能適應，因此被長期使用。</br> 黃老點點頭，答應下來。</br> 接下來韓度就給黃老仔細的講解了砂型鑄造的辦法，砂子、黏土、水等各自的比例混合，以及如何做。</br> 黃老聽完了之后，點頭說道：“放下吧大人，這辦法和泥范鑄造其實相差不大，也就是用的材料不一樣。等我找幾個人琢磨一下，保證把這個砂型鑄模給弄出來。”</br> “行，那就勞煩黃老。”</br> 幾天后，鑄模制作出來了，完全按著韓度的要求標準化的弄了一共十個一模一樣的鑄模。</br> 鑄模沒有韓度原來計劃的一根十米長，因為黃老等人和韓度一起想盡了辦法，也沒有制作成功一次。韓度見難道太大，便干脆降低了鋼軌的長度，變成五米。如此一來卻輕易而舉的制作成功。</br> 一切準備就緒，韓度喜笑顏開，“黑子。”</br> “在呢，大人。”黑子守在旁邊頓時回道。</br> “開始。”韓度大手一揮。</br> 黑子便指揮著高爐開始加料。</br> 而韓度卻還有事情要做，便離開了鈔紙局。</br> 韓度來到皇宮，自從老朱任命他為寶鈔提舉司提舉開始，這都多久了？到現在連寶鈔的影子都還沒有看見，韓度覺得還是要來向老朱會被一下寶鈔制造的進度，順便再弄些老朱的字。</br> “臣，韓度，拜見皇上。”</br> 老朱抬眼掃了韓度一眼，臉帶笑容，“朕前幾天還在想，你究竟要多久才會再來呢。想不到你比朕猜的時間要提前不少，還不錯，朕很欣慰。”</br> 韓度聽完了老朱的話，心里陡然一涼。聽老朱這意思，‘是不是他要是來的晚了，就會被老朱給記上一筆’，還好自己來的造，要不然被老朱給記在心里，可不是件好玩兒的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算總賬了。</br> 恩！</br> 老朱最喜歡的就是算總賬，‘要么不做，要做做絕’可是他的座右銘。多少人就是因為這一點，而載在老朱手里。</br> “好了，你今天見朕有什么事？說吧。”老朱見韓度在發呆，干脆直接問道。</br> “哦，啟稟皇上，臣準備開始制作寶鈔，想來找皇上御賜些字給臣，臣好將其刻印在寶鈔上，好讓天下萬民能夠瞻仰到圣跡。”韓度微笑著道。</br> 嗯，韓度此舉主要是為了能夠不著痕跡的拍一下老朱的馬匹。</br> 當然讓天下萬民能夠看到老朱的筆跡也是一件好事，小老百姓對于能夠印著皇上親自手書字跡的寶鈔，自然是有著天生的信任。這無形當中，就增添了寶鈔的信用度，對寶鈔來說，簡直就是憑空掉下來的好事。</br> 老朱聽了，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朕又不是什么書法大家，你要求字去找別人吧，要是找不到，朕還可以給你推薦兩個。”</br> 老朱出身不好，從小就是一個放牛娃，那里有進學的機會？他所有的學問，都是后來才開始自學的，包括書法也是。老朱的書法根本就沒有受到過名家大家的指點，完全靠著他自學成才。小的時候是因為家里窮，沒有那個條件請教名家書法；后來群雄割據的時候，那是因為忙，沒有時間；等到再后來當了皇帝之后，得，這下更是完蛋，更沒有所謂的名家敢指點老朱書法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