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怎么會在這里?”于謙喃喃自語,甚至還用手搓揉了幾下眼睛,他深切地懷疑他是太過想念老師,以至于出現幻覺了。</br> 出現幻覺的還不止于謙一個人,包括朱瞻基和所有書院先生在內,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搓著眼睛,因為他們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br> 眾人齊齊抬頭再看一眼,還是看到韓度穿著一身絲綢袍服背著手站在城門口。</br> 真是韓度?可是......這怎么可能?朱瞻基滿眼都是驚駭之色,甚至都被震驚到連話都說不出來。</br> 或許是守衛看到韓度在城門口站太久了,連忙呵斥著就要上前:“那位,你若是不進城的話,就趕緊把路讓開!”</br> 韓度聽了之后,緩緩轉身看了守衛一眼。</br> 眼看著守衛就要朝韓度沖過去,朱瞻基連忙上前揮手把守衛打發,“還不快退下?”</br> 不用拿出令牌,光是朱瞻基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明。</br> 守衛看到朱瞻基,連忙跪拜下去:“小的拜見皇太孫殿下!”</br> “末將拜見皇太孫殿下!”守城的將領看到,連忙上前拜見。</br> 此話一出,周圍的百姓瞬間明白眼前這年輕人就是皇太孫朱瞻基,連忙跪拜下去。</br> “皇太孫殿下!是皇太孫殿下!”</br> “草民拜見皇太孫殿下!”</br> ......</br> 城門本來就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朱瞻基出現這里頓時就讓大片大片的百姓拜倒下去。</br> “免禮,免禮!”朱瞻基頓時覺得在韓度面前有些尷尬,連忙笑著朝百姓伸手道:“諸位都不用多禮,快快進城吧。”</br> “謝皇太孫殿下!”聽了朱瞻基的話,百姓陸續起身,不過大多數人都沒有忙著進城,反而滿臉好奇地看著朱瞻基旁邊的韓度。</br> 眾人心里紛紛泛起疑惑,這人是誰啊?怎么就連皇太孫殿下在他面前,也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br> 而接下來朱瞻基的舉動更是驚掉所有人的下巴,只見他恭敬地朝韓度行了一禮道:“公爺怎么來了?”</br> 百姓當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嘩然,韓度的身份瞬間引起他們的好奇。此人究竟是誰?怎么連皇太孫殿下都要主動朝他行禮?</br> 韓度沒有理會百姓的反應,淡淡地從于謙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朱瞻基沉聲問道:“怎么?本公不能來嗎?”</br> “能!”朱瞻基立刻重重點頭,干笑一下心道,誰還敢不讓你來?</br> “公爺能來,孤真是受寵若驚!若是皇爺爺知道公爺來了,不知道會高興成什么樣子......”</br> 朱瞻基知道他攔不住韓度,哪怕韓度現在只有一個人。只要他想要把于謙等人帶走,那也是輕而易舉。于是,朱瞻基便連忙把皇爺爺搬出來。</br> “你爺爺會高興我來?”韓度呵呵一笑,搖頭道:“他恐怕是巴不得我死吧!”</br> 周圍的百姓聽得又是一陣嘩然,他們好像是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辛啊。皇太孫殿下的皇爺爺,那不就是皇上嗎?</br> 此人竟然連皇上都不怕?還說皇上巴不得他死......百姓一想到這幾句話里面的信息,看熱鬧的天性瞬間激活,人人都聽得心潮起伏激動不已。</br> 朱瞻基看到百姓的反應,頓時才察覺這種事情不宜讓百姓知道,連忙朝守城的將軍使了一個眼色。</br> 守城的將領連忙帶人把百姓分開:“來來來,諸位要進城的都來這邊,趕緊進城......”</br> 眼看著士卒把他們和皇太孫殿下隔開,百姓滿是失望地看了朱瞻基和韓度一眼,不情不愿地跟著挪動腳步進城。</br> “公爺說笑了......”朱瞻基也不知道他皇爺爺對韓度究竟是什么態度,只能干笑著敷衍道。</br> 于謙深吸口氣,鼓起勇氣上前問候:“老師......”</br> 其他書院先生也是跟著于謙上前,不過眾人都是一副偷偷摸摸被抓住的樣子,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向韓度。</br> “院判大人......”</br> 韓度看了看于謙,又看了看楊清等人,嘆道:“有誰沒到這里嗎?”</br> 于謙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老師見到他,難道不是應該第一時間痛罵他嗎?怎么現在,反而問起這樣的小事了?</br> “我在問你,有人沒有到這里嗎?”韓度見于謙不回答,看向于謙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聲音低沉地問道。</br> “沒有!”于謙使勁搖頭,連忙解釋道:“所有人都在這里了!”</br> 韓度微微一愣,急切地問道:“你的意思說,所有人都活下來了?”</br> 當韓度知道于謙是走大洲航道去美洲的時候,心都死了。這條航道沒有人比韓度更加清楚其中的兇險,當初他自己完全就是靠著運氣,才能夠活下來的。</br> 即便是如此,船上的人也是傷亡慘重。特別是在遭遇風暴的時候,如山巨浪壓下來,一下子就可能少十幾個人。</br> 現在聽到于謙說跟隨他的人一個都沒死,全都活了下來,韓度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br> “你確定?所有人都活著?”</br> “都活著。”于謙點頭,連忙將他的經歷和韓度簡單說了一下,“......當初弟子也遭遇了風暴,不過好在安全抵達......”</br> 甚至,于謙連他們遭遇海盜,眾人拼命廝殺負傷的事情也一并和老師說了。</br> 韓度聽完之后,看向楊清等人。</br> 楊清雖然對韓度有些懼怕,不過還是抬頭解釋道:“院判大人,于兄說的沒錯,咱們都活著。”</br> 韓度微笑著點頭,嘆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br> 說完,回頭看向于謙。其實在來到這里之前,韓度對于謙是十分氣憤的。氣他竟然敢瞞著自己出海,而且還是走南邊那條兇險異常的航道去美洲。</br> 可是隨著韓度里新明越來越近,他心里的想法也隨著轉變。剛到新明的時候,韓度甚至想,只要于謙能夠平安活下來,他也就不責罰他了。</br> 等韓度來到新明京城,打探之后都沒有于謙等人絲毫的消息之后。韓度以為于謙等人已經葬身大海,那個時候韓度甚至向老天誠摯地祈求,只要于謙能夠活著回來,他就原諒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