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一家被誅滅九族,除了嫁個蜀王的女兒之外,無一幸免。而且藍玉案牽連甚廣,前前后后誅殺了數萬人。</br> 自己和藍玉結拜,這數萬人里肯定會把自己全家都給包進去。自己為什么拼了家業不要也要和藍玉撇清干系?為的不就是怕將來被他給連累了嗎?</br> 沒想到自己上門去不僅沒有把干系斬斷,竟然還和他結拜了。這下倒好,真成了一個繩子上的螞蚱,想跑都跑不了。</br> 韓度想到這里,臉色鐵青,不死心的問道:“知道的人多嗎?不會是藍玉騙你的吧?”</br> 要是知道的人少的話,那還能夠有點轉圜的余地。自己直接去和藍玉攤牌,哪怕為此撕破臉,也要和他一刀兩斷!</br> 韓景云神色古怪的看著大兄,忽閃幾下眼睛,詫異的問道:“大兄,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br> “真不記得了。”韓度搖著頭,什么也回憶不起來。忽然反應過來,出聲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br> 看韓景云的樣子,難道自己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br> 韓景云猶豫了一下,小聲和韓度解釋道:“你們都喝醉了,聽說開始是永昌候拉著你結拜,后來你不知道為什么也發起酒瘋來,非要拉著永昌候到大街上結拜。還說什么在侯府里結拜,怕永昌候不承認,必須要在大街上結拜,好人京城百姓給你們做個見證......”</br> 妹子的聲音越來越小,越說越是說不下去......</br> 韓度聽的膽戰心驚、冷汗淋漓。如果妹子說的都是真話的話,那這就不是做事出格不出格的問題了,這是社會性死亡。</br> 韓度忽然翻身,把被子拉起死死地捂住臉。無論妹子如何‘大兄、大兄’的叫喚,韓度也不肯把被子拿下來。</br> 沒臉見人了!</br> 其實韓度是想多了,他和藍玉結拜的事情,雖然在京城里面掀起了一陣波瀾,但是很快又被新出現的漣漪給覆蓋到水面下。除了少數人關注一下之外,百姓只是茶余飯后談論一番,便不在意了。</br> ......</br> 老朱正在斜躺著休息。自從撤銷了中書省,老朱每天不是在處理奏折,就是在去處理奏折的路上。整天起早貪黑的,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等到有朱標幫襯著了之后,情況才好了一點。</br> 勉勉強強能夠忙里偷閑的小憩片刻。</br> 躺了一會兒,老朱忽然心血來潮的問道:“這些天,京城里面有什么趣事沒有?”</br> 這個年代,娛樂活動少。老朱是個自律勤儉的人,宮里連歌舞都沒有配置。平時除了看點書之外,就靠著聽老太監講一些百姓之間的趣事,來打發時間。</br> 老太監聽了,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br> 老朱見他猶豫,看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道:“怎么,你這老東西現在膽子大了,連朕都要瞞了嗎?”老朱嘆著氣,輕飄飄的一句話。</br> “皇爺,奴婢不敢。奴婢對皇爺忠心耿耿,絕不敢有絲毫隱瞞。”老太監一個哆嗦就跪倒地上。</br> 老太監可是知道,皇上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欺瞞他。他自己是怎么來伺候皇上的他難道還不清楚?不就是因為他的上一任,瞞著皇爺和外朝暗通款曲嗎?</br> “那你說話,怎么吞吞吐吐?”老朱側過頭來,虛著眼睛看了老太監一眼。</br> 老太監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連忙解釋道:“回皇爺,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韓度韓大人,奴婢不知道皇爺聽了會不會高興,因此才有些猶豫。”</br> 聽到事關韓度,老朱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隨口說道:“哦?起來吧。你好好說說,他又怎么了?”</br> 老太監看見皇上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心里頓時無語。早知道皇上是這個態度,剛才他就不應該猶豫,直接說出來多好。不僅不會被訓斥一頓不說,說不定還會得幾分賞呢。</br> 不過韓度再怎么說,也是皇爺看重的臣子,皇上你這樣一副想要窺探臣子隱私的樣子。真的好嗎?</br> 得到皇爺的原諒,老太監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便把韓度和藍牙喝酒的事情,仔細說給皇爺聽。</br> 老朱聽到韓度登門拜訪藍玉,倒是沒有說些什么。當初藍玉出手幫韓度的事情,老朱也是一清二楚的。說起來,藍玉在這件事情上面,也算是有功的。正是有了藍玉的那次出手,朕現在才有了韓度這個精通寶鈔的良臣。m.</br> 不僅制作出天下無雙的新寶鈔,更是發現了有人膽敢私印寶鈔。雖然現在還沒有把私印寶鈔的人給抓住,但是如果沒有韓度察覺的話,朝廷都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發現有人私印寶鈔。</br> 想到毛驤去查探私印寶鈔的事情,還沒有絲毫消息,老朱的心里浮現一絲冷意。不過好在老朱也明白,有膽子私印寶鈔的必定不會是一般人。一般人早就自己暴露出來了,根本等不到韓度去發現。這些人既然敢做這掉腦袋的勾當,又不露出絲毫的行跡,必定隱藏的極深。</br> 想要在短時間內就查探出結果,是不可能的事情。</br> 想到這里,老朱心里喟嘆一聲,只得暫時放下。只希望毛驤的運氣能夠好一點,盡量提起有個消息。</br> 老太監很會講故事,隨著他繼續講述,老朱就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br> 聽到韓度和藍玉拼酒,老朱忍不住出聲。“等等,你是說韓度一個文弱書生,與藍玉這個猛將拼酒?他會喝酒嗎?”</br> 見皇爺興致勃勃,老太監打趣笑著說道:“皇爺可不要小看韓度,他那可是真正的海量啊。說他千杯不醉,可一點都沒有夸張。韓度不僅把永昌侯喝倒了,甚至是連永昌侯的那幾位義子一起上,都被韓度喝的一個個倒地不起。”</br> 老朱聽的是目瞪口呆,他從來都不知道韓度那文文弱弱的身板,竟然有這么離譜的酒量。而且平時也沒有見過,沒有聽過韓度喝酒啊。</br> 藍玉的那幾個義子,老朱是知道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