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那本侯倒是有件事想要問一問你了。”</br> 面對韓度笑瞇瞇的眼神,阿札施里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從這些日子的接觸來看,他對韓度有了一個粗略的了解。</br> 在阿札施里眼中,韓度此人做事天馬行空,心機深不可測。他根本就猜不到此時此刻韓度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更加別說是預(yù)判到韓度接下來的打算了。</br> “侯爺請問,下官知無不言。”到了這個份上阿札施里還能夠再說什么?哪怕是明明猜到韓度接下來的問話并不簡單,他也只能夠一臉歡喜的點頭答應(yīng)下來。</br> 韓度點點頭,笑了,不吝夸贊道:“知無不言?好。”</br> 收回目光看向正前方,頓了頓,似無意的問道:“那本侯問你,北元汗廷在哪里?”</br> 阿札施里猛然怔住,坐下的馬匹隨他心意也頓時停住了腳步。另外兩人同時大驚失色,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韓度會問起北元汗廷來,而且還是向他們詢問。</br> 韓度勒住馬再次回頭,冷冷的看向阿札施里,見他不肯說話,繼續(xù)問道:“你不會告訴本侯,你不知道北元汗廷在哪里吧?”</br> 阿札施里聽罷,心里已是萬分惶恐,北元汗廷......他當(dāng)然知道在哪里,但是他能夠說出來嗎?這件事太大了,一個不好說不定他們?nèi)宥紩痛嗽诓菰舷А?lt;/br> “侯爺......如何知道北元汗廷還在?”</br> “頭領(lǐng)......”</br> “王爺......”</br> 海撒男答奚和脫魯忽察爾頓時一驚,阿札施里這句話簡直就是不打自招,直接向韓度承認(rèn)了北元汗廷的存在。</br> 阿札施里擺擺手,止住了焦急的兩人,眼睛卻盯著韓度目不轉(zhuǎn)睛。</br> 看著阿札施里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韓度笑著道:“這有什么難的?當(dāng)年梁國公在捕魚兒海擊破北元,雖然斬獲無數(shù),但是必然會有漏網(wǎng)之魚。聽說長樂王有三子,而我大明只找到長樂王兩子......聽說這第三子重新上位自號汗廷,想要再次統(tǒng)領(lǐng)草原,你阿札施里不也向他臣服了嗎?”</br> 天上忽然一片陰云被風(fēng)吹了過來,一片巨大的陰影逐漸將韓度等人遮蔽住。</br> 寒風(fēng)吹拂在阿札施里黑里發(fā)紅的臉上,卻讓他感受到了如同冰尖一樣的刺痛和寒冷。</br> “侯爺既然知道下官等已經(jīng)歸附了汗廷,還敢獨自來到下官身邊?”阿札施里詫異地看著韓度。</br> 如此舉動可是讓阿札施里大為不解,既然韓度都知道他們歸附了汗廷,那為何還敢獨自來到他的大軍里面?若是韓度裝作不知道的話,阿札施里還能夠理解。但是現(xiàn)在韓度直接點破他和汗廷的關(guān)系,這豈不是逼著自己對韓度下殺手?</br> 這韓度究竟是真的膽大包天,還是他胸有成竹?阿札施里對韓度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越發(fā)的好奇。</br> 韓度面對阿札施里的冷笑,卻是哈哈一笑,隨口道:“這有什么不敢的,難道本侯還怕你們會殺了我?”</br> 海撒男答奚和脫魯忽察爾兩人悄悄的策馬上前一步,似有似無的將韓度給包圍住。兩人知道韓度腰間的火器厲害,四只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韓度的左右兩邊,只要韓度敢有絲毫異動,他們手里的寶刀就會朝著韓度毫不猶豫的劈下。</br> 將兩人的戒備自己的舉動看在眼里,見阿札施里沒有說話,韓度嘆了口氣,深深地看了阿札施里一眼:“你原本就是北元的遼王,后來見大明在捕魚兒海大破北元皇廷,你以為北元大勢已去,便主動歸附大明。后來見歸附大明并不能給你們帶來多少好處,而大明在遼東實力薄弱,也不能夠拿你們怎么樣,正好這個時候北元殘余又組成了汗廷。你這位北元的前遼王地位尊崇,若是歸附汗廷想必能夠和你比肩的沒有幾個。看到如此好處,你就忍不住了吧?”</br> 阿札施里直接被韓度點破了他當(dāng)初心里的那點想法,見此,他也不裝了。</br> 直接道:“沒錯,下官后來的確是歸附了汗廷。”</br> 說完就兩眼死死盯著韓度,一副你準(zhǔn)備拿我怎么辦的姿態(tài)。</br> 韓度笑容逐漸收斂,板著臉看向三人......</br> 幾人周圍寒風(fēng)越發(fā)呼嘯的急促,氣氛凝重到好似一觸即發(fā)!</br> 忽然,韓度哈哈一笑,道:“不用這么緊張,本侯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br> 這是真話,若是韓度真要對兀良哈興師問罪,早就大軍壓境了,哪里還會在這里和他們啰嗦?</br> 阿札施里頓時松了口氣,但是他還不敢完全相信韓度的話。</br> 海撒男答奚和脫魯忽察爾兩人更是沒有絲毫的放松,渾身高度緊繃,一旦韓度稍有異動,必然會受到他們合力一擊。這么近的距離,就算是韓度的火器犀利,他們也絕對能夠?qū)㈨n度斬于馬下。</br> 阿札施里也沒有喝止兩人,這個時候韓度態(tài)度不明,小心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br> 隨后他解釋道:“侯爺明鑒,下官和汗廷的確有些來往,可要說下官反叛大明歸附汗廷,純屬無稽之談。還請侯爺明察!”</br> 韓度見阿札施里矢口否認(rèn)也不由得一愣,隨后便反應(yīng)過來,不由得笑道:“你和北元汗廷是僅僅有些往來也好,是歸附了也罷,這些都不重要。”</br> “多謝侯爺。”阿札施里等的就是韓度這句話,有這句話打底,就算是將他以往的作為全都給抹平了。</br> “現(xiàn)在,本侯想知道的是,北元汗廷究竟是在哪里?”韓度再次問道。</br> 這一次,阿札施里沒有猶豫。他直接說道:“侯爺要找的北元汗廷,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闊灤海子一帶。”</br> “闊灤海子在哪里?”韓度對草原的地名并不熟悉,就算是大明朝廷對于草原的熟悉也只限于那么大名鼎鼎的地方,對于小地方自然是不會了解的。</br> “闊灤海子在北邊。”阿札施里如實回答。</br> 看了韓度一眼之后,阿札施里又補充道:“自從北元在捕魚兒海被大明擊敗了之后,他們就躲到了漠北之地。若不是被白毛風(fēng)給逼迫著往南,他們甚至都不會來闊灤海子。”</br> 阿札施里雖然認(rèn)同汗廷,但是他也知道大明現(xiàn)在實力強大。韓度既然執(zhí)意要攻打汗廷,他就算是站在汗廷那邊,除了被大明給一并消滅了之外,不會有另外一個結(jié)果。</br> 既然汗廷注要滅亡了,那他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就是站到大明這一邊,歸附大明。于是,對于韓度的問話,他也不再保留,問什么說什么。</br> 韓度聞言頓時暗暗點頭,殘元這樣的舉動倒也是合情合理。捕魚兒海戰(zhàn)敗之后,面對實力強大的大明他們只有繼續(xù)往北逃竄才會有生路。至于他們不敢南下捕魚兒海,自然是被大明給嚇破膽了。</br> 韓度細(xì)細(xì)一想,立刻朝身邊的親兵吩咐道:“傳令大軍,北上闊灤海子!”</br> “遵令!”親兵立刻勒馬朝著徐成斐大軍而去。</br> 阿札施里也立刻拱手回道:“下官遵令!”</br> 韓度再次一提韁繩,驅(qū)策著坐下馬匹緩步走在前頭。</br> 阿札施里三人也沉默不言,騎馬緊緊地跟著。</br> 能夠逼得阿札施里站到大明這一邊,并且還提供了北元汗廷的大體位置,韓度的心情很好。</br> 與其相反,阿札施里三人則沉著臉,看不出喜怒。</br> 韓度看了三人一眼,臉上微微一笑,朝著四周掃了一圈。突然發(fā)現(xiàn)這兀良哈三衛(wèi)的騎兵當(dāng)中,竟然還有著年紀(jì)并不大的人。</br> 等到仔細(xì)一看,這哪里是年紀(jì)不大啊,這根本就還是孩子,瞅著大概十三四歲的年紀(jì)。</br> 連這樣的孩子都拉出來了,看來兀良哈三衛(wèi)為了湊齊自己要求的八萬騎兵,真是把老底子都給掏空了。</br> 這一點,讓韓度非常的滿意。也足以說明,阿札施里等人是真的寧愿咬緊牙關(guān),也不愿違背自己的命令。</br> 這就好,這樣自己才有號令他們的機會。</br> 不過,韓度看著這些被寒風(fēng)凍得紅撲撲的稚嫩小臉,看著他們身上穿著明顯要比成年人更加單薄的獸皮,甚至有些連獸皮都沒有,只有一塊卦子,一半的身子都露在寒風(fēng)當(dāng)中。</br> 韓度指著這些少年,回頭朝阿札施里問道:“怎么連孩子都拉來湊數(shù)了,他們有力氣上陣殺敵?”</br> 阿札施里看著族人當(dāng)中的少年,能夠無懼冰雪和刀劍的眼眶也忍不住一紅,“侯......侯爺有令,要八萬兵馬。光靠部族中的壯年根本湊不齊八萬,下官只好將族里的老幼都一并帶來......”</br> 族里的少年是整個部族的希望,但凡阿札施里有一點別的辦法,他也不會將這些還未成年的孩子拉上戰(zhàn)場。但是沒有辦法,不聽從韓度的命令他就只有滅族,和滅族之禍比起來他也顧不得許多了。</br> “他們雖然力氣還沒有長成,但是從小就學(xué)騎射,雖然比不少勇士,但也可以用弓箭殺敵的。”阿札施里嘆息著解釋。</br> 韓度再次看了這些兀良哈少年一眼,還是暗自搖頭。說這些少年能夠殺敵韓度是不信的,恐怕打掃一下戰(zhàn)場還差不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