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鼎擺擺手,說道:“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個方子,但是對于我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一條命。”</br> 韓度笑了笑,沒有在這個事情上繼續和湯鼎糾纏。若是繼續糾纏下去的話,說不定越扯越是扯不清。兩個大男人為了這事扭扭捏捏的,那像什么樣子?只要心里能夠記著,便行了。</br> 隨后湯鼎便將他隨軍的一些趣事,當作是閑談講了出來。</br> 韓度邊聽,邊感到有些疑惑,不由得好奇問起,“既然你是在隨軍,那么為什么現在返回來了?”若是湯鼎受傷了返回來,那還情有可原。但是現在他的病明明好了呀,怎么現在就回來了,也沒有聽說過征南軍隊要班師的。</br> 而且湯鼎也不可能當逃兵跑回來,他這又不是第一次隨軍出征了,以往他在軍中就是以勇猛著稱,可謂是湯和的驕傲。</br> 湯鼎笑了笑,解釋道:“我倒是想繼續留在軍中,但是因為一場大病把沐大帥嚇到了。生怕我繼續留在云南再發生什么意外,便以傷病的名義將我給送回來了。”</br> 這倒是很有可能,韓度聽的連連點頭。</br> 出征的主帥,最大的威脅自然是敵方。其次便是這種有實力背景,來軍中歷練軍功的子弟。大明最重軍功,一次出征,軍隊里面不知道塞滿了多少來自公侯之家的子弟。</br> 若是像湯鼎這樣本來就是一方猛將,那也還罷了,至少用起來順手。要是遇到那種紈绔子弟,屁本事沒有,還喜歡到處指手畫腳。而且軍中本來就艱苦,這些人一遇到日子苦一點就哭爹喊娘,嚷嚷著要回去。</br> 可以說,這些人的存在是除了敵人之外,對主帥最大的威脅。</br> 而且這些人不帶著還不行,都是些親朋故舊之后,找上門來總不能夠鐵面拒絕吧。而且這些公侯之家想要延續家族的輝煌和風光,自然需要金閃閃的軍功來加持。別說是沐英了,就算是老朱面對這種情況,都是睜一眼閉一眼。</br> 而這些人上了戰場,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危險會隨時隨地發生。戰場上面刀劍無眼,那可不是說著玩兒的。這些人若是死了一個,回京之后該如何向人家交代?</br> 所以在湯鼎患病的時候,沐英才會那么緊張和著急。湯鼎可是信國公府的頂梁柱啊,雖然湯和還有兒子,甚至將來也會再生兒子。但是想要有一個爭氣的兒子,卻是非常的不容易。因此沐英不得不緊張,在湯鼎僥幸痊愈了之后,連一絲耽擱都沒有,就急急忙忙的將湯鼎送回京城。</br> 反正湯鼎這種去鍍金的,只要到時候讓他獲得一些軍功也就是了。m.</br> 通過湯鼎的嘴,韓度才了解到一些關于藍玉南征的一些事情。藍玉隨大軍入云南之后,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遇到過,一路走來都是望風而降。直到大軍進入昆明,舊元丞相連一絲抵抗都沒有,便恭恭敬敬的遞上了降表。至此,整個云南正式納入大明的版圖。</br> 而湯鼎也是在這之后,染上痢疾的。</br> 大軍入云南雖然像樣一點的仗沒打,但是事情卻并不比打仗來的少。云南投降了之后,沐英就帶著大軍開始整頓云南的方方面面。而藍玉就率領一部出征,四處討伐那些零零散散還不愿意投降大明的抵抗力量。</br> “因此,永昌候現在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湯鼎微微搖頭,繼續說道:“不過按照我的估計,應該也快了,過年之前應該是能夠班師回朝的。”</br> 韓度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對于藍玉能不能回來,韓度倒是沒有擔心。像藍玉這種為了戰場而生的人,若是讓他一直待在京城里面,恐怕早晚會把他憋出毛病來。戰場馳騁縱橫,才是他真心喜歡的。現在要他回來,他恐怕還不愿意呢。</br> 見湯鼎和韓度兩人說的差不多了,一旁的湯和不由得冷哼一聲,看著韓度說道:“老夫剛剛回來,就聽到你的名聲。你在京城里面挺能折騰的嘛......”</br> 韓度聞言,猛然回想起來湯和出征之前對自己的叮囑,讓自己不要胡亂摻和事情。不由的諂笑兩聲,滿懷歉意的說道:“還請公爺見諒,我也不想的。這不是遇到了皇后娘娘的病情了嘛,實在是沒有忍住......”湯和聽了,更加不滿的說道:“老夫說的是這件事嗎?這件事你做的很對。”</br> 不是這件事,那是哪件事?</br> 湯和見韓度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也不管韓度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道。直接說道:“皇后娘娘仁慈,你救他那是千應該萬應該。若是讓老夫知道你有本事救娘娘,而沒有出手,那老夫回來了才會打死你。”</br> 沒有理會韓度和湯鼎的眼神,湯和陷入到回憶中,喃喃自語的說道:“娘娘心地善良,不止一次的在皇上面前救過老夫的命。這份恩情,老夫一直都記得,只是可惜恐怕這輩子都是還不上了。”</br> 片刻之后回過神來,湯和瞪眼看著韓度,厲聲說道:“老夫說的是,你私自向皇上求賜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你想要請求賜婚,那你等老夫回來之后說一聲,老夫進宮去求皇上不是更好嗎?還有,你請求賜婚就賜婚,為什么非要是安慶公主,難道你不知道她有婚約在身?”</br> 韓度也知道自己這件事情,做的的確是挺昏頭的。或許是愛情總是能夠亂人心智的緣故,當時的韓度覺得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便不管不顧的做了。現在想起來,的確是讓湯和去說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br> 不過事已至此,韓度也沒有什么好后悔的。</br> “公爺罵我打我,我都認了。但是安慶公主的事情,我是認定了她,不會改變心意的。”</br> 湯和定定的看著韓度,過了一會忽然冷笑起來,說道:“你倒是有股子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氣勢,但是你知不知道安慶公主有婚約在先,無論如何皇上都不會將她再次下嫁給你的。”</br> “世事無絕對,不試試又怎么知道皇上不會改變主意?”韓度心意堅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