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傅雍帶來消息,他找到了一些愿意向西洋開拓航道的海商。</br> 韓度也依照承諾,前往傅雍選的一家酒樓走去。</br> 傅雍早就在門口等著韓度,看到韓度一來連忙迎了上去。</br> “侯爺,他們都在樓上等著。”</br> 韓度點點頭,走在前面登上三樓。推開門,便看到有八位海商站在屋子里面,顯然是在等著自己。</br> 八位海商看到韓度進來,連忙躬身拜道:“小人等拜見侯爺。”</br> “都起來吧。”韓度淡淡的說道,邊說邊走到空著的上首位置坐下。</br> 看了八人一眼,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滿身上下都穿著輕薄的絲綢。在大明除了教坊司,商人是不能夠穿綾羅綢緞的,但是在這南洋,各總督府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人會去追究商人穿些什么。就連老朱都看在這些商人每年給他帶來龐大的稅收的份上,默許了這份特權。</br> 韓度看過幾人之后,頓時覺得有些眼熟,不過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便擺擺手示意道:“都別站著了,坐下吧。”</br> “謝侯爺~”</br> 幾人躬身拜過韓度之后,才慢慢坐下。</br> 包括傅雍在內,九個人圍著桌子坐下,眼睛充滿渴望的看著韓度。</br> 韓度沉吟一番,手指下意識的放在桌子上敲了幾下,說道:“本侯找你們來的用意,想來傅雍應該和你們都說過了吧?”</br> “是的,侯爺,傅兄都仔細和我等說過了。”其中一人身寬體胖,身上的絲綢將他的肥肉勒出一道一道的肉*圈。擦著額頭的汗水,低笑著回話。</br> 韓度微微頷首,忽然神色疑惑起來,問道:“本侯怎么見你們有些眼熟?”</br> 傅雍連忙笑著回道:“侯爺,他們幾人有些是當初和小人合伙出海做生意的,有些是小人后來認識的,不過侯爺放心,他們的身家都十分豐厚,而且也有想要去探探航路的想法。”</br> 原來如此,韓度這次恍然大悟,難怪自己看著眼熟。同時,心里也禁不住的感慨,果然不愧是敢第一個出海做生意人。即便是家財萬貫了,也有再次探路的氣魄。</br> 不像有些人,一門心思的小富即安,賺了一點錢不想著開拓進取,就想著溫柔鄉享受生活了。</br> 胖胖的海商擦了擦臉龐兩邊的汗水,笑著躬身道:“還請侯爺不棄,多多提攜小人等。”</br> 既然人家都愿意冒著風險來給自己捧場,韓度也不介意給他們吃顆定心丸。揮揮手,大包大攬的說道:“在大明和南洋,本侯或許護不住你們。但是本侯向你們保證,在西洋一定不會讓你們吃虧,讓人欺負。”</br> “有侯爺這句話,小人等愿為侯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傅雍立刻拱手一禮,向韓度鄭重承諾。</br> 韓度點點頭,隨后便說道:“本侯時間比較緊迫,五日之后就會出發。你們趕緊趁著這幾天時間準備好貨物和船只。”</br> “不用準備。”傅雍立刻說道。</br> 韓度不解的側頭看向傅雍,這不準備貨物,那去西洋用什么東西和人家交換?總不能耍光棍吧?</br> 當然,從韓度自己的心里來說,是不介意做無本買賣,打劫一些王國的。但這是水師的收獲,韓度可沒有想過把屬于水師的東西分給這些海商。</br> 見韓度眉頭皺起,傅雍連忙解釋道:“侯爺有所不知,小人等剛剛從京城而來,貨物都還在港口里的船上,還沒有卸下來呢。現在既然要跟著侯爺去西洋,那咱們連卸貨的功夫都升了,直接就可以跟著去西洋,隨時都可以出發。”</br> 是了,自己見到傅雍的那一天,他可是去總督府繳稅來著。既然是繳稅,那就肯定是他有貨物剛剛到舊港。</br> 既然這些人的貨物都整整齊齊的裝在港口里的船上,那就好辦了。</br> 不過,韓度隨即又問道:“可是你們的貨物原本是運到舊港的,現在要運去西洋,合適嗎?”</br> 韓度的目光朝著眾人掃去。</br> 右手位置的海商連忙開口,解釋道:“侯爺放心,小人等的貨物去西洋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原本小人等的貨物也是準備賣給那些西洋商人的,現在直接賣去西洋更是能夠大賺一筆。”</br> 大賺一筆是肯定的,畢竟少了中間商賺差價嘛!</br> 此人能夠和傅雍坐在同一排的位置,顯然在九人當中的實力地位僅次于傅雍。他開口,韓度也不覺得冒犯。</br>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五日了,三日后準時出發吧。”韓度原本是想要給他們一些時間準備貨物,現在既然他們不需要,那韓度自然也就把這時間省了。</br> “小人等遵命~”</br> 回到總督府,韓度將事情向朱標稟報,重點建議三日后出發。</br> 朱標聽了無所謂的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后出發吧。”</br> ......</br> 在韓度下令讓水師做好準備,補給糧食和淡水之后。便來到旗艦上,靜靜的看了各自關押起的三個海盜一眼。這三個人現在還不能死。雖然兩人被分開審問,串供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是絕對就沒有。</br> 比如說,若是他們提起就約定好,萬一被抓了之后該如何應對的話。那極有可能,韓度拿到的供詞根本就是有問題的。</br> 所以,韓度現在還不能殺了三人。只要去他們招供的地方看一看,若是假的話,那韓度會讓他們知道欺騙自己的下場。不僅要讓他們生不如死,還要讓他們將真正的地方給吐露出來。</br> 與韓度的淡定相反,哈德卻是極為害怕這三個海盜。哪怕是他們都被鐵鏈鎖著,哪怕他們都被牢牢的關押起來。哈德還是總會覺得,這三個人會突然暴起殺了他。</br> “尊貴的侯爵大人......”看到韓度轉身朝著外面走去,哈德連忙叫住韓度。</br> 韓度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哈德,問道:“怎么了?”</br> “侯爵大人,海盜都是骯臟的蛆蟲,大人為何不殺了他們,把他們丟盡海里喂魚?”哈德十分的疑惑不解。</br> 韓度定定的看了這個懂漢話的哈德一眼,隨后說道:“本侯怎么知道,你有沒有隱瞞真正的地址?若是他們告訴了你地址,而你卻故意說個假的地址來騙本侯?”</br> 哈德臉色一變,頓時跪在韓度面前舉手說道:“哈德愿意以真主的名義起誓,哈德絕對沒有欺瞞侯爵大人。”</br> 韓度搖搖頭,說道:“你說了不算,究竟有沒有欺瞞本侯,本侯只要帶著他們去你說的地方就知道了。”</br> 說完,韓度便頭也不回的走了。</br> 留下哈德跪在原地,等韓度走遠之后,他才慢慢的站起來。他當然沒有騙韓度,但是正如韓度說的那樣,他也不能夠保證海盜不會騙他。</br> 所以,不管怎么說,將海盜帶過去是最好的。不管是對于洗脫他的嫌疑,還是對韓度找到寶藏都是有著極大的好處的。</br> 原本哈德還想讓韓度賞賜他一條船和貨物,讓他能夠回去抵債的,可是現在他卻連提都不敢提起。</br> ......</br> 三日之后,朱標登上旗艦,帶領水師朝著海峽而去。</br> 海峽從西向東逐漸變細,在靠近南洋的這一端變得尤為的細小。而且這里島礁眾多,只有幾條細長彎曲的水道能夠通行。當初韓度為了防止六大家的人悄悄從海峽逃走,專門命令張超在這里設立水寨。雖然不能隔斷水道,但是將海峽完全監視住還是沒有問題的。</br> 直到現在,這里的水寨都有水師駐扎在這里。</br> 朱標背著陽光站在船首上,吹著咧咧海風,整個人如同一柄頂天立地的長槍一般,直指蒼穹。</br> 路過水寨的時候,看到水寨上面飄揚的明黃金龍旗,不由得問道:“這里也有水師守著?”</br> 韓度點頭解釋道:“這條海峽是唯一通向西洋的海道,當初臣不是在南洋追擊六大家嗎?擔心他們會殺臣一個回馬槍,掉頭從這海峽偷偷溜掉,于是便派人在這里堵截他們。后來雖然沒有堵到人,但是這里的位置太過優越,便留下來了。”</br> 朱標也是從行伍里出來的,對于行軍打仗并不陌生,只是粗略的看了幾眼,便點頭認同的說道:“這里的地勢的確是占據優勢,可惜還是有些不足,不能夠將這海道徹底封住。若是能夠將這海峽徹底封住的話,那這里就真的可以成為南洋的門戶了。”</br> 韓度笑著搖頭,“要想徹底封住海峽,也不是沒有辦法。”</br> 朱標好奇問道:“怎么封?你總不能將水寨建到海里吧,天知道這海水有多深。”</br> “用水寨封鎖當然不可能。”韓度贊同的點頭,認可朱標的說法,“不過殿下請看,這海峽兩旁的海島,山形峻峭,若是咱們能夠在這兩邊安裝上幾十門大炮的話,以大炮的射程勉強可以將水道封住。這么狹長的水道,船只經過的時候速度肯定不會太快,只要船只進入大炮的射程那就是活靶子。若是不能將兩邊的大炮拔掉,再多的船只也休想進入南洋。”</br> “用大炮封鎖海峽?”朱標愣了一下,隨后便反應過來,韓度的這個辦法不僅可行,而且還是一招妙計啊。大炮裝在船上能夠將對方的船只擊沉,沒有道理裝在峭壁上就不能夠把海面上的船只擊沉。</br> “好主意!”</br> 朱標先是贊嘆一聲,隨后朝著兩邊的峭壁看去,忽然又皺起眉頭。回頭朝韓度說道:“可是想要把大炮搬到這兩邊的峭壁上可不容易,這峭壁這么陡峭,距離上面又高。想要把大炮安上去,就只能夠直接開鑿山體石頭,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成的。”</br> 韓度點點頭,說道:“殿下所言有理,不過咱們安裝大炮不容易,那將來其他人想要將大炮拆除就更加的不容易。而且咱們也不急于一時,現在咱們的水師縱橫大海無抗手,根本不用擔心有人的船只敢來南洋撒野,慢慢的修建便是。”</br> “那到也是!”朱標笑著點頭。</br> 過海峽的時候小心翼翼,八十艘戰船和四十艘糧船,再加上傅雍等人的二十多艘商船,在海面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線,連綿了十幾里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