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強一抬頭看向韓度，遲疑幾秒道：“公爺，這種零件只有火車和蒸汽機上才會用到，恐怕沒有百姓會買吧？”</br> “百姓當然不會買。”韓度一副理所當然地點頭。</br> 可這話就讓史強和周麟等人疑惑了，史強還好他并沒有多想。</br> 但是周麟幾人卻用懷疑的余光偷偷地瞥向韓度，他們懷疑，是不是鎮國公太過氣憤，才要如此折磨史強出氣。</br> 讓史強花大價錢建立作坊，然后又只準他造一堆百姓根本就不會買的東西。恐怕要不了幾天，史強全家就只能夠去街面上乞食為生吧？</br> 難道這就是鎮國公同意史強帶走技藝的原因？原來報復在這里等著史強啊！</br> 周麟幾人不禁倒吸口冷氣，瑟瑟發抖地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鎮國公注意到，也給他們來這么一下。</br> 韓度倒是沒有注意到周麟幾人的神色變化，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在史強身上。</br> 見他一臉不解的樣子，韓度繼續說道：“我的想法是，你把零件賣給機械作坊。”</br> 嗯？</br> 嗯？？？</br> “公爺的意思是？”史強登時喜上眉梢，兩手用力好似想要做起來。</br> 韓度連忙擺手一壓，示意他不要激動，“既然你的技藝比機械作坊好，那作坊干脆就買你的東西就好了。作坊可以和你簽一個契約，彼此可以商議出一個價格，你按照作坊需要的數量供貨。”</br> “當然，若是你在保證機械作坊供應量的情況下，還有精力做其他的東西，那也隨你。你看這樣如何？”</br> “那太好了，只要公爺不責怪學生就好！”史強高興得如同一個孩子。</br> 想都沒想，就干凈利落地道：“價格公爺直說就好，學生怎么都是可以的。”</br> 隨著韓度淡笑著搖頭，整個房間里面剛才的嚴肅頓時煙消云散，變得溫暖融洽起來。</br> “你既然建立作坊，那就是要賺錢的。要不然，你怎么養活一家老小？”韓度指出關鍵道。</br> “價格這個問題，你還是要好好考慮。原來成本、技藝價值、作坊折舊，這些都是需要你好好計算的......”</br> “這樣吧。”韓度兩手齊齊在大腿上一拍，“現在讓你想這些，對你來說費心費力，恐怕會不利于你的傷情。等你的傷勢好了之后，再和你老師詳談吧。”</br> “公爺，我......”史強掙扎一下，想要起身向鎮國公證明他的傷勢沒有大礙，可是剛剛動了一下就又被扯出一陣鉆心的刺痛，讓他不得不放棄。</br> “好吧，多謝公爺......多謝老師......”</br> 看著徒弟看向自己的目光，既然韓度都已經決定了，孫賢還能夠說些什么？</br> “好好養傷吧。不過，雖然你是我徒弟，但是既然你以作坊主的身份來和我談生意，那就別怪老師就事論事不念舊情！”</br> 孫賢這話雖然說得嚴厲，但是卻讓史強和周麟等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br> 別人或許他們還不了解，但是孫賢是誰啊？這可是他們朝夕相處多年的恩師，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們還能夠不知道？</br> 別看老師說得嚴厲，但到時候恐怕會偷偷的給史強不少好處。</br> 孫賢見幾人嬉皮笑臉，臉色繃不住沉下來，喝道：“笑什么笑？我說了就事論事，不會徇私偏袒的。”</br> “沒笑，沒笑......”史強連忙收斂笑容，陪著小心道。</br> 老師的威脅在史強眼里絲毫威脅都沒有，就好似往日老師語重心長地傳授他學識一樣。</br> “哈哈哈......”</br> 孫賢的話根本沒有絲毫威脅可言，反而讓周麟幾人憋不住笑了聲。</br> 韓度見孫賢面色發紅，連忙抬手止住幾人的笑聲，轉移話題，“你們也不用羨慕史強，若是你們也想要建立作坊的話，機械作坊也可以和你們簽訂契約。”</br> “啊？我們也可以？”周麟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容，沒有想到下一刻就被鎮國公的話給震驚。</br> “你們和史強都是機械作坊的人，既然他可以，你們為什么不可以？”韓度的目光，在幾人臉上掃視。</br> “多謝公爺。”周麟連忙抱拳致謝，“可是，我等卻沒有史兄的才情，可做不出更好的零件。”</br> 周麟面露苦笑，他身后的兩人也是跟著無奈地點頭。</br> 韓度淡淡地擺手，“無妨，雖然現在你們做不出來，但是繼續鉆研下去未必就做不出來。你們繼續留在機械作坊鉆研，什么時候想離開作坊了，說一聲便可。”</br> “公爺？”周麟都驚了，猛地抬頭愣愣看著韓度，不敢置信地道：“公爺允許我們繼續留在作坊，將來還允許我們離開？”</br> “當然。”韓度肯定地點頭。</br> 這個條件......對于周麟等人來說簡直就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br> 可是對作坊卻沒有什么利益可言，辛辛苦苦培養出的人才，一旦有了獨門絕技之后不僅不留給作坊，還要自立門戶，反過來賺作坊的錢！</br> 就連一向溫和的孫賢，也覺得這樣作坊太吃虧了。</br> 上前一步，就要開口勸勸韓度，卻被韓度一個眼神把他的話壓了回去。</br> 周麟幾人正在狂喜當中，才沒有注意到孫賢的神色，歡天喜地鄭重朝著韓度拜下，“多謝公爺！”</br> 韓度哈哈笑了起來，微微擺手道：“好了，你們留在這里照顧史強吧。需要什么，直接去作坊找人拿。”</br> 說著轉頭看向孫賢，詢問著道：“我們就不打擾史強休息了，先回去吧？”</br> 孫賢點點頭，沒說話。</br> 他知道韓度要他一起離開，不僅是不打擾史強的問題，肯定還有著別的話和他細說。</br> 正好，他也想問剛才為何要說出那樣對作坊毫無益處的話。</br> 韓度和孫賢轉身走出房門，把周麟幾人留在屋子里面。</br> 走了一段距離之后，韓度緩緩頓住腳步站定，轉身朝孫賢笑道：“恐怕你心里還有疑問吧？”</br> 孫賢毫不遮掩地點頭，直接問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何愿意讓他們繼續留在作坊鉆研學問。又為何在他們出成果的時候，又愿意白白地將他們放走？從頭至尾作坊花這么多的財力物力，到最后卻什么都得不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