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無所謂的搖搖頭，隨意說道：“官職大小倒是不重要，只要能夠讓方孝孺接觸到世事便可。不過他為人剛正，十分有骨氣，因此微臣覺得都察院的監察御史可能比較合乎他的性子。”</br> 朱標聽了一時間也不禁點頭，監察御史雖然位低，但是權柄夠重。</br> 而且因為職責的關系，監察御史下能夠深入到百姓之中，了解百姓疾苦；上能夠直達天聽，風聞奏事。對于繼續想要增長的見識的方孝孺來說，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職位。</br> “好吧，既然你有如此想法，那孤就再去向父皇求一求。但是他能不能夠出仕，或者是出仕之后能不能坐上監察御史的位置，孤可不敢保證。”朱標向韓度解釋了一番，答應再去求父皇一次。</br> 對此，韓度點頭致謝。對于朱標的說法，心里沒有一點意見。雖然韓度十分想要方孝孺出仕，但是朱標有句話說的在理。那就是方孝孺究竟能不能夠出仕，主要還是看老子的態度，如果老朱堅持不同意，那朱標也是無可奈何的。</br> “那微臣就等著殿下的好消息。”韓度笑了笑，就要向朱標告辭離開。</br> 見韓度轉身要走，朱標才陡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連忙伸手叫住韓度，“等會兒，被你一陣打岔，原本孤找你來的事情，都差點給忘了。”</br> “殿下有何吩咐？”韓度默然轉身，朝著朱標一拜。</br> 朱標懊惱的暗自細想了一番，才無奈的說道：“你怎么和天界寺發生沖突了？”</br> 嗯？</br> 韓度聽了朱標的話，陡然警惕起來。連忙問道：“怎么？難道那些和尚都找到殿下這里了？”</br> 能夠有朱標的門路，看來那些和尚也不是好相與的啊。韓度的心里頓時就戒備起來，準備見招拆招。</br> 可是朱標驀然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是。”</br> 不是就好，韓度心里松了一口氣。只要朱標不幫著那些和尚說話，那就好說。</br> “可是外面傳言，說你是為了一個女樂，才和天界寺杠上，不肯放人的？”</br> 那個王八蛋編排自己的？</br> 韓度心里憤怒不已，不用想肯定是天界寺的和尚對自己下黑手，污蔑自己。明知道自己現在正是在求娶公主的關鍵時候，還編排出自己和一個女樂不清不楚的謠言。這要說傳到老朱的耳朵里面去，那恐怕原本有意答應的，恐怕都不會答應了。而且韓度還不知道安慶公主要是聽到了這個消息，她究竟會怎么想。</br>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br> 這些和尚不聲不響的，韓度還以為他們已經放棄了呢？沒有想到，竟然這么惡毒。</br> 這事必須要和朱標解釋清楚，現在只能夠盼著他能在老朱和安慶面前幫自己說幾句好話了。</br> “殿下誤會，事情是這樣的......”</br> 朱標聽完，有些詫異，問道：“佛門還有這樣的事？”</br> 韓度兩手一攤，不置可否的說道：“臣也不知道，不過這些都是天界寺的和尚說的，應該不會是假的。”</br> 朱標沉吟片刻，也不想去管那些和尚的事情，便說道：“可是你為了一個女樂，和天界寺對上，卻是有些不智。”</br> 不智嗎？</br> 人命關天，豈是智不智可以衡量的！</br> 韓度眼睛里面閃過一絲嘆息，樂籍雖然是賤籍，但是那也是大明的百姓，你朱標的子民啊。怎么能夠因為她們是賤籍，就能夠視她們的苦難為無物？</br> 不過考慮到這個時代，社會大環境如此，連一向以仁慈敦厚著稱的朱標，都免不了要受其影響，韓度就準備好好開導朱標一番。</br> “殿下以為什么樣的子民，才是大明的子民，才是皇上的子民？”</br> 朱標見韓度神色有些不善，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了。面對這么簡單的問題，朱標都沉吟了許久之后，才試探著說道：“士農工商，皆是大明的子民。”</br> 果然，不包括賤籍。士農工商皆是良籍，而樂籍卻屬于賤籍。</br> 見韓度聽了輕笑著搖頭，朱標連忙問道：“怎么，你有什么高見？”</br> “高見不敢當，”韓度無奈的嘆了一聲，說道：“在微臣看來，只要是土生土長的大明人，只要是能夠給大明做出貢獻的人，皆是大明子民。”</br> 韓度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賤籍也是大明的子民。說完之后，韓度直勾勾的看著朱標這位大明未來的皇帝。別人對賤籍的看法不重要，甚至韓度的看法也不重要，但是朱標對賤籍的看法，卻是至關重要。</br> 可惜讓韓度失望的是，朱標狡猾的閃躲開了這個問題，對此避而不談。反而是朝韓度問道：“所以，在你看來樂籍也應該是良籍？這就是你下令不再讓女樂以身示人的原因？可是你想過沒有，教坊司可是要賺錢的，如果你連這個都取消了，教坊司還怎么去賺錢？”</br> 當初老朱成立教坊司的目的，的確是為了賺錢以供宮中所需，這一點沒錯。但是從一年多前開始，教坊司就已經入不敷出了，那時候怎么沒有人找教坊司主官的麻煩？</br> 當然，韓度也清楚，自己和那些前任主官比不了。當初教坊司之所以入不敷出，就是因為前任主官任由百官白嫖。百官得了好處，自然不會有人彈劾前任。但是自己不同，自己不僅不能夠給百官得利，還把百官都給得罪的差不多了，如果自己掌管下的教坊司不能夠盈利。那韓度相信，百官的彈劾肯定會像雪片一樣飛到老朱的御案上。</br> “這個殿下就不比擔心了。”說到賺錢韓度還沒有怕過誰，“教坊司從新開業的時候，若是殿下有意，可以前來一觀。”</br> “你心里有把握就好，至于你說的，讓孤好好想一想。”朱標身為太子，自然不可能輕易的就去教坊司。</br> 知道朱標有顧慮，不過韓度也不在意。原本就準備開業的時候把老朱給拉去的，到時候若是老朱去了，那朱標自然也就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