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手指輕撫在鈔紙上,感嘆道:“這紙真好,比什么宣紙都還要好。紙張不僅比宣紙堅韌不說,還比它輕薄,就是這一張紙恐怕價值不菲吧。”</br> 那是!</br> 也不看看這制作鈔紙的原材料是什么,是棉花啊。一般的紙張,原料不過是些麻桿桑皮之類的東西,那才值幾個錢?</br> 但是棉花可是不便宜,本身就是一種算得上是昂貴的東西。再加上韓度買的時候,還是高價收購。如此一來,這一張鈔紙的成本自然是不低。</br> 但是再貴的價格,對于韓度來說,都不算什么。韓度又不是拿著鈔紙來寫寫畫畫,而是用來印制寶鈔。所謂,攔路打劫的不如搶錢的,搶錢的不如印鈔的。</br> 雖然韓度的棉花買的很貴,二百文一斤。但是棉花制作成鈔紙又沒有什么損耗,一斤棉花就可以制作出一斤鈔紙出來。而韓度制作的寶鈔,一張才多重?一貫的寶鈔要大一些,算起來也不過是一克的總量。一斤寶鈔,可以制作五百貫寶鈔。</br> 用二百文換五百貫!這是增值了兩千五百倍。</br> “還好,還好。”韓度笑著解釋,“如果只算成本的話,那要比普通的宣紙,還要便宜一些。”</br> 其實韓度這樣回答老朱,也不算是使心眼。如果只算棉花的成本的話,那這鈔紙還真的就比宣紙還要便宜。這鈔紙最貴重的地方,其實是韓度提供的將棉花制作成棉漿的方法,其他的倒是無足輕重。</br> 宣紙雖然價格不低,但是原料其實也是普通的材料,貴也是貴在制作方法上面。</br> 如果把韓度的制作棉漿的方法加上去,那這鈔紙的價格自然就要貴到天上去。但是既然是韓度自己用的,那也就無所謂了,畢竟韓度加再高的價碼上前,難道還能夠落到自己口袋里不成?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m.</br> 老朱聽到韓度的話,眼睛卻是一亮,一個念頭浮現出來。問韓度道:“既然比宣紙還要便宜,那咱能不能帶走一些?”</br> 韓度聞言,愣了一些,不明白老朱想要拿鈔紙來干什么。便附耳小聲問道:“皇上拿鈔紙來做什么?”</br> 老朱沒有想到韓度竟然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問他拿鈔紙的目的。難道朕一個皇帝,一輩子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定鼎天下了,現在看見一個喜愛的東西,問你韓度要都不行了?</br> 老朱頓時心里有些不悅,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沉聲問道:“朕見著鈔紙不錯,拿來寫在畫畫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因此便想帶些回去試試。”</br> 拿來寫寫畫畫?</br> 韓度表示不能理解。</br> 造紙術雖然已經流傳了千年,但是造紙的工藝其實沒有改進多少。即便是那這個時代最好的宣紙來說,比起后世的紙張仍然的有著巨大的差距,就別說是和鈔紙比了。</br> 老朱雖然是農戶出身,小時候給人家放牛,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讀書這些事情。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不愛讀書,恰恰相反老朱對于讀書十分酷愛。小時候只是因為沒有讀書的那個條件,只得作罷。等到后來有了條件之后,老朱憑借著他那過人的天資,再加上刻苦勤奮的勁頭,在讀書方面的成就不比那些飽讀詩書的大臣差的。</br> 要不然老朱也不會留下那么幾首膾炙人口的詩句,如果老朱真的沒有一點文人修養,難道歷史豈會因為他是皇帝就讓他的詩句流傳下來?</br> 做夢去吧!</br> 沒看見有個自稱完人的皇帝,寫了四萬多首詩,結果能夠被人記住的連一首都沒有嗎?</br> 以老朱的文學修養,就算是去參加科舉,中個進士還是綽綽有余的。只是因為他是皇帝,只有他考別人,沒有人敢考他罷了。老朱一身文學修養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并不是說就沒有。</br> 老朱作為一個資深文人,那文人的通病他自然也不可能避免,見到好的筆墨紙硯就走不動道。現在看見這潔白無瑕的鈔紙,那真是便看見一個美女都親。就剛才老朱手指輕撫在鈔紙上的動作,韓度看的真真切切,感覺比摸在女人的肌膚上都要溫柔。</br> 但是無論如何,韓度也不能答應。</br> 毛驤站一旁,見韓度皺著眉頭。心里奇怪韓度為什么會這樣?皇上好不容易都開了金口了,難道韓度還敢不答應不成?除非韓度瘋了。</br> 韓度自然是沒有瘋,不過還是搖頭拒絕道:“皇上,恕臣無禮,這鈔紙不能夠讓皇上帶走。”</br> 真是瘋了。</br> 毛驤深深的看了韓度一眼,垂下頭去。</br> 黃老在一邊早就把頭低下去了,他不知道韓度為什么連幾張紙都不遠給皇上。皇上不是富有天下一言九鼎的嗎?圣旨一下,誰敢抗旨?沒有想到,大人竟然真的敢當著皇上的面拒絕。</br> “為什么?”老朱面帶森寒,聲音當中帶著冷厲。</br> “皇上明鑒,鈔紙事關重大,臣不想讓一絲一毫的鈔紙,離開鈔紙局。”韓度抱拳一禮說道。抬眼看著老朱,誠懇的解釋道:“臣為了避免鈔紙離開鈔紙局,就算是裁切下來的邊角料鈔紙,臣都是要親眼看著一一燒成灰燼才罷休的。”</br> 雖然說韓度把制作棉漿的配方牢牢的掌握在手里,韓度也不信有人能夠通過幾張鈔紙,就能夠把配方給逆推出來。但是既然是要保密,那就要做到極致,哪怕是一張小紙條也不能夠流傳出去。只有這樣,才能夠把所有的可能都堵死。反正事情也不復雜,左右也不過是多費一點功夫而已。</br> 老朱聽了沉默。</br> 關于寶鈔保密的事情,他聽過韓度提起過不止一次,但是沒有一次能夠帶給他這么大的震動。以前聽起韓度說要對寶鈔所有材料、工藝、配方嚴防死守,但是即便是老朱也沒有想到,韓度竟然小心到了連他開口討要,都能夠遭到拒絕的地步。</br> 不過,韓度能夠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老朱反而是放下心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