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杉為什么會主動的和譚青搭話?就是因為他看著這些人氣度不凡。尤其是他雖然在和譚青說話,但是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為首之人。此人給他的感覺非常的特別,雖然此人身上穿著比較俗套的錦袍,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金錢的味道。但是此人顧盼之間,眼眸里不經意流露出絲絲威嚴,讓他感到心驚。</br> 這是久居上位者才會養成的氣勢,此人的來頭肯定非凡。</br> 像宋杉這樣的商人,深知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道理。甚至都不需要和對方成為朋友,哪怕僅僅是打過一個照面,或許將來都能夠得到極大的好處。</br> 因此,宋杉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廣撒網才能夠多撈魚嘛。</br> 宋杉哈哈笑著解釋道:“若是掌柜的不是第一次來的話,根本就不會如此說話。”</br> “哦~宋船主何出此言?”譚青既不承認,也不反駁。</br> 宋杉聽到后,下意識的朝韓度看了一眼,見韓度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便回頭看向譚青,笑著解釋:“看樣子,掌柜的恐怕并沒有聽說過此地的特產吧?諸位既然并沒有聽說過此地特產,卻直接來到此地做聲音,這倒是有些奇怪了。”</br> 譚青頓時眼睛瞇起,見對方有試探之意,便頓時無所謂的笑了起來,說道:“這有何奇怪的?我家主人只不過是順道前來,想著反正這里也離的不遠,過來看看罷了。”</br> 宋杉不知道譚青說的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倒也罷了,若是真的那這些人恐怕不說凡人。這樣的三艘大船,每艘船起碼有上百船工,來這里停留一趟怎么也要小十來日,這期間的消耗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對于宋杉這樣的小海商來說,雖然承受的起,但是沒有必要他卻是不會如此選擇的。</br> 既然不知道對方是真是假,那宋杉就當對方說的是真的。本著和對方結下一個善緣的想法,故意說道:“好叫掌柜的得知,這姜總督可是了不得。原本這全羅道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甚至連高麗參和皮貨都沒有,根本就沒有船主愿意來。可是自從姜總督來了之后,不知道怎么和倭國的商人搭上了路子,弄了一大批倭刀倭扇之類的特產,現在來這全羅道總督府的海商,都是沖著這些倭國特產來的。”</br> 韓度一聽,頓時明白這里為何如此繁華了。倭刀倭扇這些東西,在大唐時期隨著遣唐使進入中原,就受到達官貴人的喜愛。以至于這些東西在中原價值不菲,向來都是商人們最愛販賣的貨物。</br> 聽到姜威竟然和倭商有往來,韓度頓時心里一動。顧不得再和宋杉閑聊,韓度搶在譚青前面,拱手說道:“多謝宋船主相告,正好在下也對倭國特產感興趣,不知道在哪里可以買到?”</br> 宋杉見韓度如此客氣,頓時受寵若驚,連忙躬身回禮,“這位東家不必如此客氣,咱們大明人出門在外要的就是一個互相幫襯。若是東家想要買倭國特產,那就只能夠去總督府了。因為所有倭國來的特產,都是總督府在賣。”</br> “有勞了,多謝宋船主相告。咱們后會有期,有緣再見。”韓度立刻笑著拱拱手,然后便帶著譚青徑直朝著總督府而去。</br> 宋杉等到韓度一行人都走遠了,他才慢慢反應過來,疑惑的喃喃自語道:“這些究竟是什么人啊,看著行色匆匆的樣子,也不像是漫無目的來到這里的啊?”</br> 隨后,搖搖頭,“算了,若是以后有機會再見的話,再說吧。”</br> 韓度來到總督府,守門的小校看到韓度的瞬間,先是愣了一下,隨后便歡天喜地的想要上前來拜見。</br> 天下總督府的府兵都是出自水師,只要是將校就沒有不認識韓度的。</br> 小校雖然不知道侯爺為什么穿著一身商人喜歡穿的錦袍,不過他還是一眼就將韓度給認了出來。</br> 就在他想要上前的瞬間,韓度卻朝著他打出一個手勢。這個手勢是水師里面的暗語,意思是讓他噤聲。</br> 小校連忙將踏出去的步伐收了回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進退失據。</br> 韓度邁著不急不徐的步子,和其他人商人一樣慢慢拍著隊伍。等走到小校身邊的時候,韓度才湊近他,輕聲吩咐道:“帶我去見總督。”</br> 小校暗暗點頭表示明白,立刻做出和平常一樣的姿態,將韓度攔住,說道:“這位東家,請跟我走一趟。”</br> 其他海商看了韓度等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沒有過多的關注。這樣的情況在總督府這里簡直是太過平常了,有些是犯了總督府的規矩,被這些府兵請去喝茶的;有些是受到總督府的要請,被請過去的。</br> 反正這樣的情況有好有壞,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好奇這些就是作奸犯科之輩,還是總督大人的座上賓。可是后來見的太多,就沒有人好奇了。</br> 韓度和譚青跟著小校來到總督府后院,小校站在院門外,笑著轉身朝韓度抱拳一禮,歉意說道:“剛才末將失禮,還望侯爺恕罪。總督大人就在里面,末將這就帶侯爺進去。”</br> 韓度笑著擺擺手,“無妨,我自己進去就行,你去忙你的吧。”</br> “這,”小校有些尷尬,只好解釋道:“末將還未來得及向總督大人稟報,不如讓末將前去稟報,也好讓總督大人前來迎接侯爺。”</br> “不用了。”韓度擺擺手。</br> 譚青見小校還要說些什么,直接打斷他的話,“你小子現在是威風起來了啊?連侯爺的話,你都敢討價還價了?沒有聽明白侯爺的意思嗎,趕緊給咱滾開。”</br> “將軍,您誤會小的了。”小校還想要解釋,可是在看到譚青眼睛一瞪之后,卻連忙灰溜溜的跑開。</br> “這混球以前在末將的麾下,原本多干凈利落的一個人,現在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譚青滿嘴的埋怨,隨后伸手示意,“侯爺請。”</br> 總督的門外自然是有人府兵守衛著的,這些府兵雖然不認識韓度,但是他們看到是小校帶進來的人,自然沒有阻攔。只是等到韓走上前來的時候,抱拳問道:“敢問來者何人?”</br> “我乃鎮海侯,韓度。”</br> 韓度聲音雖輕,落在兩個府兵耳朵里,卻是如同驚雷一樣。兩人立刻跪拜下去,“小的拜見侯爺。”</br> 韓度伸手虛抬了一下,柔聲說道:“起來吧,去告訴姜威,就說本侯來了。”</br> “是。”兩人立刻起身,其中一人轉頭就急匆匆的朝著里面走去。</br> 韓度則抬步跟在后面,直接走進去。</br> 剛剛進門就看到姜威急匆匆的從內屋跑出來,見到韓度立刻恭恭敬敬的躬身一拜,說道:“學生拜見先生,先生前來也不提前告知學生,也好讓學生前去迎接先生才是。”</br> 韓度毫不客氣的擺擺手,讓府兵退下。才笑著對姜威說道:“免了吧,我這次也是秘密前來。若是提前告訴你了,鬧出動靜來,反而不好。”</br> 姜威笑著直起身來,也不立刻詢問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連忙伸手邀請先生進去。“先生請入內一敘。”</br> 姜威將韓度和譚青領到內堂坐下,讓侍女奉上茶水糕點之后,便將侍女給打發了出去。</br> 從侍女進來的時候,就瞬間吸引到了譚青的目光。直到侍女出去,譚青的目光都禁不止在侍女離去的門口徘徊了片刻。</br> 還沒有等韓度說話,譚青便笑著對姜威說道:“連侍女都是如此的美貌,姜大人真是艷福不淺啊。”</br> 姜威也不是稚氣未脫的毛頭小子,他早已在大明娶妻生子,現在兒子都十幾歲了。沒有在意譚青的調侃,反而笑著說道:“新羅婢的美名,那是從前唐時候便傳遍天下的。這樣的侍女在這里并不罕見,若是將軍有興趣的話,可以隨便花點錢,便可以帶回大明。而且,現在這些新羅婢可是很愿意去大明的。”</br> “哦?還有這樣的事,你不會是拿假話誆咱吧?”譚青有些不信。若是剛才那個侍女在這里都屬于平常姿色的話,那此地豈不是他這樣光棍的福窩?</br> 不過譚青雖然書讀的不多,但是新羅婢的美名他還是聽過的。也覺得姜威可能真的沒有騙他,要不然若是沒有這樣的事實,新羅婢也不可能在歷史上留下這么深刻的痕跡。</br> 想到這樣的侍女花錢便可以買到,譚青心里就是一陣火熱。</br> 姜威笑了笑,嘆道:“我誆你做什么,別說你是大明的將軍,前途遠大了。就算是外面的那些海商,愿意跟著他們去大明的新羅婢,也不是一個兩個。”</br> 見兩人越說越離譜,韓度抬手打斷譚青想要說的話。“好了,這些事情你們兩個私下里討論就好,現在我要說正事。”</br> 姜威神色一正,他從先生秘密前來,便知道先生必然是有著要事找他。連忙精神一振,朝韓度微微弓著身體,“先生請吩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