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在大寧等了大半個月,終于是等到脫魯忽察爾的到來。</br> 大寧城外,一處隱秘的山谷之中。</br> “脫魯忽察爾拜見燕王殿下。”</br> 脫魯忽察爾名義上還是朵顏衛(wèi)指揮,見到朱棣這位親王還是要禮拜的。</br> 不過拜歸拜,哪怕是聽從朱棣的命令也沒有什么。但是好處是萬萬不能少的,否則他脫魯忽察爾絕不會答應(yīng)。</br> “哈哈哈,朵顏指揮多禮了。”朱棣連忙翻身下馬,親手將脫魯忽察爾扶起來:“咱們曾經(jīng)多次并肩作戰(zhàn),彼此就應(yīng)該如同安答一般。”</br> 脫魯忽察爾雖然脾氣有些暴躁,有時候也沖動了一點,但是卻不代表他是傻子。朱棣一口一個安答,還不就是想要他白干活不拿好處嗎?</br> 他朵顏三衛(wèi)已經(jīng)被韓度給坑過一次了,豈能再被朱棣給坑一次?</br> 脫魯忽察爾微笑著輕輕擺手,讓身邊的親兵都后退到遠(yuǎn)處守衛(wèi)著。</br> 朱棣見了,微微頷首,也將跟在身邊的人揮退到身后。</br> 當(dāng)下只有兩人和兩匹馬站在原地,其他人都識趣的退開。</br> “王爺,總不能讓脫魯忽察爾白白出力吧?若只是脫魯忽察爾自己倒也無所謂,幫了也就幫了。可出兵的事情,不是脫魯忽察爾一個人就行的,還需要族人們齊心協(xié)力。想來,王爺不會讓朵顏衛(wèi)的族人們失望才是吧?”</br> 聽到脫魯忽察爾如此直言不諱的要好處,朱棣心里反而大定。</br> 他不怕脫魯忽察爾要好處,就怕他不要!哪怕是他張開血盆大口,朱棣都能夠接受,反正他現(xiàn)在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什么東西是他舍不得的。</br> “說吧,什么條件你才肯出兵?”</br> 脫魯忽察爾眼底閃過一道光芒,他沒有想到朱棣竟然如此急切,甚至都沒有和他討價還價的意思,只等他開口。</br> 既然如此,脫魯忽察爾猛然改變了原本的計劃,直接道:“咱要長城以外,整個遼河之地。”</br> “要地還是要人?”哪怕是朱棣早就準(zhǔn)備對方會狠咬一口,卻也沒有想過對方會咬的如此之狠!</br> 遼河之地,經(jīng)過大明十幾年的經(jīng)營,又多次從關(guān)內(nèi)遷徙民眾前來定居。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展成了一處人丁超過百萬,農(nóng)商繁榮的地方。</br> 就連大明朝廷都忌憚著遼河之地,嚴(yán)令此地只能夠種植大豆,而絕對不能種植糧食。</br> 誰都知道,既然能夠種植大豆,那就絕對能夠種植糧食。遼河一帶土地之肥沃,世所罕見。一旦放開種植糧食,絕對會成為大明第二個糧倉,甚至還是最大的那個。m.</br> 這樣的地方,若是被朵顏衛(wèi)占去,那只需要短短數(shù)年朵顏衛(wèi)的實力就能夠增加數(shù)倍。</br> 因為在草原上,只要有了糧食就吸引浪流的蒙元人投靠。</br> 若是脫魯忽察爾只想要地的話,朱棣沒有什么舍不得。但若是連人也要的話,那脫魯忽察爾的野心就昭然若揭了。</br> 脫魯忽察爾臉皮皺起,露出兩排發(fā)黃的牙齒:</br> “當(dāng)然是都要。”</br> “怎么?燕王殿下舍不得?”</br> 朱棣陰沉著臉,雙眼死死的盯著脫魯忽察爾。</br> 脫魯忽察爾見朱棣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急。反正現(xiàn)在是朱棣求他,就算是談崩了他也沒有什么損失。</br> 朱棣沉默半響,狠狠的點頭:“好,本王答應(yīng),只要事成之后長城以外遼河之地全部歸你!”</br>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脫魯忽察爾仰天大笑,隨后裝模作樣的躬身:“從現(xiàn)在開始朵顏三衛(wèi)聽從王爺號令!”</br> “那就把你的兵馬都帶來吧,越多越好!”朱棣就好似一個吃了大虧的人,想著能夠通過言語挽回一點損失的樣子,“畢竟,兵馬越多本王的勝算越大,你也越有可能得到遼河之地,是不是?”</br> “王爺放心,下官能夠帶來二十萬鐵騎!”為了遼河之地,脫魯忽察爾也是下了血本。</br> 朱棣聽聞神色大驚,失聲喝道:“你!你怎么有這么多兵馬?”</br> 脫魯忽察爾得意的一笑,“王爺不是說越多越好嗎?下官出兵二十萬,王爺難道還不高興?至于下官哪里來的兵馬,王爺就不必深究了吧?”</br> 脫魯忽察爾之所以肯出兵二十萬,除了貪圖遼河之地之外,也是怕朱棣在事成之后反悔,算是提前警告朱棣。</br> “這.....當(dāng)然,當(dāng)然是越多越好。”朱棣聲音有些干澀,好似他都被二十萬鐵騎給嚇到了。</br> “既然如此,那你就盡快將兵馬帶來吧。”</br> 脫魯忽察爾抱拳一禮:“請王爺再次等候十日,朵顏三衛(wèi)必然前來聽候差遣。”</br> “好,本王就等你十日。”</br> 脫魯忽察爾大笑著翻身上馬,一提韁繩,和后面迎上來的親兵一起,策馬離開。</br> 而朱棣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脫魯忽察爾等人遠(yuǎn)去,直到消失不見。</br> 臉上頓時露出冷笑的表情,這脫魯忽察爾還以為他在心痛遼河之地,這也太過小看他朱棣。早知道脫魯忽察爾有二十萬騎兵,別說是遼河之地了,就算是整個長城以北,他都肯舍棄。</br> 至于到時候脫魯忽察爾能不能拿到,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br> “王爺......”劉貞上前輕聲問道。</br> 朱棣回頭,溫和的朝他笑了一下。</br> 沒有過多的解釋,上馬滿臉高興的道:“走,回城!”</br> 劉貞等人見到朱棣如此高興,頓時明白事情談妥了,紛紛跟著露出笑容。</br> ......第九日的時候,脫魯忽察爾果然帶著二十萬騎兵前來。</br> 而朱棣盛情的為他接風(fēng)洗塵,然后便帶著大寧衛(wèi)和朵顏三衛(wèi)準(zhǔn)備返回京城。</br> “四哥......”朱權(quán)眼睜睜的看著麾下兵馬被朱棣奪取,卻連在朱棣面前大聲說話的想法都沒有。</br> “賢弟這是怎么了?”朱棣笑盈盈的看著他。</br> 朱權(quán)低頭沉默一下,咬牙道:“四哥,四哥現(xiàn)在麾下兵強馬壯,也沒有用到小弟的地方。不如,就讓小弟待在大寧吧。小弟畢竟在這里生活多年,住在這里要習(xí)慣一些。”</br> 這是想要擺脫自己啊......朱棣心里冷冷一笑。</br> 臉上卻一副親切的笑容:“賢弟說的哪里話?你這王府建了這么多年,都還沒有建好,而且還這么小。不如去跟隨為兄去北平,也住一住這前元的皇宮。”</br> 朱權(quán)聽到“皇宮”二字,心里猛然一突。他從這兩個字當(dāng)中聽出了四哥的野心,或許所謂的受到韓度的針對,起兵是為了清君側(cè)只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br> 他真正的想法,或許從他當(dāng)初住進(jìn)前元皇宮,也就是燕王府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在心里萌生了!</br> “再說了,你這大寧城距離海邊太近。若是四哥真的和韓度對上,他麾下水師的厲害你是知道的,到時候若是突襲了大寧城,賢弟你該怎么辦?”</br> 我該怎么辦?我直接投降!</br> 投向皇上,不比跟著你這個即將造反的藩王更強嗎?</br> 可是朱權(quán)既然猜到了朱棣的野性,他哪里還敢將這些話說出來?找死也不是這個樣子。</br> 朱棣見朱權(quán)低頭,也不再和他理論。</br> 直接帶著大軍和朱權(quán)所有家眷,一起返回北平。</br> ......</br> 就在朱棣帶著大軍在返回北平路上的時候,一道十萬火急的消息以超過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傳到京城。</br> 韓度正在書房看書,自從朝廷里增加了大量的書院進(jìn)士之后,各部之間的運行效率瞬間加快了數(shù)倍。</br> 或許這就是精通數(shù)學(xué)人的通病吧,經(jīng)過數(shù)學(xué)嚴(yán)謹(jǐn)?shù)倪壿嬎季S的訓(xùn)練之后,他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會選擇最為簡潔,也最為效率的方式。</br> 韓度的感覺最為明顯,因為以往他這個從早忙到晚的內(nèi)閣首輔,現(xiàn)在竟然有了空閑時間。</br> 可是還沒有等韓度看多久,門外就傳來一個慌慌張張的腳步聲。</br> 還沒有等韓度抬頭詢問,房門嘎吱一下被人打開。</br> “公爺,皇上急召!”</br> 看到進(jìn)來的是王鉞,韓度心里的不滿瞬間散去,聽了他的話之后。</br> 驚訝問道:“什么事這么急?皇上竟然讓你親自前來?”</br> “奴婢哪里知道?公爺還是趕緊進(jìn)宮吧。”</br> 韓度跟著王鉞急匆匆的進(jìn)宮,“皇上,發(fā)生了何事?”</br> 若是尋常事情,朱標(biāo)不可能讓王鉞親自來召自己。只有遇到極為嚴(yán)重的事,在不放心其他人的情況下,才會派王鉞親自出宮。</br> 朱標(biāo)滿臉的疲態(tài),朝韓度揮揮手,示意他先坐下。</br> 韓度也不客氣,直接做到錦墩上。</br> “朕剛剛收到消息,朵顏三衛(wèi)異動,脫魯忽察爾率二十萬騎兵南下!”</br> 韓度眼睛一瞪,立刻忍不住厲聲喝道:“他想干什么?找死不成?”</br> 大明連整個草原都平了,豈會害怕他朵顏三衛(wèi)的二十萬騎兵?脫魯忽察爾只要腦子還沒有喂狗,他就不應(yīng)該做出這樣的舉動才是。</br> “寧王鎮(zhèn)守大寧城,朵顏三衛(wèi)若是敢南下,寧王一定會出兵襲擊脫魯忽察爾老巢,讓他首尾不能相顧。”韓度狠狠的建議。</br> 這也是當(dāng)初老朱設(shè)立大寧城,并且派朱權(quán)前去坐鎮(zhèn)的意義。</br> 朱標(biāo)聽了之后,沒有絲毫的高興,反而一臉沉重的搖頭:“恐怕事情比咱們想的還要惡劣,據(jù)可靠消息朵顏三衛(wèi)騎兵已經(jīng)越過了大寧,正朝著喜峰口而去,而大寧衛(wèi)卻沒有絲毫動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