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明軍真的出城追殺自己來了,朱棣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br> 兩手猛然抓住朱能手臂,激動的顫抖不已:“你可看清楚了,明軍真的出城了嗎?是小股明軍,還是主力?”</br> “看著有好幾萬人馬,應(yīng)該是明軍主力。”朱能也不能夠妄斷,只能夠?qū)嵲拰?shí)說。</br> 可即便是如此,也讓朱棣高興不已:“哈哈,幾萬明軍已經(jīng)不錯了,吃掉這股明軍,也足以讓韓度肉痛!”</br> “傳令下去,人銜枚、馬裹蹄都給本王藏好,萬萬不可讓明軍察覺!”</br> ......</br> 徐成斐帶著山字營和三萬騎兵,沿著官道朝著九里山靠近。</br> 山字營經(jīng)過多次擴(kuò)大,現(xiàn)在有三萬多人。這是完全使用火器的營,也是大明把火器使用到極致的營。</br> “快快快,燕軍就在前面,快!”</br> 不斷有騎兵來回呼和,催促著大軍極速行進(jìn)。</br> 徐成斐騎在馬背上,看著面前官道兩旁,兩條山丘如同巨人手臂一樣朝著前方生出。</br> 這兩道山丘都不高,但是位置卻是極為的有利于居高臨下的沖鋒。尤其是騎兵,從山丘上沖下,接近官道的時候正好可以將速度提到最大。</br> 徐成斐看著官道延伸進(jìn)九里山,嘴角露出一道冷笑。</br> “來人!”</br> 一個傳令兵策馬過來:“侯爺有何吩咐?”</br> “傳令下去,立刻派出探馬,看看燕賊大軍到了哪里?”</br> “是!”</br> 五十騎立刻奔向前方,直接朝著九里山對面沖過去。</br> 朱棣這邊,所有人都看著一隊(duì)騎兵沖進(jìn)九里山,一刻不停的朝著北邊沖去。</br> “王爺.....”</br> 朱棣毫不猶豫的瞪了參將一眼:“這還用說嗎?當(dāng)然是放他們過去。”</br> 五十騎明軍沖出九里山,便看到遠(yuǎn)處大量的燕軍正在官道上往北而去,他們立刻掉頭回去向徐成斐稟報。</br> 看到五十騎這么快就折返回來,朱棣高興的笑了起來:“哈哈,看來明軍上當(dāng)了!”</br> 朱棣清楚的看到,那五十騎兵回到明軍當(dāng)中之后,明軍的前進(jìn)速度猛然加快,顯然是想要前面“自己的大軍”而去。</br> 馮勝原本有些疑惑,按照道理來說,既然想要追擊,那自然是全部騎兵是最好的。像現(xiàn)在這樣,騎兵當(dāng)中還帶著步兵這會拖累騎兵的速度,還怎么追擊?</br> 不過看到明軍追的十分急迫,騎兵和步兵之間都快要脫節(jié)了,馮勝剛剛的疑惑又放下來。</br> “哼!果然是世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就韓度這樣用兵,在老夫面前簡直就是找死!”</br> 朱棣瞪大眼睛,滿臉緊張的盯著,不肯放過明軍一絲一毫的動向。直到明軍越過九里山中間位置,繼續(xù)朝著北邊而去,一點(diǎn)都沒有停歇的架勢。</br> 朱棣才猛然跳起來,拔出寶刀,站在山丘上大吼:“全軍出擊,殺!”</br> “殺......”</br> “嗚嗚嗚......”</br> 隨著號角聲響起,兩邊山丘上瞬間站起密密麻麻的人,燕軍騎兵一馬當(dāng)先,左右夾擊朝著中間的明軍殺去!</br> 徐成斐聽到動靜,眼睛里閃過一絲得意。</br> 朱棣果然在這九里山埋下伏兵,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朱棣你失算了!</br> 不過,當(dāng)徐成斐聽到馬蹄聲雷動,看到朝著自己俯沖而來的騎兵。</br> 立刻下令道:“按計劃展開,準(zhǔn)備戰(zhàn)斗!”</br> 原本一直護(hù)送在山字營兩側(cè)的騎兵,聽到號角聲一起,立刻就打開馬屁股上的皮革口袋,掉頭就跑,朝著中間匯聚而去。</br> 口袋里灑落無數(shù)鐵蒺藜灑落在地,這些鐵蒺藜還用鐵絲連接起來形成串。每個騎兵各帶蒺藜百串,每串六個接連。</br> 三萬騎兵,灑落的鐵蒺藜足以鋪滿山字營周圍百丈所有土地。</br> 而山字營在走進(jìn)九里山的時候,就一直暗暗防備著兩側(cè)的伏擊。</br> 接到命令的瞬間,直接將大炮往地上一放,不等命令傳來,直接上火藥開炮!</br> “轟!”</br> 隨著第一門大炮開火,接連不斷的轟鳴聲響起。</br> “該死!韓度還真的把輪子裝在大炮上了?”朱棣是見過這種造型的大炮的,但是他那時候看到的還是使用木質(zhì)輪子的簡易版,根本就跑不快。</br> 現(xiàn)在這些可是鐵質(zhì)車輪的完全版,只要拖力夠大,就算是跟上騎兵的速度也不是不可能。</br> 可是事到如今,不管有什么變故,朱棣都只能夠咬牙頂下去!</br> 山字營唯一的能耐就是可以把火器的輸出火力展現(xiàn)到最大,密集的火力配合著地上的鐵蒺藜竟然暫時壓制住了燕軍騎兵的沖鋒,這簡直就是奇跡。</br> 朱棣心里一慌,隨后怒吼:“殺!沖過去!首功者封侯!”</br> 山字營火力雖猛,但是畢竟不占地利,很快也開始出現(xiàn)傷亡。而且傷亡的士卒越來越多,鮮血與子彈齊飛,硝煙與腥風(fēng)一色。</br> 慘烈的廝殺充斥著整個山谷,戰(zhàn)斗一開始就直接進(jìn)入到高潮。</br> “頂住!頂住!”徐成斐怒吼著鼓舞士氣,“鎮(zhèn)國公正在帶兵包圍他們,只要咱們咬牙頂住,燕軍必破!”</br> “燕軍必破!”</br> “燕軍必破!”</br> “燕軍必破!”</br> ......激烈的戰(zhàn)鼓密集如同雨點(diǎn)一半敲響,振奮著明軍人心。</br> “首功者封侯!殺!殺!殺......”</br> 朱棣眼看著明軍抵抗激烈,干脆寶刀一舉,號令全軍壓上!</br> 明軍就好似一片平湖里的孤島,四面八方的燕軍拼命的圍攻過去。</br> 就在朱棣策馬奔下山丘的時候,他下意識回頭,看到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br> 只見原本他站立的山丘上,冒出密密麻麻的騎兵。這些騎兵如同沉寂的山林,一聲不吭埋頭朝著他俯沖而來。就連原本應(yīng)該錚鳴的鐵蹄,此刻也被燕軍騎兵的沖鋒給完全掩蓋住。</br> 要不是朱棣回頭這一眼,恐怕這些騎兵沖到他身后,他都還不會察覺!</br> “敵襲!”</br> 聽到朱棣大吼,跟在他身邊的張玉下意識抬頭。</br> “敵襲?哪里有敵人?咱們的敵人不是在前面嗎?”</br> 張玉順著朱棣的目光朝身后一看,臉色瞬間滄白如雪。</br> “王爺,快走!”張玉立刻大手一撈,一把抓過朱棣的韁繩,用力一拉,讓馬匹轉(zhuǎn)頭朝向北邊。</br> 如此巨大的動靜,自然驚醒了其他人。</br> 馮勝回頭看到如同蝗蟲一樣密集涌過來的騎兵,臉色大變:“陷阱,這是韓度布的局!”</br> 到這個時候,馮勝才猛然發(fā)現(xiàn),或許他從來都小看了韓度,此人心思之縝密,用計之深沉,遠(yuǎn)超他的想象!</br> 朱棣從驚慌失措當(dāng)中回過神來,大吼一聲:“向北突圍,走!”</br> “嗚......嗚!嗚!”</br> 正在拼命攻打山字營的燕軍,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都是一愣。</br> 向北突圍?這個時候突圍什么?當(dāng)所有人下意識望向身后的帥旗的時候,沒有人不驚慌失措!</br> 獵人變成獵物,只在轉(zhuǎn)瞬之間,絕大多數(shù)人都反應(yīng)不及。</br> 徐成斐敏銳的抓住這一瞬間的變化,“咱們的騎兵來了,反擊!反擊!”</br> 與燕軍的驚慌失措不同,山字營則是瞬間士氣暴漲,立刻朝著燕軍傾瀉火力。</br> 一瞬間燕軍的損失,比打了這么久還大。</br> 張玉見明軍騎兵緊咬不止,立刻策馬掉頭:“王爺,末將去了!”</br> “世美!世美......”朱棣下意識的回手想要抓住張玉,卻只抓向他的背影。</br> “王爺,快走,快走啊!”馮勝見朱棣就要回身架勢,連忙將他攔住,和朱能一起控制著馬匹往北沖去。</br> 張玉一聲號令,竟然真的聚攏起大量騎兵在他身側(cè)。一刻不停,張玉立刻率領(lǐng)騎兵朝著明軍反沖鋒而去。</br> 韓度騎馬站在山丘上,眼看著朱棣就要被自己給咬住,結(jié)果卻突然被一團(tuán)燕軍騎兵給隔斷。</br> 而且這些燕軍騎兵悍勇無比,死戰(zhàn)不退,頃刻之間竟然擋住了沖鋒。</br> 眼看著朱棣逃的越來越遠(yuǎn),韓度不由得在心里感嘆朱棣的運(yùn)氣之好。九里山分兩側(cè),朱棣恰好在自己進(jìn)攻的這一側(cè)。</br> 韓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根本就不會指揮騎兵。與其麾下騎兵被自己瞎指揮一通,還不如直接交給下面的將校。</br> 可是顯然,下面的將校能力根本不及燕軍那邊的猛將,即便是有著絕對的人數(shù)優(yōu)勢,也一下子攻不破對方的攔截。</br> 好在打仗數(shù)量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那些燕軍騎兵抵抗的雖猛,但最終也被淹沒的潮水里。</br> 不過此刻,朱棣已經(jīng)逃到北邊山口了。</br> 原本守在山口的燕軍,已經(jīng)和包圍過來的明軍騎兵廝殺在一起。</br> 丘福眼看著身后的張玉被淹沒,明軍騎兵再次沖鋒過來。</br> 情急之下,他策馬怒吼:“沖過去,為王爺殺出一條生路!”</br> 不得不說,燕山衛(wèi)對朱棣的十分的忠誠。一個個舍生忘死,以血還血以命換命,總算將包圍的明軍騎兵殺散。</br> “噗!”</br> 丘福嘴里吐出一大口血,他沖在最前面,受創(chuàng)也是最重,等到他沖破明軍阻礙之后,只感覺眼神一陣恍惚,無力的從馬背上栽落下來。</br> “丘福!丘福!”朱棣勒馬下來,一下子將丘福上身抱在懷里。</br> 丘福無力的睜開眼前,又嘔出一大口鮮血,把朱棣胸前王袍全部染紅。</br> 微微朝著朱棣笑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盡最后的力氣:“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