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頓時站了出來,和李叔正針鋒相對,“韓度此舉雖然狂了一點,但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br> 說完,不再理會李叔正。轉(zhuǎn)頭向皇上抱拳,誠懇的說道:“皇上,韓度此舉自然不妥,但是請看在他往日的功勛上面,不要責罰他。”</br> 老朱同樣不置可否。</br> “豈有此理,韓度當街殺人罪大惡極,如果有功就可以如此放肆,那以后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如此放肆,那法理綱常何在?”李叔正義正言辭,完全不同意就此放過韓度。</br> 奉天殿內(nèi)為之一靜,片刻過后老朱總算是開口了。</br> “其他幾位,你們?yōu)楹我谎圆话l(fā)?”</br> 面對皇上的提問,幾人對視一眼。</br> 老朱見還是沒有人答話,便看向站在首位的徐達,“賢弟有什么看法,說說吧?”</br> 徐達見被皇上點了名,躲不過,只好躬身行禮說道:“皇上,臣以為此乃皇上家事,由皇上定奪便可。”</br> 徐達一句話,便將這件事情的性質(zhì)降低了無數(shù)個等次。</br> 若是上綱上線,韓度還真的難以逃脫罪責。但是換成是皇上的家事了嘛,那和朝廷沒有什么關系了。自然該如何處置韓度,那就由皇上一言而決,輪不到百官大放厥詞。</br> 而且徐達明顯的看出來,皇上就是因為對李叔正的言辭不滿意之后,才點了自己的名的。他豈能夠不知道怎么說,才會順著皇上的心意?</br> 而且此事本來就是說嚴重那就嚴重,搶親搶到皇家的頭上了,足以定個忤逆犯上。但是要說輕那也說的過去,這是皇帝嫁女兒,韓度掃的是皇家的顏面,只要皇上不在意,按照常理來說和朝廷沒有什么關系。</br> 因此,現(xiàn)在的局面就是,皇上想要韓度死,那韓度就只有死。但是若皇上想要韓度活,那韓度自然也能夠活的好好的。</br> 皇上會讓韓度去死嗎?看皇上的態(tài)度,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不說韓度的功績,人家的妹妹前幾天才為大明立了大功呢,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個像樣的封賞。要是現(xiàn)在就把人家的哥哥給砍了,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呀。</br> 徐達的話一落下,最高興的就屬湯和。</br> 只見他哈哈大笑起來,不斷的搓著手,贊嘆道:“徐達老弟說的不錯,這是皇上的家事,自然由皇上定奪。”</br> 李叔正被氣的憋紅了連,憤然道:“皇家無私事,韓度此人無視禮法罪大惡極,怎么能以家事不了了之?”</br> 湯和立刻反駁,“誰說韓度目無禮法了?在本公看來,最遵循禮法的就是他了。這次的事情是個特例,韓度不得已而為之......”</br> 湯和與李叔正不斷的爭論著,其他人卻是齊齊冷眼旁觀起來。</br> 這個時候其他幾位尚書也回過味來了,皇上根本就沒有要處罰韓度的意思。</br> 若是真的要處罰韓度,皇上早就下令直接把韓度砍了就是,那里還會拐彎抹角的把事情弄得如此的麻煩?皇上以前砍人的時候,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裝模作樣的詢問他們的意見啊?</br> 把一件明明十分簡單的事情,顛來倒去的搞的十分復雜,這其中必有蹊蹺。</br> 至于皇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幾人也有了猜測。</br> 無非不過,皇上不想處罰韓度,但是呢現(xiàn)在這件事情鬧到如此地步,有些不好收場。</br> 將他們召集起來,就是想要把這口鍋甩給朝堂罷了。</br> 說白了就是皇上不想處罰韓度,同時呢也不想讓皇家顏面有損,因此便想要朝堂將這鍋給接下來。</br> 但是朝堂在這個事情里面,半分好處都沒有撈到,憑什么要接下這鍋?</br> 這才是幾人一言不發(fā)的原因,都想要躲開這口黑鍋。</br> 惹不起,躲得起。</br> 我們一言不發(fā),看皇上您好不好意思讓朝堂替您頂缸?</br> “夠了,”老朱怒氣沖沖,瞪眼掃了所有人一眼,厲聲問道:“難道眾位愛卿,就沒有能夠為朕分憂的嗎?”</br> 見實在是躲不過去,幾位尚書對視一眼,躬身齊齊回道:“皇上乾綱獨斷,臣等謹遵圣意。”</br>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您處不處罰臣等都沒有意見。但是想要臣等來背鍋,那不可能。</br> 老朱被氣的就要發(fā)火。</br> “皇后娘娘到!”</br> 馬皇后早就來了,一直在屏風后面暗暗聽著動靜。現(xiàn)在見局面劍拔弩張,才不得不站出來。</br> “臣等拜見皇后娘娘......”</br> “平身。”馬皇后站在老朱身邊,笑語盈盈的說道。</br> 說完神情陡然悵然了一下,嘆息道:“本宮剛才在后面聽了一會兒,韓度不顧禮法自然不應該輕饒。但是......”</br> 聽到但是眾人心里禁不住一抖,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br> “但是本宮就這么幾個女兒,每一個都是心頭肉。安慶現(xiàn)在都還跪在本宮的門口呢,看樣子若是本宮不答應,她也是不想活了的。”</br> 頓了頓,馬皇后哀嘆一聲,“本宮總不能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吧?因此本宮就擅自做主,改了這話婚約,諸位大人以為如何?”</br> 幾位尚書,包括李善長在內(nèi),他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沒有辦法,馬皇后的名聲太好了,而且仁慈之名響徹整個大明朝廷。不知道有多少大臣是被馬皇后從皇上的屠刀下面,給救下來的,有的人甚至是不止被馬皇后救了一次。</br> 皇后娘娘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還能夠說些什么?</br> 他們這個時候要是說一個不字,豈不是顯得百官都是些忘恩負義之輩?</br> 被逼得沒有辦法,幾人無奈跪拜下去,“娘娘母儀天下,萬民敬仰,臣等并無異議。”</br> 就當作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br> 老朱對此結(jié)果有些不滿,在他看來如此局面相當于是朝堂和皇家共同分擔,和他原本想的完全甩鍋給朝堂有些差距。</br> 可是馬皇后朝老朱輕輕搖頭,示意他見好就收。</br> 老朱猶豫了片刻,只得就此作罷。“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就這么定了,你們都退下吧。”</br> 眾位無奈起身,就此告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