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看著方孝孺的眼神頓時就冒出金光，連忙將他拉起來。</br> “韓兄，你這是要干什么？”方孝孺不解的問道。</br> 干什么？干你。不對，是讓你干活。你不是要感謝我嗎？現在你不給我寫上百八十副字，咱們就不算完。</br> 韓度哈哈大笑起來，伸手輕輕的抹平了方孝孺被自己拉皺的衣衫，笑著說道：“在下一直聽說方兄的字有剛正之氣，仰慕已久。今天方兄機緣巧合來到寒舍，不如留下幾十幅墨寶再走？”</br> 方孝孺聽的簡直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怔怔的問道：“韓兄你說的多少？我沒有聽清楚。”</br> 幾十幅，這不是想要累死他吧？</br> 韓度諂笑了一下，心里暗暗給自己幾個嘴巴子。自己太過心急了，一不小心把話給說了出來。</br> “方兄不是要感謝我嗎？留下帶你墨寶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了，走走走，咱們別耽擱。”</br> 韓度就要扶著方孝孺朝書房走去，卻是被方孝孺揮手給擋了回來。</br> 方孝孺板著臉，指著桌子上的糕點說道：“韓兄的好意，在下已經感謝過來。韓兄不會以為，在下是什么字都寫的人吧？”</br> “不會，不會，怎么會呢......”韓度兩手連連揮舞，矢口否認。</br> 方孝孺順坡下驢，朝韓度一拜，說道：“多謝韓兄體諒，在下銘記于心。既然如此，就此告辭。”說完，一臉笑臉的朝韓度甩了甩手里的鑰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br> 只留下韓度一個人站在門口張望著方孝孺的背影，只感覺到無數的寶鈔長出翅膀，跟著方孝孺飛走了......</br> 穆叔在一旁看見韓度滿臉的失望，不忿的說道：“公子，你這朋友也太囂張了。不就是寫幅字嘛，公子請他寫那是看的起他。他竟然還不愿意，要我說公子就不該把祖宅借給他住。一幅對子才能值多少錢？現在這滿大街寫對子的人多了去了，出十文錢想怎么寫怎么寫......”</br> 穆叔還在不停的絮叨，但是韓度卻是聽不下去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br> 嘆息著說道：“說了你也不會明白，還是不要再說了。”</br> 穆叔見此，悻悻的把嘴閉上，不再說話。</br> 韓度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方孝孺既然要去住祖宅。那他到底是年前就去住呢，還是年后再去住呢？</br> 如果是年前就搬進去的話，那他不會寫對子嗎？</br> 想到這里，韓度揮手將穆叔召到耳邊來吩咐一番。</br> 穆叔雖然不解，但也是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下來。</br> 隔天穆叔便來報韓度，方孝孺搬進去了，正在打理房間。</br> 韓度笑著點頭，說道：“嗯，搬進去了好啊。現在搬進去他就免不得要寫幅對子貼在門上，穆叔你去盯著，見他一將對子貼上，你就給本公子揭回來。”</br> 穆叔聽了，看著韓度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才勸說道：“公子，那可是咱們家的祖宅啊？”</br> 敢對祖宅下這樣的黑手，不怕祖宗的棺材板壓不住？</br> “祖宅又如何？”韓度卻是滿不在乎，“你就放放心心的將他的對子給我揭回來，了不起我自己再多寫幾幅去貼上不就行了？又不是說不給祖宅貼對子，你說是吧？”</br> 穆叔見韓度這樣說了，他也只好無奈的答應下來。</br> 隔天，穆叔果然揭了一副嶄新的對子回來。</br> 韓度眉開眼笑的接下，不給我寫我就沒有辦法了嗎？現在還不是要乖乖的寫？而且不管你寫多少，我都揭多少。我天天來揭，累不死你！</br> “穆叔你繼續去盯著，他要是再寫，你就再揭，有多少給他揭多少。”</br> “好勒。”穆叔滿口答應下來。</br> 接連幾天韓度順利的得到了幾幅對子，正在韓度興奮的把方孝孺當成奶牛，每天都要擠一擠的時候，穆叔這天卻是兩手空空的回來了。</br> “怎么回事，今天被人捷足先登了？”韓度不由得皺眉問道。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啊，要知道方孝孺現在除了在老朱面前之外，這京城的百姓可不知道他的名聲。誰會吃飽了沒事干，去揭一位默默無名的言官的對子呢？</br> “那倒不是，方公子的對子還好好的貼在門上呢。”穆叔搖了搖頭說道，“可是那對子的寓意不好，可不敢揭回來。”</br> 韓度一聽，心里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若有所思的問道：“他寫的什么？”</br>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br> 韓度一聽，氣的不行，的確人們貼對聯都是為了求一個來年的好兆頭。這樣的對子，誰腦子有病才會往家里揭。</br> 揮手將穆叔大發了，韓度氣沖沖就朝著祖宅而來。</br> 一來就看見兩道鮮紅的對子貼在門上，“福無雙至，禍不單行！”</br> 韓度看著對子冷笑一聲，說道：“我以為以方兄的大才，應該能夠靠自己輕易攔住在下才對。沒有想到到了最后，還是要依靠先賢的故智。”</br> 韓度語氣輕蔑，好似十分不屑。</br> “先賢之所以要把他們的智慧留下，正是為了方便我們這些后生晚輩應對各種小人。既然有先賢的珠玉在前，我又何必要挖空心思的去費勁想辦法？辛苦不說，效果還不一定有先賢的辦法好。”伴隨著從門內傳出來的聲音，方孝孺一臉不善的看著韓度，走了出來。</br> 被說成是小人，韓度也沒有絲毫大家介意。</br> 方孝孺朝門上指了指，說道：“你不是愛揭對聯么？揭啊，反正你也知道后面的內容，了不起你自己接回去補全不就是了？”</br> 要是我揭回去補全的有用的話，你以為我不會這么干？不就是因為知道揭回去沒用，我才站在這里沒有動手的嘛。</br> 韓度笑了笑，說道：“方兄，今天這么見外干什么？在下今天可是專程來看望方兄的，走走走，咱們進去說話。”</br> 韓度說著就要扶著方孝孺往里走，可是被方孝孺伸手攔住。</br> 方孝孺朝韓度的雙手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顯。我去你家里，好歹也順了一封糕點去見你。你到好，兩手空空的就來了？還口口聲聲說是專程來看望我的，這話有人信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