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的舉動讓老朱的神色一變。</br> 聽了朱標的話,老朱久久沒有開口,臉上怒火也好似消解了一些。片刻之后,老朱才悠悠的說道:“上一次你跪在咱的面前,還是為了給你的老師宋濂求情的時候吧。”</br> 朱標豁然反應過來,好像還真的是父皇說的這樣。見父皇直勾勾的盯著他,朱標連忙回了一聲,“是”。</br> 老朱眼簾低垂,讓人看不出息怒,繼續沉聲問道:“難道你認為韓度有宋濂的份量?”</br> 朱標沒有回答,宋濂是他敬重的恩師,這樣的問題讓他如何回答?只是他挺直的脊梁,變相的回答了老朱。</br> 老朱微微一笑,走過去,伸手拍了拍朱標的肩膀,輕嘆一聲:“但愿你這一跪,韓度能夠知曉。”</br> 說完轉頭,眼神銳利的盯著老太監,問道:“韓度家里真的很艱難嗎?”</br> 老太監一愣,這種時候他自然知道該怎么回話,“應該是不容易。奴婢雖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韓家被查封的時候,家里的東西都被洗劫一空。韓度戴罪立功回家之后,家里的開銷聽說都是他娘親的嫁妝在支撐著,再加上后來韓度買石炭礦花了四百多貫......想來,即便是韓家有錢,應該也不會有多少了。”</br> 老朱聽了,冷哼一聲說道:“既然韓度沒錢吃飯了,咱這個皇帝也不好差餓兵。罰他半年薪俸的事情,給他免了,明天就讓人把他的薪俸給他送去。”</br> 朱標聞言大喜,就要俯身謝過父皇。</br> 可是還沒有等他開口,老朱卻語氣一轉,“他不是要吃豕食嗎?既然是他自己要吃的,咱也不好攔著。”抬眼看了一眼老太監,繼續吩咐道:“他吃的是那種豕食?明天就給他送一千斤過去,咱要親眼看著他吃。他要是吃了,倒也罷了,要是不吃,哼!”</br> 要是不吃該怎么辦,老朱沒說,但是如果韓度不吃的話,那肯定一個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br> 朱標原本已經放下來的心,就在父皇這一聲冷哼當中,又給提了起來。心里忍不住埋怨韓度,難道吃飯不好嗎?沒事非要去裝模作樣的吃什么豕食,現在倒是好了,這下子你就算是不想吃都不行。</br> 對于韓度吃豕食這件事,其實朱標和老朱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韓度在嘩眾取寵,他不可能真的去吃那東西。</br> 相比起朱標的擔心,老太監倒是松了口氣。一邊是欺君之罪,滿門抄斬,一邊是吃豕食。這樣的情況下,別說是吃豕食了,就算是吃真的屎,那也只能捏著鼻子吃下去。</br> ......</br> 天色剛剛大明。</br> 湯和便帶著一個大夫,來到韓府。</br> 嘭嘭嘭的敲開了韓府的門。</br> 穆叔打開門一開,連忙行禮,“小的拜見公爺,敢問公爺......”</br> “本公湯和。”湯和一臉焦急。</br> “小的拜見信國公,”穆叔還要再說些什么,卻被湯和揮手打斷。</br> “韓度那小子呢?在不在家?”</br> 穆叔連忙回道:“在,少爺應該也起來了。”</br> “那就好,頭前帶路。”湯和就要穆叔帶他去找韓度。</br> 穆叔詫異不已,那里有這樣登門的?雖說韓家只是一個小門小戶,比不得信國公府,但是既然來了,那也得讓他先通報老爺一聲吧。</br> “信國公,要不請您稍待,小的去通知老爺前來迎接?”</br> 湯和聽了直搖頭,焦急的說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乎這些俗禮?是救命重要,還是俗禮重要?趕緊的,帶本公去見韓度。”</br> 說完,便伸手推著穆叔走。</br> 穆叔一個老門房,那里會是湯和這位大名鼎鼎的武將的對手。</br> 只好嘆著氣,帶著湯和去找韓度。</br> 不過對于信國公帶來的人,穆叔也十分好奇,怎么瞧著都是一個大夫。可是家里又沒有人生病,這信國公帶著大夫來干什么?</br> 門房帶著信國公來到韓度的門外,就被信國公揮揮手給打發了。</br> 穆叔陪著笑臉退下,轉身離開的時候想了一想,雖然不知道這堂堂信國公跑來找韓度干什么,覺得還是趕緊去通知老爺的好。</br> 湯和沒有半分客氣,把韓度的房門拍的嘭嘭嘭作響。“韓度,本公來了,趕緊開門。”</br> 韓度剛剛洗漱完,聽到像是湯和的聲音,連忙過去把門打開。一看,竟然真的是湯和,韓度嘴巴張成〇型,好在反應夠快,連忙讓開門口,躬身致意道:“信國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br> 湯和不耐煩的揮揮手,“好了好了,別弄這些文縐縐的東西,本公不愛聽。”伸手抓住韓度的手背,上上下下的把他給大量一番,“聽說你生病了,怎么不在床上休息,爬起來干什么?來來來,趕緊去躺著。”</br> “我~”韓度話還沒有出口,就被湯和強行給往回趕。</br> 韓度連忙說道:“等等,等等,信國公誰告訴您下官生病了?下官沒病啊。”說完,韓度還掙脫湯和的手,在他面前揮舞了幾下手臂。</br> 湯和臉色一沉,怒聲說道:“腦子里的病,豈是從身體上能夠看的出來的?趕緊給本公回去躺著,讓大夫給你好好瞧瞧。你放心,這是我從家里帶來的大夫,醫術那是一等一的,一定會把你的病治好。”</br> 我腦子有病?這話怎么聽著像是在罵我呢?</br> 你才是腦子有病吧。大早上的帶著大夫就往自己家里沖,也就是你是國公爺,要不然就這德行還不讓人給打了出去?</br> 韓度笑了起來,揮手止住了就要上前來給他瞧病的大夫。與湯和解釋道:“信國公,下官真的沒有病,不管是身上,還是腦子,都好的很。”</br> “你真的沒病?”湯和疑惑的看著韓度。就韓度現在這神清目明的樣子,的確是不像是腦子有病的樣子。m.</br> 韓度無奈的攤攤手,“下官真的沒病。”</br> 湯和轉著圈看了韓度幾眼,問道:“你要是沒病,那你發什么瘋,非要去吃豕食呢?”</br> 韓度聞言,臉色通紅,被氣得。大吼一聲,“誰吃豕食了?誰在造本官的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