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財帛最動人心,當聽到楊清真的活得十萬貫獎勵之后,下面一眾學子爆發出的歡呼聲更大。</br> 就連坐在最前面的那些先生,看向楊清的目光也充滿了羨慕。</br> 這可是整整十萬貫啊,能夠讓全家一輩子衣食無憂的財富,誰能夠不心動?</br> 雖然他們的薪俸都不低,足夠他們衣食無憂,但也僅僅是衣食無憂而已,還算不上富戶。</br> 除非像楊清這樣一下子獲得十萬貫獎勵,那就瞬間富甲一方。</br> 讀書人掙錢的路子不多,想要靠薪俸富甲一方根本就不可能。而現在,眾人卻看到了一條康莊大道。</br> 楊清一手捧著金冊,一手舉起寫著“十萬貫”三個字的牌子,微笑著向臺下眾人行禮。然后在方孝孺的示意下,到高臺一旁坐下。</br> 還不等方孝孺繼續說出第二個得獎的是誰,一隊儀仗擠開人群來到廣場上。</br> 原本熱鬧非凡的會場瞬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人們紛紛側頭望向儀仗方向。</br> 韓度見了眉頭一皺,剛要站起。</br> 旁邊的朱允燁頓時發現了什么,連忙起身迎接上去。</br> 韓度看到來人,頓時無奈地微微搖頭,也跟著朱允燁迎了上去。</br> “母后,您怎么來了?”朱允燁來到韓景云面前,扶著她的手臂。</br> 目光在母后身上打量一眼,“怎么穿成這樣?”</br> 韓景云手拿折扇,一身素青長衫,頭發綁起。沒有半點皇太后的雍容華貴,反而一副書院先生打扮。</br> 扇子在手里輕敲一下,韓景云看向韓度,“我現在還是書院的先生吧!</br> ”</br> 韓度干笑一聲,猜到妹妹想要干什么,沒有直接回答她。</br> 韓景云不依不饒繼續追問,“我還是數院之主吧?書院這么大的盛會,大兄怎么不派人來告知我一聲?”</br> “咳咳......”韓度掩飾一下,辯解道:“本來是想請你來的,不過后來想你的身份似乎不怎么合適......”</br> “本來是想?”韓景云不悅地打斷,“那就是不想了?”</br> “還有,我的身份怎么就不合適了?”</br> 說著韓景云轉頭看向朱允燁,“皇帝,哀家不適合來這里嗎?”</br> 朱允燁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彎腰塌背地在韓景云面前不斷點頭,“適合,適合!母后能來,再適合不過。”</br> 韓景云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得意地看了大哥一眼,朝朱允燁輕描淡寫地道:“那就好,扶母后上去。”</br> “是。母后這邊請。”朱允燁乖乖地扶著韓景云朝臺上走去。</br> 韓度不斷地再給朱允燁使眼色,結果都被他視而不見。</br> 來到臺上,朱允燁直接將他的位置讓出來給母后,而他則坐到了韓度原本的位置上。</br> 韓度一看,干脆停住腳步,想著隨便找個離他們遠一點的位置坐下。</br> 正好看到湯鼎在向自己招手,笑了一下走過去。</br> 湯鼎看到韓度過來,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屁股挪動幾下,給他讓出一個不大的位置。</br> 韓度坐下,還是覺得有些擁擠,又左右搖擺兩下。</br> 湯鼎一臉無奈地看著韓度,“你們兄妹多久沒見了,這個時候不過去說說話嗎?”</br> 韓度輕哼一聲,“剛見面就懟我好幾句,你看她有想要和我說話的樣子嗎?再怎么說,我也是她大哥。”</br> “再怎么說,那也是太后!”湯鼎嘆著氣。</br> 湯鼎的意思很明白,你韓度雖然是他哥,但是君臣有別!</br> 韓度看著湯鼎胡子已經白了一半,這才想起來他可是要比自己大十幾歲。</br> 恍惚之間,韓度好似看到了當初第一次見到湯鼎的樣子,風神俊朗英武不凡。可是現在湯鼎的臉上布滿皺紋,眼袋下垂,難以尋見當初的模樣。</br> 見韓度看著自己不說話,湯鼎低頭打量自己一番,不解地問道:“我怎么了?”</br> “沒什么?”韓度微微搖頭,意有所指地感嘆:“忽然之間發現,你也老了啊!”</br> 湯鼎沒有韓度的多愁善感,反而笑聲爽朗地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這世上誰能夠不老,你不也老了嗎?”</br> 韓度微微一頓,笑著點頭,“你說的對,我也老了。”</br> 兩人相視一笑,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兩人之間縈繞。</br> 笑聲落下,韓度問道:“你現在還擔著水師的差事嗎?”</br> “是啊。”湯鼎點頭,“我倒是不想擔著,都上書幾次了,結果不知道為何皇上卻始終不允。”說著看了韓度一眼,“其實你才是水師統領最好的人選。”</br> 韓度淡淡一笑,朱允燁是不可能讓自己重掌水師的。能夠讓湯鼎統領水師,已經是朱允燁為了安撫自己了。</br> 因為朱允燁知道,水師也是自己的心血。若是他隨便換個人上去,自己必定不會答應。</br> 也只有讓湯鼎統領水師,才能夠得到一個相對平衡的結果。</br> “皇上有皇上的考慮,既然讓你統領水師,那你就管著唄。”</br> 湯鼎頓時露出不滿之色,壓低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地道:“你少跟我裝糊涂,你在京城里花天酒地,就讓我去海上吹風!你知不知道,老夫現在從船上下來,渾身都是魚腥味!”</br> “什么叫我在京城花天酒地?”韓度毫不客氣地頂回去,“我不是要管著八方會嗎?你辛苦一點怎么了,每年的分紅難道少了嗎?”</br> 湯鼎被說了一通無言以對,只能抬起手指朝韓度狠狠地點了幾下。最后也只能無力的垂下,沒辦法誰讓他每年都拿著韓度賺的錢呢?</br> 海上艱苦算什么,海風腥臭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每年的分紅不少他一文錢,湯鼎表示他能夠待在船上不下來。</br>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同時露出微笑。</br> 隨后湯鼎壓低聲音,附耳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br> “什么事?”韓度淡淡地看著他。</br> 湯鼎繼續道:“當年那些人可沒有死絕啊,咱們只抓到幾條船而已,大部分都從另外方向逃走了。這么多年過去,恐怕他們也死灰復燃了。”</br> 韓度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他知道湯鼎說的是六大家的那件事。</br> 兩手頓時放下,鄭重問道:“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br> 湯鼎使勁搖頭,“我若是有他們的消息,還能等到現在?早就派戰船過去了。”</br> “我就是覺得這些人頑強的很,不會輕易死在海里,恐怕會有后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