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韓度一直盼望著住進內城的期望,竟然忽然間就實現了。后院這么大的地方,就算空出一半來當作作坊,那另外一半也可以住下整個韓家的人。</br> 往后韓度上早朝就沒有必要深更半夜的就爬起來出發了,也可以享受一般住在內城的待遇。寅時起床,慢慢悠悠的梳理整齊,卯時準時進宮拜見。</br> 帶著韓度轉了一圈,在韓度還暢想著未來的生活的時候,宦官提出告辭。</br> “韓大人,既然交接妥當,那奴婢可就要回宮復命去了。”</br> 韓度回過神來,連忙拉住宦官的手,感激的說道:“有勞公公辛苦。”同時,手里一卷寶鈔,不著痕跡的送到宦官手里。</br> 宦官原本推辭不受,用力的想要給韓度退回來。卻被韓度以更大的力氣,強行送過去。</br> 宦官只好無奈的笑道:“那奴婢就告辭了。”說完,便轉身帶著人走了。</br> 韓度等到眾人離開,看著空無一人的鋪子,十分滿意。從這一刻起,這些就都屬于自己的了。</br> 看著寬闊的門面,韓度摸著下巴想著。這么好的地方,如果不能好好裝修一番,弄的高大闊氣的話,那就可惜了。</br> 這就好似一個搓澡工,看見一個美背,第一反應不是這背有多么誘人引人犯罪。而是這么好的背不拿來搓澡,簡直就是可惜了。</br> 不過韓度現在可沒有心思去想著該怎么裝修這鋪子,而是得了老朱這么大的好處,應該馬上進宮謝恩才是,順便把蒸餾酒給老朱帶兩壇子去,更顯誠意。</br> 老朱正在書房里,聽著毛驤的匯報。</br> 毛驤雖然渾身上下穿著干凈整齊,但是他總是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如果是沒有見過血腥的人,現在站在毛驤面前,就這股子味道,便足以讓他作嘔不止。</br> 可是老朱身經百戰,對于這股味道不僅早就習慣了,而且聞著還有一絲迷戀。</br> 毛驤臉色難看,垂著頭不敢看皇上。</br> 老朱見了,輕瞥了一眼,隨意問道:“說吧,把事情來龍去脈詳細說說。”</br> “是。”毛驤神情有些低落,聽到老朱命令連忙回道。</br> “當天下午,微臣就派精干好手潛伏在韓度家周圍。當夜韓度配合的轉移了睡覺的房間,微臣的人一直等到后半夜,才察覺到動靜,是一男一女到韓度門上動手腳。”</br> 聽到真的是人為動的手腳,而不是什么鬧鬼。</br> 老朱的瞳孔微微一縮,問道:“那韓度猜的是真的?是有人往他門上涂鱔魚血?”</br> “是的,微臣從兩人身上搜到了鱔魚血。”毛驤如實回道。</br> 老朱低頭沉吟,韓度一個書生是怎么知道這些鬼蜮伎倆的?而且還一猜一個準。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搖搖頭把雜念暫且甩出去。</br> 悄悄手指,說道:“繼續,后來如何了?”</br> “為了避免兩人拿韓家的人做人質,微臣沒有讓人在韓家動手。而是等到兩人離開韓家之后,才在一處街面上把他們圍住。”</br> 說到這里,毛驤頓了頓,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說道:“這兩人兇悍異常,微臣安排刀盾手上前圍困,遠處弓弩手攢射,就這樣都付出了六人受傷的代價,才把兩人給活捉。”</br> 老朱聽了,眼里有精光閃過。</br> 毛驤的安排,中規中矩,沒有半點失誤的地方。幾十人圍攻兩人,在這樣的安排下還被傷了六人,只能夠說明這兩人實在是太過兇悍。要是換成一般人,就憑一個弓弩攢射就能夠要了他的命,那里還會被他傷到?</br> 要知道毛驤派出去的可都是高手,在刀盾手圍困,弓弩手攢射的情況下,還被反傷六人。即便是毛驤為了抓活口,那也足夠說明這兩人的彪悍。</br> 不過好在是抓到活口了。</br> “審問出什么沒有?”老朱繼續問道。</br> 毛驤聞言渾身一震,搖著頭回道:“都是些沒什么價值的東西,這兩人連是誰給他們下的令都不知道。”</br> 老朱聽了,疑惑的問道:“既然連誰給他們下的命令都不知道,那他們是怎么知道有命令下來的?”</br> 毛驤見皇上沒有怪罪,心里松了口氣,連忙點頭回道:“這個他們招了。是在城南門外,有人給他們下命令的時候,就在城門旁邊做上一個記號。他們看到記號就知道有新的命令來了,然后就在做記號的地方,把真正的命令挖出來便可。”</br> 老朱聽了默然,雖然早就知道這些私印寶鈔的人,心跡必然詭秘,但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如此的小心。連彼此之間的聯系,都不會面對面的進行,而是通過這種間接的方式。</br> 見皇上許久沒有開口,毛驤只好低頭請示,“皇上,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兩人?”</br> “既然沒有用了,那就活剮了喂狗。”老朱對于這些人恨之入骨,自然不會輕易饒過。</br> “是。”毛驤回道。</br> 說完,便在皇上揮揮手間,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br> 毛驤退出門外,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沒有想到,這次竟然如此輕易的就過關了。原本在準備抓人的時候,毛驤還雄心勃勃的想要將功贖罪。等到一番審問過后,才發覺自己抓到的不過是兩個嘍啰。還以為自己少不了,要被皇上懲罰,沒有想到竟然如此輕易的過關。</br> 毛驤搖搖頭,想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更加不知道,這是因為韓度提前給皇上打了預防針。老朱心里有了準備,自然對于毛驤抓到的這兩人期望不高。</br> 所以,毛驤才能夠輕松過關。</br> 毛驤退了出去,老太監才從外面走了進來。</br> 老朱見了,便抬眼問道,“什么事?”</br> “回皇爺,信國公和韓度求見。”</br> 老朱聞言,眉頭不由微微一皺。</br> “他們一起來的?”</br> “不是,信國公先來,韓度是后面才來的。”老太監如實回道。</br> 老朱沉吟了一下,眉頭舒展,吩咐道:“讓他們去奉天殿等著吧。”還沒有等老太監應下轉身出去,老朱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隨即吩咐道:“算了,傳膳吧。讓他們來這里。”</br> “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