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燁心里雖然高興，但是批閱奏折對他來說也是真的累。</br> 擺擺手結束這個話題，轉而說道：“舅舅好幾天都沒有來看朕了，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br> 韓度猛地抬眼望向朱允燁，他這話十分奇怪。自忖自己和朱允燁的關系可算不上親近，雖然他小時候自己也教導過他一段時間，不過后來他即位之后就明顯和自己生疏起來。</br> 甚至對韓度一度猜忌萬分，讓他不得不在那幾年乘船出海，以表示對朱允燁的尊敬。</br> 那時候朱允燁幾年看不到韓度一眼，都沒有絲毫想要招他回去的意思?，F在才幾天不見啊，就開始抱怨起來了？</br>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朱允燁現在這副姿態韓度是不信的。</br> 韓度知道，在朱允燁心里對王元吉和湯鼎的信任，都要超過他自己。</br> 不過即便是韓度心里明鏡似的，既然朱允燁要做出一副和自己舅舅親近非常的樣子，韓度也不會去揭穿他。</br> 淡淡一笑，點頭回道：“臣也沒做什么，這不是書院評選大會近了嘛，最近都在忙著書院的事情?！?lt;/br> “書院評選大會？”朱允燁愣了一下，隨后笑著仰頭道：“是書院獎勵的事嗎？朕這幾天太忙，倒是一下子忘了。”</br> 說著，朱允燁好奇問道：“說實話，舅舅你一下拿出三十萬貫出來作為獎勵，當真是舍得啊，讓朕都驚訝許久?！?lt;/br> 說完，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韓度的眼睛。</br> 韓度知道這是朱允燁又開始試探自己了，心里不由地一陣嘆息。自己可是他親舅舅啊，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對自己如此深的戒備。</br> 明明上一刻都是還是一副和自己親近的樣子，下一刻就因為獎勵的事情懷疑自己圖謀不軌？</br> 雖然韓度的確是圖謀不軌，但那也是因為朱允燁先看不上的，才輪到韓度撿起來的，只是沒有提醒朱允燁而已。</br> 心情不悅，但也不得不回答。</br> 韓度想了一下，才微笑著道：“不舍得也沒有辦法?！?lt;/br> “怎么？難道還有人敢逼舅舅不成？”朱允燁笑瞇瞇地說道：“舅舅不用擔心，有朕在，看誰有這熊心豹子膽?！?lt;/br> 這話說得，好似朱允燁要為韓度出頭一樣。</br> 若不是韓度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得到朱允燁的完全信任，說不定就信了他的話了。</br> 韓度等他說完之后，微微搖頭：“皇上多慮了，臣只是想到畢竟是書院把學子吸引過來求學的，若是學完之后他們不能過上優渥的生活，那豈不是書院對不起他們？”</br> “皇上也知道，書院學子愿意出仕為官的本來就不多。有超過一半的人考取功名之后，幾乎都是留在書院里教書育人?！?lt;/br> “朕可是聽說書院給他們的薪俸不錯，比七品縣令都高?！敝煸薀畈逶?，搖頭笑道：“這個薪俸可不低，連朕都給不了?！?lt;/br> 韓度看了他一眼，心道：那是你自己摳門，可與書院無關。</br> 當初朱標即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給百官增加俸祿，之后還接連加過兩次。</br> 原本大家都以為朱允燁即位之后，也會遵循這個慣例給百官增加俸祿。結果卻等來他的一句，先皇加的俸祿已經夠多了，若是再加下去國庫難以維持，只是象征性地給加了一點，然后就堅決不加了。</br> 要說他這話倒是沒錯，如果百官俸祿一直加下去，那終歸有國庫承受不了的那天。</br> 但是百官卻不管那么多，他們只會認為自己得到的俸祿少了。</br> 因此，背地里有人也把朱允燁叫做“摳搜天子”。</br> 現在誰不知道大明海外一百多個總督府每年能夠給內庫上貢多少收益嗎？朱允燁還是拿國庫說事，自然就會招來不滿。</br> “皇上。”韓度知道這是朱允燁在向自己表達不滿，畢竟自從他不肯增加俸祿之后，書院的薪俸每次都被人拿出來和官員的俸祿對比。</br> 而偏偏每一次都讓朱允燁一陣灰頭土臉，他能夠高興才怪。</br> 韓度不得不認真解釋：“他們來書院求學，又愿意留在書院里面，臣總要為他們解決生活上的麻煩吧？”</br> “他們不僅在書院拿著那么高的薪俸，書院還為他們提供吃住，難道還不算是給他們解決生活？”朱允燁神情激動起來，語氣加重問道：“現在你還每年拿出三十萬貫作為獎勵，你想要干什么？”</br> 韓度無奈，只好繼續解釋：“是，書院的確是給他們提供了吃住，還給他們不低的薪俸，足夠他們在京城無憂無慮地生活，但是這僅限于他們自己罷了。”</br> “可他們也是有父母兄弟妻女兒子的人，他們也有家人。想要他們的家人在京城生活得無憂無慮，恐怕光靠他們的那點薪俸還辦不到?！?lt;/br> 朱允燁眉頭一動，聲音有些尖厲帶著奇怪的尾音問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還要讓所有人都在京城生活得很好？”</br> “不是所有人?！表n度連忙搖頭否定。</br> 笑了笑，長嘆一聲道：“臣還沒有那么大的能耐，臣弄出這個首先是想要獎勵那些真正的天才，吸引眾多學子鉆研學問，其次才是想要改善他們的生活罷了?！?lt;/br> 見朱允燁就這么看著自己不說話，韓度以為他不信，只好再說道：“皇上別看十萬貫獎勵好似很多，但是能夠獲得的人有多少呢？”</br> “哦？”被韓度反問一句，朱允燁反而認真思考起來。</br> 片刻之后，他眨眨眼，不確定問道：“舅舅的意思是，能夠獲得獎勵的人是少數？”</br> “是極少數！”韓度加重語氣，滿臉堆笑道：“獎勵這個東西只是一個激勵其他人鉆研的希望而已，能夠真正得到的每年也就三人罷了。而書院現在學子過萬，其他人都只能夠在一旁看個熱鬧罷了?！?lt;/br> 朱允燁不知道是信了韓度的解釋，還是有著別的打算。反正他揮揮手，止住韓度的話。</br> “好吧，那朕就等著書院的盛會了，到時候可別讓朕失望?！?lt;/br> “皇上放心，臣和書院都不會讓皇上失望的。”韓度哂笑一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