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可不像大人這么清閑,下官手里還有很多事務需要忙呢。告辭!”</br> 韓度那能隨他們意,這么輕易的就放兩人離開?</br> “既然你們認為各自事務太多,那本官也是體恤下屬的人。從現在開始寶鈔提舉司所有事務,不論大小,必須由本官決定。沒有經過本官決斷的,一律作廢。”</br> 曹正和程適兩人聽到韓度的話,氣的胡須發抖,指著韓度厲聲道:“你,你這是亂命。亂命,朝廷做事自有法度,豈是你這黃口小兒說改就改的?”</br> 兩人真是被韓度給氣瘋了,本來兩人還想著給韓度一個下馬威,嚇他一嚇,好方便以后架空他。沒想到韓度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卻膽識過人,對于他們的伎倆凌然不懼,直接讓他們的打算落空。</br> 計劃落空,兩人還準備回去再商量一下,怎么收拾韓度呢。更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韓度居然當堂就要把他們手里的權力給掠奪一空。</br> 人怎么能肆無忌憚到這種地步?這韓度那里是個毛頭孩子?這分明就是一個土匪、強盜。</br> 面對兩人的指責,韓度面帶微笑直接無視,轉頭看著堂下的其他人,問道:“你們呢?”</br> 堂下還剩四人,都是鈔紙、印鈔二局和寶鈔、行用二庫的實際負責人,也就是最底層匠戶的頭頭。</br> 其實韓度心里對于不管是曹正、程適二人,還是這四人,他都不怎么看重。因為韓度不認為他們會對他想要制作的新寶鈔會有什么幫助,這些人更大的可能是拖他的后腿。</br> 韓度最看重的其實是最底層的匠戶,只要自己能將那些匠戶控制住,他就用信心將新寶鈔給制作出來。</br> 至于堂下的這些人,如果識趣點能夠聽從自己的命令,那就讓他們分上一點功勞;哪怕是不聽自己命令,但只要不搗亂不給自己拖后腿,那韓度也不介意讓他們分上一點功勞。</br> 但是,如果這些人非要和自己作對的話,那韓度也不會留情,必須的把他們清理出去。為此,哪怕是將寶鈔提舉司從上到下清理一遍,也在所不惜。</br> 畢竟制作寶鈔干系著自己全家的性命,誰要是敢阻攔在自己面前,那就讓他去死。</br> 曹正程適兩人見韓度問其他人,心里冷笑道,“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心腹,他們豈會聽從你一個新來的?哪怕是你是主官也不行。”</br> 程適心情瞬間大好,笑意甚濃的看著韓度道:“韓大人不必枉費心機了,他們也是忠義之人,對于韓大人的亂命,他們自然是不會遵從的。”</br> 本來四人對于韓度的到來,就保持著不置可否的態度,畢竟韓度沒有直接觸動他們的利益。寶鈔提舉司提舉的位子就算是換十次,也輪不到他們。</br> 但是程適一句話,卻把四人逼到了墻角,逼到了不得不站隊的地步。</br> “大人,大人還是遵守朝廷法度的好。”一個細如蚊吟的聲音傳了出來。</br> 果然,程適在四人當中還是有著威望的。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將四人心中的天平壓到了他們那邊。</br> 這個結果沒有出乎韓度的意料。</br> 畢竟他是初來乍到,他又沒有王八之氣,不可能一來別人就對他頂禮膜拜。</br> 既然已經做出選擇了,四人也不再猶豫,陸陸續續的站到了曹正、程適二人身后。</br> 六比一。</br> 以絕對的優勢,俯視著韓度。</br> 曹正、程適二人此時心中陡然升起眾望所歸之感。</br> 曹正此刻心情大好,本來還以為這毛頭孩子不好對付,沒想到他居然自掘墳墓,逼得四人站隊。現在寶鈔提舉司除了韓度之外,所有人都站到了自己這邊,那自己還有何懼?</br> 哪怕是韓度這個提舉也不被他放在眼里。</br> 提舉又如何,如果沒有一個人聽從提舉的命令,那這個提舉和一個木偶有什么區別?</br> 韓度見到這樣場面沒有絲毫的緊張,反而是在心里松了口氣。</br>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自己都不用去一個個分辨了,直接將他們全部清理出去就行。</br> 韓度拍拍手,“很好,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咱們也好聚好散。放心,本官會奏請朝廷,重新給你們安排一個位置,不會讓你們吃虧的。”</br> “哈哈哈,韓大人說笑了。下官可沒有說過要離開寶鈔提舉司,下官還想在大人麾下效力呢。”程適嘴上說著為韓度效力,但是在場的沒有一個人不認為他說的是反話。</br> “再說了,下官雖然人微言輕,但是在戶部也不是沒有熟人的。大人在寶鈔提舉司一言九鼎,但是大人恐怕做不到在戶部一言九鼎吧?”</br> 曹正及時插話,幽幽的說道。</br> 面對曹正拿戶部來壓自己,韓度一點感覺都沒有。這倒不是說韓度無懼戶部,畢竟現在寶鈔提舉司棣屬于戶部,說不懼是假的。</br> 韓度是不懼曹正,他完全沒有必要和戶部對上,他只需要對付曹正這些人就行了。</br> “你們真的不愿意離開?”</br> “韓大人說笑了,我等對朝廷忠心耿耿,對寶鈔提舉司忠心耿耿,怎么會離開呢?”</br> “本官讓你們離開,是對你們好,真的。”韓度說的一臉真誠。</br> 可是在場眾人紛紛拒絕韓度的提議,更沒有把他的提議當回事,只當他是黔驢技窮。</br> “好吧,既然各位都不愿意離開,那本官就先行謝過了。”韓度站起來,朝著眾人行了一禮。</br> “哈哈,好說,好說。”</br> “應該的,應該的。”</br> ......</br> 就在眾人都以為韓度已經服軟的時候,韓度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晴天霹靂一般沖入眾人的腦海,震得他們眼冒金星。</br> “本官在陛下面前立下過軍令狀,如若不能制造出令陛下滿意的寶鈔。寶鈔提舉司從本官以下,一體斬,立,決!”</br> 震撼!</br> 驚恐!</br> 所有人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看著韓度,所有人心里回蕩的都是兩個字,“瘋了,瘋了!”</br> “你,你不是人,你就是個瘋子,瘋子。”曹正顫顫巍巍的指著韓度,他已經語無倫次了,除了瘋子兩個字,自詡飽讀詩書的他找不到其他字眼來形容。</br> 韓度一如微笑的看著眼前一切,他當然是沒有在老朱面前立過軍令狀。但是現在他說有,誰還能去找老朱查證不成?他本來就是老朱親自任命的,說在老朱面前立過軍令狀也說的過去。</br> 老朱的威名,去年才用丞相胡惟庸的腦袋給重新祭煉過一遍。</br> 像曹正這種從八品的小官,看見老朱的形象不吝于看見了屠刀。</br> 誰敢去找老朱求證?</br> 曹正、程適兩人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終只剩下一張慘白的臉以及布滿額頭的冷汗。</br> “下官,下官懇請大人高抬貴手。”</br> 萬般無奈之下,兩人只好服軟向韓度求情。</br> 本來剛才是他們在逼迫韓度,但是轉瞬之間他們的生死就被捏在了韓度手上。韓度要是鐵了心不讓他們離開,他們還真是沒有什么好辦法。即便是有,那需要付出的代價,也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br> 不服軟不行啊,難道繼續留在寶鈔提舉司等死嗎?他們可不相信韓度能夠制作出令陛下滿意的寶鈔來。</br> 他們可不像韓度是戴罪立功,不作寶鈔是現在死,制作寶鈔失敗是以后死。算起來制作寶鈔還是占了便宜的,可以晚死幾天。</br> 韓度眼看自己徹底壓服兩人,心情大好,“兩位大人放下,本官說到做到,一定會奏請朝廷將兩位調離的。”</br> “謝過韓大人寬宏。”兩人齊聲道謝。</br> “下官告辭。”</br> “下官告辭。”</br> 本想給韓度一個下馬威的兩人,最終卻得到這樣的局面,再無顏面繼續待下去,轉身便離開了這里,忙著去找他們信得過的人。如果韓度這里沒有遵守諾言,將他們調離的話,他們還可以自己想辦法自救一下。</br> 兩位堂官一走,剩下的四人則尷尬無比的留在這里。其中有兩人還巴巴的望著曹正二人離去的身影,似乎是想跟他們一起離開。</br> 但是曹正二人現在挖空心思,都是在想辦法讓他們自己跳出這個火坑,那里還會顧及的上他們?</br> 韓度見此,也不惱,大手一揮,“都走吧,本官會將你們一并調離的。”</br> “謝大人寬宏。”向韓度行了一禮,其中三人便失魂落魄的離開。</br> 只留下最后一日站在那里。</br> 韓度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走?”</br> “回大人,下官一無依仗,二無錢財,實在是無路可去。再說,大人初來乍到,總需要一個人了解情況才是。”</br> 韓度從主位上起來,背著手走到此人面前,仔細的看著他問道:“難道,你不怕死?”</br> 此人抬頭苦笑,“下官自然是怕死的。但是如果沒了下官的俸祿,下官一家老小都得餓死。與其死全家,不如死下官一個。再說了,下官不認為跟著大人會死。螻蟻尚且貪生,想來大人也不會輕言生死。”</br> “呵呵,有膽識。”韓度摸著下巴笑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