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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放長線釣大魚

    “什么東西最貴?”熊蒔一時之間還真答不上來。</br>  不過韓度也沒有指望他能回答,便直接說道:“以前的本官不管,但是從此時此刻開始,時代變了,這世上人才最貴。人才,你懂嗎?”</br>  熊蒔很想說‘下官不懂,’同時也在想辦法怎么從韓度的手臂下躲開,他表示韓度的這個舉動讓他很不適應,有一股奇怪的別扭感。</br>  “這里面的就是人才。”韓度笑容滿面的看著熊蒔,朝著飯堂里指了指。</br>  “就是工匠嘛,”熊蒔現在懂了,“原本韓度就和他說過工匠的重要性,現在卻說什么人才,讓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要是韓度早說是工匠,或許他早就理解了。”</br>  “鈔紙局里有酒嗎?”韓度問道。</br>  “還有一點。”熊蒔硬著頭皮回道。這些酒是熊蒔采買的時候,私下里采買的,沒有像韓度報備過。原本也沒有想著怎么用,當時只是因為這酒物美價廉,所以他便買了一些。</br>  點點頭,韓度吩咐熊蒔,“你叫人去把酒拿來,給他們送進去。另外你再悄悄告訴黃老,讓他把咱鈔紙局的匠人待遇透露給工部的人。”</br>  熊蒔恍然大悟,笑著道:“下官明白了,大人這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br>  “唉!”韓度假意生氣,“虧你還是舉人出身呢,說的那么難聽干什么?本官這最多算是千金買馬骨,一個愿買,一個愿賣。”</br>  “是是是,下官最笨。”熊蒔也知道韓度沒有真的生氣,連忙笑著告饒。</br>  “去吧,去吧。”韓度揮揮手,示意熊蒔趕緊去辦事。</br>  熊蒔走進飯堂,很快便帶著幾個工匠出來,徑直朝著存放酒的地方去搬酒。</br>  韓度深深的看了一眼熱鬧非凡的飯堂,滿意的笑了一下,背著手走了,像只準備偷雞的黃鼠狼一樣。</br>  工部啊,工部,既然你們守著金飯碗,非要去要飯,那本官可就不可氣咯。</br>  時代變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br>  人如潮水啊,當人心洶洶的時候,你們堵是堵不住滴,只能夠疏咯。</br>  兩天期限一到,工部的匠人完完全全掌握了水泥制法。甚至是最后半天的時候,工部的工匠還主動幫鈔紙局燒制了一窯水泥,這兩天他們在鈔紙局吃的好、喝的好,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報。于是最后在眾人一致同意的情況下,干脆出力燒制一窯水泥,就當做是回報了。或許他們燒制的這一窯水泥連這些天的飯錢都抵不過,但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回報韓度的方式了,除此之外他們別無長物。</br>  韓度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看著工部的匠人燒制完水泥便離開,忍不住搖頭嘆息,‘現在的人真是淳樸,連報答的方式都如此單一’。</br>  ‘幫自己燒一窯水泥?’本官是缺一窯水泥的人嗎?本官缺的是人吶。</br>  深深感到了自己‘拋媚眼給瞎子看’,接下來幾天韓度都陷入到失落情緒當中。</br>  正當韓度心情不好,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在鈔紙局里轉悠的時候,熊蒔神色緊張,慌慌張張的跑到他面前。</br>  “大人,尚書大人來了。”</br>  “薛工部來了?他又來干什么?”韓度疑惑,工部都已經把水泥制法給學走了,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了啊,他為什么還來?</br>  “不是薛工部,”見韓度誤會了,熊蒔連忙解釋,“是戶部尚書徐輝徐大人。”</br>  頂頭上司來了?</br>  韓度神情一凝,連忙和熊蒔一起趕去。</br>  邊走韓度邊思緒紛飛,在想一個問題,徐尚書來干什么?</br>  說起來,韓度就任寶鈔提舉司提舉之后,按照官場慣例他就應該主動前去拜訪他的頂頭上司。</br>  能不能夠見到,那是兩說。</br>  一般情況來講,像韓度這樣的八品小官,是見不到尚書大人的。</br>  但是這主動拜訪的姿態,必須要做出來。</br>  正應了那句話,“誰向上司隨禮了,上司或許記不到,但是誰沒有隨禮,上司肯定是記得一清二楚。”</br>  但當時韓度只是戴罪立功,老爹和弟弟都還被關在牢里,就連他身上也是背著罪責的,隨時都有可能再次被老朱丟入大牢,然后全家砍頭。</br>  這樣的情況下,他一門心思的都是制作出新寶鈔,先保住性命再說,那里還有什么心思去拜訪戶部尚書?</br>  從常理上來說,韓度的確是有著困難,但這不能成為他目無上官的理由。</br>  難道是來興師問罪的?韓度心里浮起憂慮。</br>  一跨進門,韓度就看見一個神采奕奕的老人,一身朱紅官服,正在坐在韓度的主位上。</br>  兩鬢斑白,臉上溝壑縱橫,溝壑當中好似流淌過波瀾壯闊的歲月長河。</br>  “下官韓度,拜見尚書大人。下官未能主動拜見,還勞煩大人親臨,還請恕罪。”韓度一進門就快步上前拜下,因為原本他就有失禮之處,所以把自己的姿態擺的很低。</br>  “無妨。”徐輝呵呵笑道,示意韓度起來。</br>  “謝大人寬宏。”韓度看不出來徐輝究竟有沒有在意他未去拜訪的事,不過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br>  徐輝見韓度臉上神情緊繃,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便寬慰道:“你不用多想,老夫本來就喜好清凈,早就厭煩了那些上門打擾的人,你沒來老夫反而是落得清凈。”</br>  “終究是下官失了禮數。”韓度低頭再次歉意的向徐尚書說道。</br>  見徐輝揮揮手,真的沒有在意這些,韓度才開口問道:“不知大人今日前來,有何吩咐?”</br>  徐輝笑容不減,看著下首的韓度,凝視了很長時間也不說話。m.</br>  等到韓度都開始失去耐心,試探著問,“大人?”</br>  徐輝這才把目光從韓度身上收了回來,隨意道:“哪里有什么吩咐,老夫今天就是想要隨處走走,恰巧到了你這里罷了。鈔紙局你經營的很好,老夫很放心,只是往后恐怕來這里的時候不多了。”</br>  隨處走走?這話說的真是輕描淡寫,但是哪里有隨處走走,就走到城外來的?要知道,從戶部到這里可是有著小十里的路程,閑逛也不是這個閑法。</br>  還恰巧來到這里?雖說無巧不成書,但這也太巧了一點。巧到韓度一眼就看出來尚書大人今天是專程來他這里的,但是既然來了,尚書大人找他的原因,偏偏又沒有說。</br>  這其中的緣故,就非常耐人尋味了。</br>  韓度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楚這里面究竟有什么關節。</br>  “好了,既然人見到了,老夫還有事務要忙,就回去了。”徐輝起身就要走出去。</br>  見尚書大人剛來就要走,韓度自然是一再的挽留。</br>  卻被徐輝揮手給止住,站在門口環視鈔紙局一圈,“不錯,有股子朝氣,只是可惜往后再想看,恐怕就難了。”</br>  “怎么會?只要大人想,隨時都可以來。”韓度不明白尚書大人為什么要說些奇怪的話,連忙誠惶誠恐的道。</br>  “隨時嗎?”徐輝搖搖頭,不再說話,直接上了轎子離開。</br>  韓度看著尚書大人離去的轎子,眉頭緊皺。</br>  熊蒔詫異的問道,“大人,尚書大人這是何意?”</br>  “本官也不知道。”韓度搖搖頭。</br>  韓度的確是不明白尚書大人意思,但是他覺得尚書大人今天的舉止,必有深意。只是因為自己得到的信息太少,他一時想不明白罷了。</br>  晚上韓度回到家中,一家人齊聚在圓桌上吃飯。</br>  一家人自從有了牢獄之災的共同經歷,相互之間的親情更加濃厚許多。</br>  韓德邊吃邊看了連吃飯都神不守舍的韓度幾眼,沒有說話。</br>  等到大家都吃完飯,廚娘將碗筷撤下去之后,韓德才端著茶杯叫住了就要離開的韓度,“度兒你留一些,老夫有事和你說。”</br>  本來準備離開的韓度聞言,停下了腳步。</br>  劉氏看了老爺一眼,揮手招呼著韓景云和韓曙離開。</br>  韓德示意韓度和他到書房談。</br>  韓度來到書房,在老爹身邊坐下,疑惑的問道:“爹,有什么事嗎?”</br>  韓德喝了口茶,看著韓度嘿笑一聲,搖著頭說:“老夫沒事,但你有事......剛才吃飯的時候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怎么有什么難處嗎?”</br>  原來是這個。</br>  韓度低頭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理不到頭緒的事情,或許告訴老爹他能幫自己找出頭緒。畢竟自己老爹曾經也是戶部侍郎,在官場混跡了多年的他,對于這些自己看不清楚的事情,或許他便能看清楚。</br>  于是韓度便將今天徐尚書來鈔紙局的事情和老爹說了一遍,“爹,我總感覺徐尚書是話里有話,意有所指,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說完,靜靜的等著老爹給他解惑。</br>  老爹嘿笑一聲,抿了一口茶水,才慢條斯理的開口,“意有所指是肯定的,但是個中緣由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看向韓度的眼神里,蘊含著某種期待。</br>  我該知道什么?</br>  為什么老爹和徐輝一樣,就說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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