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海水里的人被這樣的場面給震撼的說不出話，呆愣的看著一切。他們不知道炮擊是從上面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炮聲是什么時候結束。</br> 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韓度已經帶著人來到了他們面前。</br> “都上來吧，站在海水里面，你們就不嫌涼么？”</br> 這些人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們得救了。原本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海水，現在卻陡然感覺到一股浸骨的冰涼，以及雙腿隱隱作痛。</br> 聽到韓度的話，這些人簡直就是如聞天音。熟悉的鄉音，讓所有人倍感親切。</br> 人群聽從韓度的話語，從海里走了上來。可是一上岸，他們這才發現，整個沙灘竟然布滿了殘肢斷臂，鮮血將沙灘染紅成一片一片，竟然連他們落腳的地方都沒有。</br> 無數的人頓時腸胃翻涌，嘔吐之聲此起彼伏。尤其是里面的女人，更是早就吐的昏天暗地，不知道身在何處了。即便是男人，能夠強行忍住的人也不多。</br> 韓度好整以暇的抱著雙手，等這些人緩過一些勁來，便問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憑什么說是華夏子民，漢人衣冠？”</br> 韓度等人神態自若的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僅僅就這么站著，便自然而然的對這些自稱華夏子民的人，產生了巨大的心理壓力。</br> “將軍......”被人稱作耆老的人，站了出來朝韓度一拜。</br> “大膽，”張超一聲怒喝，沉聲介紹道：“大人乃是大明靖海伯。”</br> 聽到韓度是有爵位在身的伯爺，老者頓時一驚，連忙致歉說道：“草民無知，請伯爺恕罪。”</br> 自從南宋之后，將軍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叫韓度將軍，的確是要比稱呼其伯爺，要低了很多。</br> 韓度無所謂的擺擺手，繼續問道：“你叫什么名字？”</br> 說著，朝人群看了一眼，“你們都是什么人，為什么自稱是華夏子民？”</br> 韓度心里雖然已經有了猜測，猜到這些人恐怕是以前流落在外的華夏子民，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需要他們親口說出來的。</br> “回伯爺，草民姓趙名憲。”趙憲報上姓名，看了韓度一眼，“伯爺是大明的靖海伯，敢問中原是否已經......已經改朝換代了？”</br> “不錯。”韓度微笑著回道。</br> 趙憲得到肯定的答復，心里頓時又驚又喜，連忙問道：“敢問伯爺，那蒙元，蒙元如何了？”</br> “你是說前元啊？”湯和站了出來，微微一嘆，“早就被大明給打回草原去了，現在只剩下小小的一部，還在茍延殘喘。”</br> 趙憲見湯和衣著華麗，知道這又是一位位高權重的人物，不敢擅自搭話。</br> 韓度見趙憲求助似的看向自己，便伸手給他介紹道：“這位乃是大明信國公湯和，本伯是韓度。”</br> “草民趙憲拜見公爺，拜見伯爺，謝兩位救命之恩。”趙憲再次向湯和與韓度拜下，并致謝。</br> “我等，謝諸位救命之恩。”</br> “起來吧。”湯和揮揮手，示意眾人免禮。</br> 人生有一喜，他鄉遇故知。能夠在這遠離大明的海外，遇見能夠和自己說一樣話語的人，湯和也是高興。至于說剛才出手救他們一命，根本算不上什么。</br> 趙憲見湯和年紀和他差不多，便笑著搭話，“聽公爺的口音，敢問公爺可是濠州人？”</br> “正是。”湯和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直接點頭回道。</br> 趙憲聞言一喜，感嘆起來，“想草民的祖上，也是濠州人。可惜，從祖上開始，逃難至此已經百多年了。”</br> 說著，說著，趙憲老眼里面淚光閃現，忍不住抽泣起來。不僅是他，其他人聞言，也忍不住抽泣。</br> “百多年前？難道你們是？”湯和心里一動，不禁問道。</br> 趙憲點點頭，說道：“崖山蹈海，聽祖上說，那真是人間慘劇，祖上一輩子都沒有擺脫的噩夢啊。咱們這些人，都是當初崖山蹈海的幸存下來的后人。”</br> 崖山之后？</br> 韓度與湯和對視一眼，都不禁感到驚訝。</br> 當初崖山蹈海震驚天下的同時，傳言都是說幾十萬人全都死了。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有幸存者的。想想也是，幾十萬人呢，數量一多總有幸運的。說不定有人抓塊木板，都能夠從海里活下來。</br> 再說了，南宋之時的造船海貿那么發達，幾十萬人里面總會有極少數的運氣好，能夠活下來的。</br> “你們真是崖山蹈海之后？”韓度驚訝的問道，看向在場眾人。</br> 只見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點頭，顯然他們雖然是生于斯長于斯，但是在父輩的教養下，都明白他們的根在中原。</br> 一個人或許可以面不改色的說謊欺騙，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說謊說的毫無破綻。</br> 韓度深吸一口氣，嘆道：“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br> “真正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公爺伯爺啊，”趙憲一臉的感嘆，臉帶恨意的說道：“聽祖上說過，當初的蒙元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啊。沒有想到，才區區百多年，就被打敗了。”</br> 韓度與湯和對視一眼，兩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br> 趙憲被突如其來的笑聲搞的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兩位爺在笑些什么。</br> 韓度緩了口氣，見趙憲不明白，便朝著北方拱拱手，和他解釋道：“皇上英明神武之姿，乃不世出的雄主。舉義兵，不過短短十五年，便攻破元大都徹底終結了前元對中原大地的統治，元帝被迫逃回草原。皇上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立國大明，年號洪武，今年已經是洪武十六年了。所以，嚴格來說，前元國運不足百年，哈哈哈。”</br> 蒙元入主中原，不到百年就被趕回了草原？趙憲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韓度這話的時候，胸中郁壘一吐，暢快無比。</br>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趙憲喃喃自語，忽然鄭重朝著北方跪拜而下，“草民趙憲叩拜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終于先祖的仇報了，草民的心愿總算是達成了，草民感激不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