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持之聞言頓時沉默，南北雙方已經完全殺紅了眼，怎么可能停的下來？</br> 就算是讓細川持之現在罷戰，他也不愿意。這幾年的征戰，細川氏也損失了不少的人手，其中就有他細川持之的好友。不管是為了報仇也好，不肯認輸也罷，細川持之都不愿意就此和北朝罷戰。</br> “主人是想要南北休戰么？”</br> 小松靈子瞥了他一眼，緩緩點頭：“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你要明白，不管是我們，還是北邊，都不能夠再繼續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整個倭國都會徹底毀滅。我知道你心有仇怨，但是再大的仇怨能夠大過整個倭國的存亡去嗎？”</br> 細川持之眼睛里面神色猛然震動，深吸口氣：“主人想要怎么做？就算是主人能夠說服皇上與北朝和談，北朝也不愿意休戰吧？”</br> 小松靈子點頭：“你說的沒錯，現在不管是咱們還是北朝，都沒有力量阻止戰爭繼續下去，但是有人一定可以阻止。”</br> “誰？”細川持之腦海里飛速的過了一遍，卻沒有發現誰有這大的本事。</br> “大明！”小松靈子眼睛里面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有羨慕有嫉妒，還有......恨意！</br> “這件事的起因就是大明，若是沒有大明的兩邊支持，不管是咱們，還是北朝那邊，早就打不下去了。”</br> 細川持之聽罷，遲疑著問道：“可是大明已經明擺了想要咱們繼續打下去，又怎么會愿意讓咱們停戰呢？”</br> 小松靈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錯了，希望咱們打下去的或許只是徐成斐而已，根本就不是大明。大明還是皇帝說了算的，而不是他徐成斐。只要咱們能夠拉攏一些大明眾臣，讓他們在皇帝面前為咱們說些好話，未必就不可以改變現在的局面。”</br> 細川持之聞言一愣，在他的眼里大明就是一個整體，他從來沒有想過還可以將大明分開來看待。身子還不僅僅是他，恐怕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br> 但是主人卻一眼看出大明也并不是鐵板一塊，僅憑這一點主人的眼光就要高出他太多。</br> “主人的智慧讓持之深感佩服，那主人怎么聯系大明重臣？”</br> “我準備去一趟大明。”小松靈子眼中冒出一股光芒，不知道她去大明是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是為了南北罷戰，還是有著別的目的......</br> 細川持之沒問，也不敢問。</br> 當日，小松靈子便去求見后龜山。后龜山并不是一個雄才大略的英主，當然他也不算太過昏庸，算起來他只是一個平庸之輩。</br> 在小松靈子隨意找了一個借口之后，他便同意小松靈子以倭國使臣的身份，出使大明。</br> 數日之后，一個好幾十人的使團便乘船向著大明而來。</br> 結果剛剛過琉球國，便被大明巡邏的水師給截住。</br> 兩艘戰船直接一左一右將小松靈子的船只牢牢圍住，細川持之作為小松靈子的心腹，拋頭露面的事情當然全部由他來應付。</br> 水師戰船正要動手，就看到對面升起白旗。不僅如此，細川持之還站在船首上，舉著后龜山的國書，大喊道：“奉后龜山天皇之命出使大明，對面的是大明水師嗎？”</br> 水師這邊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雖然韓度的命令是擊沉一切別國船只，但是面對倭國使者的船只他們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置。</br> 派人前去核實無誤之后，水師本著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想法，放倭國船只通行，并且還派了一艘戰船，一路護送他們入京。</br> 細川持之回到船艙，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走進小松靈子的房間里面。</br> “主人。”</br> 小松靈子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兩眼打量著外面大明的戰船，頭也沒回的道：“大明水師愿意放行了？”</br> “是的，主人。他們還派遣一艘戰船，準備護送我們去大明京城。”細川持之躬身，頓了頓之后，又道：“有著大明水師的護送，咱們這一路都不會有什么風險了。”</br> 小松靈子回頭看了他一眼，嘆道：“說是護送，但其實就是對咱們的監視。不走出來，我還真的不知道，這大明竟然將這琉球國都納入他們海上巡邏的范圍了。可笑倭國的南北雙方還在打的不可開交，真是鼠目寸光，再打下去他們連怎么死的都不會知道。”</br> 細川持之連忙滿臉佩服的拜道：“主人智慧過人，既然看到了這點，那屬下相信主人一定能夠扭轉乾坤，改變倭國的命運。”</br> 小松靈子輕輕揮手，深吸口氣：“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這次去大明帝京，我也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究竟結果如何，我也沒有把握。”</br> 隨后頓了頓，繼續道：“算了，不說了。開船吧，爭取早日抵達大明帝京。”</br> “是，主人。”</br> ......</br> 韓度幫朱標解了圍，自然借口躲在家里休息。而在陪著安慶和孩子，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天倫之樂。</br> 然后便是湯鼎找上門來，兩人整日穿梭在教坊司和酒樓會館之間，好不逍遙。</br> 可是韓度不知道，就在他逍遙快活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麻煩正在從海上而來。</br> ......</br> “好一座帝京啊！”小松靈子第一次看到京城，就被它的恢弘氣勢所震懾。和面前的這座帝京想必，花菊御所只不過是一個農家小地主的居所。</br> “是啊，真是漂亮，這里有好多人啊！”一旁的侍女也禁不住發出感慨。</br> 小松靈子瞥了侍女一眼，呵呵冷笑道：“漂亮嗎？可為何我的眼里，只看到了恐懼？”</br> “主人，奴婢失言，請主人責罰。”侍女被嚇的渾身一抖，連忙跪下。</br> 細川持之看著跪下的侍女，臉上的冷笑一閃而逝。帝京給他的震撼的確是非常的大，但是他卻忍著一言不發，就是怕引起主人的不滿。</br> 小松靈子微微搖頭，“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倭國的錯。與你無關，起來吧！”</br> “多，多謝主人。”侍女懵懵懂懂的緩緩站起，她沒有聽明白主人話里的意思。</br> 細川持之拿著國書，跟著大明官員的指引來到會同館。</br> 而小松靈子則以隨從的身份，也住進會同館里面。</br> 朱標聽聞倭國使者帶著納貢前來，非常的高興。他可是親眼見過父皇向倭國派去使臣，給倭國下旨要他們前來朝貢。結果倭國卻不僅殺了大明使臣，甚至還拒絕向大明納貢，讓大明顏面掃地。</br> 要不是當初大明正處于內憂外患之際，朱標估摸著以父皇的秉性，絕對會對倭國用兵，不會輕易的放過他。</br> 這樣的結果就是，在整個洪武三十一年間，倭國都沒有向大明稱臣，也沒有向大明納貢。</br> 而他不過剛剛登基兩年，倭國就主動前來臣服朝貢，自然讓朱標非常的滿意。不僅下令會同館官員要好生優待倭國使臣，還立刻下旨禮部，盡快安排倭國使者覲見。</br> 他國使者覲見，可不是說來了就可以直接簡單大明皇帝的。外臣想要覲見大明皇帝，首先就必須要先學會覲見的禮儀。</br> 若是已經學會禮儀的外臣覲見，那這一部倒是可以省了。只要皇帝愿意見，那么隨時都可以安排覲見。</br> 但是像倭國這樣第一次前來朝貢的，就必須要先學會覲見的禮儀之后，才可以覲見皇帝。</br> 小松靈子坐在房間里面，心神卻怎么也安靜不下來。甚至，她心里還有著一股得意和沖動。</br> “徐成斐，你恐怕也沒有想到，我會來到大明帝京吧......”</br> 咚咚咚~</br> 敲門聲響起。</br> “主人，持之求見。”細川持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br> 小松靈子眼簾低垂，輕聲道：“進來。”</br> 細川持之推開門，一步跨進來，隨后又反手將門關上。</br> 小步來到小松靈子面前，躬身拜道：“主人，你要屬下打聽的消息，已經有眉目了。”</br> “哦？快說說。”小松靈子心里更是沒有來的一陣激動，嬌艷欲滴的臉龐上泛起一片微紅。</br> 細川持之一直保持著低頭，并沒有看到主人神色變化。語氣恭敬道：“徐成斐是大明匡毅侯，執掌大明精銳山字營，是大明權勢極大的一位實權侯爺，有大明第一侯爵之稱。”</br> “大明第一侯爵？”小松靈子心里猛然開心起來，不由得問道。</br> 細川持之連忙道：“是的。屬下打探到的消息，大明剛剛橫掃草原，接連破滅韃靼部和瓦剌部。而徐成斐在此戰當中立下汗馬功勞，剛剛被加了食祿，成為大明公爵以下食祿最多的侯爵。”</br> 主人當年和徐成斐之間的事情，細川持之也是知道的。對于主人為何要打聽徐成斐的底細，他也有所猜測。</br> 徐成斐極有可能就是一手策劃讓倭國南北征戰不休的人，他的權勢越大，那么他們此行想要大明調停南北之戰的阻力也就越大。</br> 想到這里，細川持之的心情都不由得低沉下來。</br> “主人，此人在大明位高權重。若是咱們想要找人說服大明放過倭國，恐怕不容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