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朱把茶杯放下,這御書房里面還是一切如常。</br> 見韓度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老朱尷尬的咳嗽了兩聲。</br> 正當韓度不解其意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正在韓度感到好奇,誰這么大牌面啊,進老朱的書房竟然都不需要通報的么?</br> 等到韓度回頭,看見進來的人,頓時覺得理所應當。</br> 連忙起身拜道:“臣,韓度拜見皇后娘娘?!?lt;/br> “免禮吧。”馬皇后一身盛裝,徑直從韓度身邊走過,輕飄飄的說了一句。</br> “謝娘娘?!表n度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才再次坐到錦墩上。</br> 馬皇后施施然的坐到老朱身邊,笑著看來一臉尷尬的老朱一眼,回頭朝韓度直截了當的問道:“皇上仁慈,賜給你土地讓你建作坊,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報,難道皇上的恩典,你就不想著回報一二?”</br> 我?我該怎么回報?韓度一時之間不明白馬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頓時手足無措起來。</br> 老朱聽了,眉頭一皺,不滿的斥責馬皇后道:“賜給韓度土地,是朕上次金口玉言答應了他的,豈能要什么回報?”</br>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夫妻二人就是在我面前唱雙簧??杀氖俏疫€不敢揭穿你們拙劣的演技,韓度捂住自己的鼻子苦笑。</br> 為了蜂窩煤作坊的事情,老朱都開始斥責馬皇后了,我要是不懂事的趕緊把蜂窩煤作坊的股子獻上,哭著求著老朱收下,是不是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br> 韓度一臉欣喜的樣子,正要把股子獻出一部分給老朱。</br> 沒有想到馬皇后竟然比韓度還要著急,鳳首微頷,說道:“你就和石炭礦一樣,把五成股子獻給本宮吧?!?lt;/br> 五成而已,以馬皇后的身份,不算多。</br> 韓度笑著點頭稱:“是”。</br> 馬皇后頓了頓,繼續說道:“唔,你和標兒相交莫逆,你肯定也會給他股子的不是?上次石炭礦你給了標兒四成股子,這次的蜂窩煤作坊你應該也會給標兒四成股子的吧?上次標兒已經把石炭礦的四成股子全都給本宮了,這樣吧,本宮也免了你來來回回去折騰一圈,干脆你直接把九成股子給本宮就好了?!?lt;/br> 好家伙,這那里是母儀天下的鳳凰???這簡直就是長大了嘴巴的貔貅。</br> 韓度聽的是目瞪口呆,先在心里替朱標默哀五分鐘。出錢又出力的,沒有想到最后是被馬皇后給摘了桃子。現在更是過分,朱標連這個桃子的氣味都還沒有聞到呢,就又要被馬皇后給摘走了。</br> 但是韓度可不敢說出半個不字,更沒有心思去可憐朱標。</br> 一旁的老朱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馬皇后,遲疑著問道:“妹子,這不太好吧。標兒那邊......”</br> “標兒那邊吃喝有度都是最好的,缺什么了?”馬皇后冷笑道:“倒是臣妾命苦,這鳳冠霞帔都磨的露出腳背了,臣妾還在穿,臣妾都三年沒有換過衣衫了?!?lt;/br> 馬皇后雖然說的可憐,但是老朱還是梗著脖子沉默以對。實在是馬皇后的這種行為,有些......沒收自己兒子的產業,這說出去有些不好聽啊。</br> 馬皇后見老朱的態度,忽然柔聲說道:“這其實是標兒的意思,他惦記著宮里用度緊張,專門孝敬給咱們的。難道你以為我這個做母后的,真的會開口向標兒要不成?”</br> 其實馬皇后心里想著的是,我說他孝敬的,那就是他孝敬的,不是也是。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敢說個不字試試?</br> 老朱聞言,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br> “標兒還說,宮里的開銷用度,不能光靠國庫撥的那點銀子。這兩年國庫空虛的能夠餓死耗子,能夠給宮里撥多少銀子?宮里還說要有自己的產業才行。”馬皇后笑著解釋道,“我倒是覺得標兒說的非常有道理,見識非凡?!?lt;/br> “怎么說?”聽到妹子夸贊朱標,老朱顯然十分的受用。剛才的那一絲不快,自然煙消云散。</br> 馬皇后笑著解釋道:“這些都還是標兒告訴我的。他說,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宮里得要有一定的產業才行,有了產業才有收入來源,才不用每次撥銀子,都要看外廷的臉色。”</br> “他們敢!”老朱聽了勃然大怒。外廷竟然膽敢給宮里臉色看?是誰,想死不成?</br> 馬皇后沒有絲毫的動怒,反而是一臉輕松的解釋道:“現在他們自然是不敢的,那是因為陛下你是開國皇帝乾綱獨斷,能夠輕易的壓服整個朝廷。但是將來呢?歷史上,歷朝歷代朝廷和皇帝相互扳手腕的時候,可不少見,而是比比皆是。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咱們的后世子孫應該怎么辦?皇上以為,是留個他們一個有著豐富財源的皇宮好呢?還是留個他們一個沒有半點收入來源的好呢?”</br> 看著低頭思量的老朱,馬皇后繼續說道:“即便是小門小戶之家,也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道理。其實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換成皇家也是一樣的。就以皇上來說吧,大明立國之初為何能夠頻頻北伐殘元,而這些年卻逐漸開始乏力?說白了還不是因為皇上當初有錢嗎?當初征戰天下時候的繳獲還在,皇上大手一揮就是如山如海的銀子。想要北伐,皇上自己就把銀子給拿出來了,又不用朝廷掏一文錢出來,百官自然不會反對。但是現在呢?皇上再北伐恐怕就不是以前那么容易吧,至少也要和百官商量著讓朝廷出多少錢不是?”</br> 老朱被馬皇后說的啞口無言,因為事實就是馬皇后說的那樣。</br> 這些人之所以征伐殘元乏力,原因就是老朱的錢都花完了,沒錯征戰都要朝廷出錢??墒浅⒁彩嵌愂詹蛔?,花錢的地方卻是越來越多,幾乎是年年入不敷出。還好有寶鈔這個東西在那里支撐著,要不然早在洪武八年,朝廷就再也沒有繼續征伐殘元的余力了。</br> 老朱忽然看向韓度,問道:“你怎么說?”在老朱眼里,對于錢財方面,韓度可是行家里手,自然想要聽聽韓度怎么說。</br> 其實韓度在聽到馬皇后的話的時候,就明白這一定是朱標把自己的那番話,按照他的理解轉述給馬皇后聽了。</br> 因此,馬皇后才會說出剛才的這番話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