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在對外上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過,對于自己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兀良哈三衛一起給推了。如此一來,在大軍北伐的時候,自然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大明的腹地。</br> 但是偏偏兀良哈三衛又是老朱下旨設立的衛所,論起來算是大明自己的兵馬,若是連個理由都沒有,便將其滅了,哪怕是韓度都不好向朱標交代。</br> 因此,韓度才會有和兀良哈三衛詳細談一下的想法。</br> 現在看來,這兀良哈三衛真是死性不改,多半早就和韃靼部眉來眼去,甚至都投向韃靼部了。</br> 既然如此,韓度心里殺心暴起,再無半點顧及。</br> “怎么?你也想殺俺?就憑你也配......”脫魯忽察爾眼神輕蔑的看了韓度一眼。</br> “閉嘴!”阿札施里毫不猶豫的訓斥脫魯忽察爾一句,隨后連忙朝韓度解釋道:“侯爺千萬不要誤會,他絕對沒有和韃靼部勾結,他就是一個蠢狗,雖然可能會犯傻,但是他對大明是絕對忠心的......”</br> 面對阿札施里極力的想要解釋清楚,但是韓度卻不信了。對于剛剛臣服了大明,隨后又反叛的兀良哈三衛,韓度失去了最后的耐心。</br> 直接指著阿札施里,道:“你們不是沒有把大明放在眼里嗎?本侯知道,草原上強者擁有一切,弱者一無所有。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在這里和你們好好的打一場,看看究竟你死,還是我活!”</br> 阿札施里頓時一怔,沒有想到韓度會如此的強硬。</br> “打就打,兀良哈都是勇猛的狼,沒有怕死的兔子!”</br> 韓度瞥見脫魯忽察爾一個侍衛竟然站出來,朝著自己兇相畢露的咆哮。心里微微冷哼一聲,隨即韓度打開腰間的皮匣子、抽出左輪、抬手瞄準此人,扣動扳機。</br> “砰!”</br> 侍衛額頭上出現一個指肚大的紅點,兩眼猛地凸起,然后無神的朝后倒下。</br> “你敢殺我部族第一勇士?”脫魯忽察爾反應過來之后,憤怒的拔出腰間的寶刀,大踏一步,就要朝著韓度劈過來。</br> 韓度只是將手臂微微一擺,瞄準脫魯忽察爾的額頭,便讓他高高舉起的寶刀瞬間僵住。</br> 若是脫魯忽察爾不知道這火器的威力,他可能面對被火器指著,并不會有什么感覺。但是他剛剛才看到這火器一擊斃命,殺了他的侍衛。現在他死死地盯著火器,手里的寶刀卻好似有千鈞之重,怎么也揮舞不動。</br> “住手!”阿札施里眼明手快,猛然將脫魯忽察爾拉回去。</br> 脫魯忽察爾滿腔的憤怒都在此刻爆發出來,朝著阿札施里怒道:“他殺了俺部族的第一勇士!”</br> 阿札施里眼神飛快的安撫了一番脫魯忽察爾,將他拉到身后。然后面對韓度,深吸口氣,沉聲道:“蒼狼的子孫不可辱,此事還請給一個交代!”</br> 海撒男答奚身上也開始緊繃起來,他對大明了解頗多,他是贊同阿札施里親近大明的。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脫魯忽察爾脾性火爆,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大明那邊的這位侯爺脾氣一點都不比脫魯忽察爾小。甚至一言不合,直接殺了朵顏部的第一勇士。</br> 各部的第一勇士,可不僅僅是一個名號而已,這是各部族的臉面。被如此輕易的殺了,這簡直就是在打朵顏部的臉。</br> 韓度手里把玩著左輪,抬眼看向阿札施里,冷笑道:“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我大明人舉著火器站起來的時候,不管是什么虎豹熊羆都要乖乖的趴在地上,狼算什么東西?不,你們連狼都算不上,你們只不過是幾只喪家之犬!”</br> “你......”阿札施里也被韓度如此居高臨下的輕蔑,激起了胸中的怒火。想他長這么大,何時被人如此輕視過?</br> 韓度卻毫不在乎,輕描淡寫的說道:“不用感到屈辱......也不用不服氣。這個天下就是這個樣子,我大明強,而你們弱,那你們再屈辱也得老老實實的受著。當然,若是你們受不了的話,那我倒是可以給你們一個辦法。”</br> 伸手朝著地上一指,道:“就在這里,咱們真刀真槍的干上一場。贏了,你們說了算。輸了,本侯說了算!敢不敢啊?”</br> “好,就這么定了,咱們不死不休......”脫魯忽察爾再也忍受不了,直接跳出來喝道。</br> 他正要轉身回去整頓兵馬,準備廝殺,但是阿札施里卻猛然伸手將他死死地拉住。</br> “閉嘴!難道你闖的禍還不夠大嗎?”</br> 不等脫魯忽察爾開口,阿札施里便怒喝道。</br> 阿札施里在兩人當中最為年長,威望也是最高。畢竟他原本就是北元皇廷的遼王,而脫魯忽察爾只不過是一個小部落的首領。</br> 阿札施里當然也想就此和大明廝殺一場,以解心里的憋屈。但是他卻知道,對面的人不會是傻子。</br> 韓度越是如此羞辱他們,阿札施里反而越是覺得韓度有著他不知道的依仗。</br> 阿札施里悄無聲息的側頭看向一旁的海撒男答奚,見他雖然沒有表示什么,但是他也沒有出言要和大明決一死戰,便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思了。</br> 沉默半響,阿札施里緩緩說道:“侯爺,脫魯忽察爾的雖然知道有韃靼人經過他的草場,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這些韃靼人是去偷襲全寧的。”</br> 頓了頓,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再無半點生息的朵顏部第一勇士,繼續道:“就算是朵顏部有罪,現在也以死謝罪了,侯爺可還滿意?”</br> 阿札施里的低聲下氣,或許讓脫魯忽察爾不會心服,但是卻讓韓度心里的火氣平息了一些。</br> “想必侯爺將下官等召來,也不會是為了興師問罪的吧?”</br> 韓度當然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而來的,剛才要不是脫魯忽察爾三番五次的挑刺,韓度也不會直接下殺手。</br> 現在既然看到阿札施里服軟,那韓度也不介意放他一馬。</br> “襲擊會寧的是韃靼部,本侯也不會把賬記在你們頭上。若是你們能夠出兵助本侯討伐韃靼部,那本侯便當作會寧的事,你們真的不知情罷了。當然,這也是你們證明自己的機會。”</br> 其實韓度也明白,要說這兀良哈三衛完全和韃靼部沒有聯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們都在一片草原上生存,怎么可能對對方一點都不了解?</br> 若是他們愿意出兵攻打韃靼,那韓度就當他們真的和韃靼沒有聯系。畢竟有些事情,論跡不論心。</br> 阿札施里自然也知道只有同意出兵一同攻打韃靼部,才能夠證明他們兀良哈三衛的清白。因此,他沒有片刻的猶豫,直接答應下來。</br> “既然是皇上有旨,那下官等人自然遵旨。”</br> 韓度這才高興起來,點頭笑道:“好,若是你們能夠在此戰當中立下功勞,本侯一定會為你們稟明皇上,到時候加官進爵不再話下!”</br> 不管有沒有用,先畫一個大餅再說。</br> 話說,自從韓度封侯之后,這畫餅的技藝是越發的嫻熟了。</br> 不過,韓度忽然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呢?仔細一想,好像自己出征之前,也有人如此給自己畫餅來著?</br> 忽然之間,一個畫面出現在韓度的腦海里,里面朱標正在對自己淳淳教導,“......放心,只要這次北伐你立下些許功勞,到時候朕便論功行賞封你為國公......”</br> 噫!!!</br> 韓度打了一個冷顫,原本以為自己是畫餅的人,沒有想到在不經意之間,自己竟然也成了吃餅的人......</br> 阿札施里等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韓度的大餅剛剛畫完,他們便信以為真了。</br> “借侯爺吉言,下官等無不遵從......”m.</br> 韓度微微嘆息一聲,將剛才吃到的大餅給吐了出去,滿意的點頭看著三人,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們便回去整頓兵馬,跟隨本侯出征吧。”</br> 阿札施里和兩人交流了一個眼神,然后拱手問道:“敢問侯爺,不知道下官等需要提供多少兵馬。”</br> “八萬!”韓度直截了當的道。</br> “什么?八萬?”阿札施里頓時震驚莫名,甚至有些氣急敗壞的道:“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下官等的族人都沒有八萬,如何能夠提供八萬兵馬?”</br> 韓度站了起來,滿臉微笑的上前,伸手搭在阿札施里肩膀上,笑道:“你們有多少族人,能夠提供多少兵馬......你們自己心知肚明,大明也是心知肚明,本侯也是心知肚明......”</br> 阿札施里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不見,滿臉只剩下駭然。他裝不下去了,現在他心里只有一個疑問,那就是韓度如何知道他們有多少兵馬的?草原上的人,或許今天被野獸拖走一個,明天又在草地里撿到兩個,他們的部族究竟有多少人,恐怕他們自己的都不清楚,大明又是怎么知道的?</br> 韓度也不知道兀良哈三衛現在有多少人,他只是知道在幾年之后朱棣起兵靖難的時候,兀良哈三衛給朱棣提供了八萬精騎。既然幾年后都能夠提供八萬,那么現在就算是少來一點,那擠一擠應該也是能夠提供出來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