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王安克帖木兒雖然是蒙元舊部,但是從一開始老朱就對哈密非常的重視,不僅封了忠順王,甚至還建立互市通過售賣茶葉鹽鐵等戰略物資,與其交換優良的戰馬。還在關西設立其他六衛,對西域形成抵御之勢。</br> 老朱對關西六衛和哈密如此重視的原因,一來是可以借此分化殘元實力,二來是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抵御西域的威脅。老朱的想法可謂是超前的,因為關西一旦有事,大明想要從京城調兵前來,距離實在是太遠,在道路不便的情況下,如此遙遠的行軍,那對朝廷來說是個噩夢。相反,有了關西六衛和哈密的協助大明就要輕松多了。這些蒙古騎兵戰力不俗,可以直接從當地調兵應對,代價要比從京城調兵小太多。</br> 而關西六衛和哈密的這些蒙古王爺們,也對大明忠心耿耿,在保護絲綢之路和抵御西域上,發揮了重大作用。</br> 韓度知道哈密的重要,安克帖木兒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自然不會在言語上輕視他,反而恭維了他幾句。</br> 安克帖木兒自然非常的高興,不斷的和韓度攀談起來。</br> 剛一落座,安克帖木兒便好奇問道:“侯爺怎么會從西邊過來?要知道那邊可是東察合臺汗國,侯爺怎么帶了大軍從那邊過來?”</br> 韓度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便輕輕笑道:“原來本侯是奉皇上旨意北上討伐韃靼部的,可是風雪太大,迷了方向,結果就走到瓦剌這邊了。走錯了路,總要想辦法回家吧?所以本侯也只能夠從西邊回來了。”</br> 聽到韓度說的如此輕描淡寫,但是安克帖木兒卻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唾沫。這韃靼部可是在草原的東邊,瓦剌是在西邊,這都能夠走錯?什么樣的迷路,竟然能夠迷了幾千里遠?</br> 而且,這一路上可不是一片坦途啊,不管是韃靼部,還是瓦剌部,亦或者是東察合臺汗國,這韓度帶著大軍就這么一路從他們的地盤經過,難道他們就只會眼睜睜的看著,什么也不做?</br> “難道瓦剌部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侯爺路過?”</br> “哦,那倒不是。”韓度隨意說道:“本侯和瓦剌戰了四場,四戰四捷,現在瓦剌部應該不復存在了吧。”</br> 安克帖木兒震驚的嘴皮子不受控制的哆嗦,那可是瓦剌部啊,草原上第二大的部族,他哈密和瓦剌部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要不是有著大明給他撐腰,說不定他早就被瓦剌部給滅了。</br> 可如此強大的部族,竟然被韓度如此輕描淡寫的給滅了?</br> “那韃靼部呢?”安克帖木兒下意識咽了咽唾沫。</br> 韓度低頭喝了一口酒,道:“本侯殺了阿魯臺,讓本雅失里給逃了,現在韃靼部應該也煙消云散了吧。”</br> 安克帖木兒顧不得震驚了,連忙指著西邊問道:“那侯爺是從西面而來,不知道東察合臺汗國怎么樣了?”</br> 韓度抬起頭,哈哈笑道:“忠順王的消息還是不夠靈通啊,東察合臺汗國在數年前已經被帖木兒暗中奪取,現在只有帖木兒帝國,沒有什么東察合臺汗國了。不過,既然本侯去了,那自然不會帖木兒帝國客氣。本侯攻破了亦里把里城,然后待了三日,現在這不是剛剛退回來嗎?”</br> “侯爺......侯爺威武!”安克帖木兒已經從震驚變成苦笑,最后只能夠對韓度感到由衷的佩服。</br> 哈密和原來的東察合臺汗國距離不遠,對帖木兒帝國他還有些了解的,知道那是西域第一強國。但安克帖木兒卻并沒有如何關注過帖木兒帝國,要不然他也不會連東察合臺汗國都已經變成帖木兒的了也不知道。</br> 韓度不再說些什么,而是低頭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烤羊上來。自顧自用刀削下一片烤的酥脆的羊肉,趁熱放進嘴里,咀嚼一口滿嘴都是羊油滾燙的濃香,再美美的喝上一口酒,簡直是久違的享受。</br> 行軍路上想要吃上一口熱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帖木兒帝國境內的時候,韓度不敢放松警惕讓大軍扎營煮飯。只有來到哈密之后,韓度緊繃的神經才能夠得到松懈,才有精神去享受食物的美好。</br> 但是安克帖木兒面對往日最喜愛的烤羊,卻是五味雜陳絲毫沒有胃口。看著韓度吃的熱烈,他除了滿心的憂愁之外,什么都吃不下。</br> 在哈密休整了一日,韓度便帶著大軍繼續向東。</br> 等韓度走了之后,安克帖木兒立刻吩咐族人前往西邊嚴加查探過往之人,一旦發現敵軍必須即刻通報給他。</br> 沒想到安克帖木兒誤打誤撞之下,差點將后面過來的傅安等人給當作是敵軍了。要不是傅安反應快,雙方都要打起來。</br> 當然,這件事韓度并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去理會。</br> 離開哈密,韓度帶領大軍過沙洲衛、赤身斤蒙古衛,直接前往嘉峪關。</br> 嘉峪關守將看到有大軍前來,嚇的差點就點燃烽火了。好在他屬下及時發現了明軍旗號,才讓守將壓制住點燃烽火的沖動。</br> 到了關口前面,阿札施里便找到韓度:“侯爺,前面就是大明關內了,下官等人不便隨行,就此別過,還請侯爺保重。”</br> 兀良哈三衛這次跟隨韓度出征,可謂是撈的盆滿缽滿。阿札施里又不傻,不趁著現在擺脫韓度,立刻帶著物資回去開始收留草原上流浪的蒙元人,難道還真的要跟著韓度去大明嗎?</br> 現在草原上韃靼部和瓦剌部都被滅了,除了戰死和凍死的那些騎兵之外,兩部還留下了無數的婦女和少年。若是沒有外力吸引干預的話,或許要不了幾年這些人就會三三兩兩的聚集起來,形成一個個的微小部族。若是到了那個時候,阿札施里再想要吞并這些部族,就只有通過戰爭了。</br> 但是現在不同,趁著這些人還未抱團形成部族,阿札施里只需要露出一個愿意接納的態度,就會有無數的蒙元人加入到兀良哈。這可比幾年之后,一個個部落的去吞并,要簡單的多。</br> 也能夠以最小的代價,讓兀良哈三衛飛速的壯大。</br> 韓度自然也知道阿札施里如此著急的想要回到兀良哈,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因此,韓度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阿札施里就此離開。</br> 只見韓度笑了笑,道:“兀良哈三衛此次跟隨本侯出征,立下功勞無數,三位指揮使也是勞苦功高,皇上知道了必然會有重賞。阿札施里指揮使還是隨本侯進京,一來可以讓皇上見見大名鼎鼎的兀良哈三衛勇士的風采,二來也能夠得到你們應有的賞賜,難道不好嗎?”</br> 韓度的話音一落,徐成斐就眼珠子一轉,將韓度的話立刻轉訴給兀良哈騎兵聽到。</br> 兀良哈騎兵當中瞬間就爆發出一浪又一浪的叫好聲,試想他們久居關外,早就聽聞過中原的繁華,若是能夠去京城見識一番這天下最繁華之所,那真是不枉此生。更何況,大明皇帝還會封賞他們,他們哪里有理由不想去?</br> 再加上這一路走來,韓度說出的話、許下的承諾就沒有沒做到的,已經在兀良哈騎兵當中完全獲得了他們的信任。現在韓度如此一說,所有人兀良哈騎兵都沒有絲毫的懷疑。</br> 阿札施里聽到族人爆發出的吶喊聲,心里頓時暗道糟糕。</br> 果然,徐成斐聽了,笑著朝他道:“阿札施里指揮使,你聽聽,你的族人可都愿意前往大明,得到皇上的封賞呢。”</br> 阿札施里心里十分急著回到老家,可是面對如此情況他總不能和韓度鬧掰吧?</br> 見韓度微笑著沒有說話,阿札施里猶豫再三,還是點頭答應下來,“那,就有勞侯爺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了。下官的這些族人都是粗人,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侯爺海涵。”</br> 韓度哈哈大笑起來:“這才對嘛。我大明向來都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若是不去大明領取封賞,豈不是不把大明和皇上放在眼里?至于你的這些族人,你放心,只要他們乖乖的遵守規矩,不擅自生事,本侯保他們無事!”</br> 見韓度都做出保證了,阿札施里也不敢再說些什么,只好點頭答應下來。</br> 阿札施里回去之后,立刻將海撒男答奚和脫魯忽察爾找來商議。</br> “大明皇帝要封賞咱們,那也是好事啊!咱們這一路為大明血戰沙場,受到封賞也是應該的,你們在擔心什么?”脫魯忽察爾十分不解,這明明就是一件大好事,怎么兩人卻是一副死了阿爸阿瑪一樣?</br> 海撒男答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咱們部族的勇士從小就生活在苦寒之地,若是去了中原的花花世界被迷住了怎么辦?到時候,萬一他們不肯回去,又怎么辦?還有,我看那韓度也未必安的是好心,說不定有著什么陰謀詭計。明人最擅長陰謀算計,誰也不知道韓度是真的對咱們好,還是有著其他的目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