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地不留人！</br>　　趙憲聽韓度如此深寒的話語，骨子里好似被一股寒流冰過，差點凍徹他的骨髓。他這才陡然發現，韓度雖然一臉笑意，但是沒有和他開玩笑的樣子。而且他自己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輪到了他自己頭上，不愿意吃虧，心里不能的排斥罷了。</br>　　現在被韓度一語道破，趙憲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br>　　深吸一口氣，趙憲鄭重的說道：“伯爺請放心，草民會勸他們的。”</br>　　韓度點點頭，笑道：“不是要你去苦口婆心的勸說，而是你只要讓他們知道便好了。畢竟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有些人就是要一意孤行的找死，你也攔不住不是？”</br>　　趙憲，沉著的點頭回道：“草民明白。”</br>　　“明白就好，去吧。”本伯是在通知你們，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若是連這一點都不明白，那死了也就死了。</br>　　趙憲回到幾家人那里，神情有些失魂落魄。</br>　　幾人見了，面面相覷，繼而連忙問道：“耆老，你這是怎么了？”</br>　　趙憲擺擺手，擋下了想要過來扶住自己的人，獨自一步一步的走到椅子上坐下。</br>　　看了在場的人一眼，將韓度的條件說了出來。</br>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就有人對韓度的條件感到不滿。</br>　　“他怎么能夠這樣？這里是咱們祖上一點一點苦心經營出來的，他韓度倒好，一來就想要將咱們一口吞下。好大的胃口，他簡直就是癡心妄想。”</br>　　有人憤怒咆哮，自然也有人能夠冷靜的分析。</br>　　冷靜下來的人，卻說道：“韓度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咱們連土人都打不過，若是就僅僅靠著咱們，能夠自己守得住嗎？”</br>　　文家的人掃了一圈，幾人對視一眼，都不愿意提起這個話題。他們這些人，幾代人積累下來，有錢是有錢了，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武力。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被這些土人一擁而上，便將他們逼的差點死光了。</br>　　張家的猶自不服氣的說道：“即便咱們要依靠大明，那韓度這樣，吃相也太過難看了吧？這簡直就是和把咱們一口吞下沒有什么區別，與其如此還不如就近投靠爪哇算了。他們的胃口，都沒有韓度這么大。”</br>　　“爪哇？”文家冷笑一聲，說道：“韓度雖然嘴巴張的大了一些，但是他有句話沒有說錯。咱們和大明至少算得上是同源，若是投了大明，看著同源的份上，也能夠真正的接受咱們。但是爪哇算什么東西？他們也配？”</br>　　“你，文遠你處處向著大明，究竟是何居心？”張家再也忍不住了，指著文遠的鼻子罵道。</br>　　文遠絲毫不懼，擲地有聲的說道：“我文遠是什么樣的人，大家都清楚。說我向著大明，我這是在向著大明嗎？我這是在向著咱們自己。咱們在這大島上作威作福慣了，才會遭此大禍。這次是運氣好，恰好遇到韓度路過，才撿回來了一條命。若是繼續下去，長此以往，難道大家以為下次還會有人來救咱們的命？”</br>　　文遠的話說完，抬眼看著在場幾人。只見除了張家，其他人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沒有辦法，這次土人暴動，實在是把他們給嚇的不輕。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一陣后怕。</br>　　“再者說了，投了大明有什么不好？俗話說得好，寧為鳳尾，不為雞頭。想要生存，那自然就要找大腿的抱著，這世上還有比大明更加粗的大腿？”</br>　　張家人臉色頓時一沉，譏笑著說道：“大明遠在萬里之外，就算是咱們投了大明，將來若是有事，大明照樣是鞭長莫及，投了等于沒投。”</br>　　張家說的也有道理，若是大明離的太遠，根本就來不及庇護他們。那這和沒有投靠，有什么區別？</br>　　“大明是遠，但是大明的戰船卻是離的近。”文遠恨鐵不成鋼，冷笑著說道：“而且，你不會以為咱們現在就已經平安無事了吧？要知道土人還在島上，現在完全靠著大明水師才能夠壓制住土人。若是咱們不答應韓度，萬一他拍拍屁股就走了，咱們該怎么辦？”</br>　　土人，這是他們最為迫在眉睫的事情。</br>　　韓度此舉的確是拿捏在他們的要害之上，若是不答應，韓度既然說的出，那就沒有人會懷疑他做不到。兩天之后，韓度一離開，那些土人還不把他們給活吃了？</br>　　因此，被文遠這么赤裸裸的說了出來，即便是連張家人，也沒有了聲息。</br>　　若是不答應，這就是一個死結，無解！</br>　　“耆老，究竟該怎么做，你說句話吧。”見張家和文家爭執不下，陳家像趙憲求助。</br>　　趙憲見幾人都看向自己，便嘆口氣說道：“既然你們都要老夫開口，那老夫就說一點自己的看法。老夫以為文遠的想法是對的。”</br>　　原本張家的人，還以為趙憲無論是支持誰，都至少要先客氣一下。卻沒有想到，趙憲竟然是如此的直言不諱。</br>　　“耆老，這......”</br>　　趙憲揮手止住了張家人的話，繼續說道：“老夫不會去管你們如何選擇，反正趙家是要投向大明的。”</br>　　文遠見了，也立刻說道：“文家也會投向大明。”不過即便是聽到趙憲的話，文遠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欣喜的神色。</br>　　張家看了文遠一眼，沒有理會他，而且朝著趙憲苦笑道：“耆老，這話是如何說的？咱們幾家自從來到這里，同氣連枝共同進退已經百多年了，難道現在卻要分道揚鑣了嗎？”</br>　　趙憲站了起來，走到張家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老夫知道，即便是你不同意投向大明，只不過是因為覺得韓度的條件苛刻罷了，對于咱們幾家也是一片好心。但是你仔細想一下，韓度的條件就真的苛刻嗎？中原幅員萬里，千百年以來，那一個地方不是這樣？若是咱們都不向大明俯首稱臣，都不愿意上繳賦稅，那大明有什么理由來保護我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