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多養活一個丁口,最少也需要多三畝地。甚至想要讓百姓吃穿不愁,過的好一點,那就需要五畝左右的土地。</br> 大明土地再多,也經不住百姓這樣一代一代的繁衍。所以對外擴張,增加土地就成了大明的必經之路。</br> 這些道理,朱標自己也是明的。</br> 所以,朱標沒有反駁韓度,而是嘆聲道:“就算是將來大明百姓完全占據南洋,這舊港上全都變成是大明百姓。可是占滿之后呢?百姓繼續增加,難道又要繼續擴張?”</br> “當然。”韓度一副理所當然的點頭。</br> 朱標搖搖頭,說道:“可是天下的土地也是有限的,若是有朝一日,大明百姓占了全天下的土地,還不能滿足的時候,那又該如何?”</br> “哈哈哈......”韓度頓時狂笑不止,興高采烈的回道:“若是真有這么一天,那臣即便是待在十八層地獄里面,也能夠笑醒。就算是大明百姓能夠布滿整個天下,那也是千八百年之后的事情了。人生不過百年,殿下,咱們能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想那么遠干什么?再說了,若是千八百年之后,還有大明,大明仍然是攬括整個天下,難道不是一件十分高興的事情嗎?”</br> 朱標聞言一滯,片刻過后,不得不跟著韓度笑了起來,說道:“若是大明真的能夠傳承千年,那真的是見幸事!”</br> “就是嘛,以后的事情交給以后的人去做。咱們現在要做好的,就是眼下。”韓度笑著回道:“臣不管這些土人是什么想法,也不在意他們的想法。順大明者昌,逆大明者亡!”</br> 朱標聽了之后,心中豁然開朗。以往在他心里,仁就是仁,沒有區分。對弟弟是仁,對妹妹是仁,對文官是仁,對武將也是仁,對勛貴百姓也是一視同仁的仁,甚至對外族也是秉持著仁義禮德。</br> 但是通過韓度的話卻給了朱標另外一個視角,仁是可以的,但還是需要分人,至少要分大明百姓和外人。大明百姓奉他為太子,繳納賦稅以供養他,他對大明百姓仁慈是應該的。但是外族人根本沒有為他做過任何貢獻,他自然也不需要對外族人仁慈。</br> 朱標回過神來,眼神清澈如同深潭,笑著朝韓度說道:“南洋土人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受大明嗎?”</br> 韓度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朱標神色的變化,驚訝之余,也不知道朱標的這種變化是好是壞。聽到朱標的詢問,連忙回過神來,苦笑一下道:“哪里有那么容易?殿下看到的舊港還是算是好的,像是爪哇那些地方。剛剛設立總督府的時候,幾乎是三日一小紛爭,五日一沖突,總督府兩千兵馬竟然快要鎮壓不住。要不是蔣明善于海戰,充分利益戰船的優勢進退得當,恐怕都未必能夠守住爪哇。”</br> 朱標微微頷首,笑著說道:“蔣明孤聽說過,也是你麾下的一員良將。”</br> “殿下,臣也不過是恰逢其時,成為了水師統領而已。任何在擔任統領,蔣明都會是一員良將。”韓度笑著微微搖頭,撇清了自己和蔣明的干系。</br> 朱標聽了,笑著說道:“孤有沒有說你朋黨,你這么解釋干什么?再說了,但凡是領兵出征的大帥,那個麾下沒有自己的心腹猛將呢?沒有這些猛將,也打不了勝仗。”</br> 韓度笑著附和了一下,沒有說話。因為連韓度自己也猜不到,現在朱標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br> 言多必失,語氣賭一把,還不如沉默以對。</br> 朱標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和韓度閑聊了一番,便讓韓度就此退下。</br> 數日之后,朱標將舊港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期間贊賞了王元吉不止一次,對于王元吉能夠在短短一年多時間,便穩住舊港的局勢,并且將舊港治理的更上一層樓,朱標親口肯定了王元吉的功績。并且表示,等到回京之后,他會親自向父皇稟報此事。</br> 可以肯定的是,王元吉已經入了朱標的眼。等到他一屆總督任滿,回到京城之后,就算是沒有被皇上重用,將來也會被朱標重用。</br> 飛黃騰達,指日可待!</br> 對于施進卿,朱標也是贊賞連連。</br> 施進卿剛剛被封伯爵,對大明對皇帝一百二十個的心服口服。無論朱標說什么,他都毫不猶豫的應聲附和,一副唯朱標馬首是瞻的樣子。</br> ......</br> 趁著韓度有時間,王元吉登門拜訪。</br> “先生,學生拜見來遲,還請先生勿怪。”王元吉笑嘻嘻的站在韓度面前拱拱手,完全沒有把他當外人的樣子。</br> 韓度早就知道書院出來的人,在其他人面前到還是中規中矩的樣子,但是一旦到了自己面前,就是這副吊兒郎當的姿態。</br> “無妨,我也不是計較這些的人。坐吧,你來找我有何要事?”韓度低頭喝了口茶水,細細的品味。</br> 這里的茶水很是一般,遠遠比不上東宮的茶。原本韓度是不怎么喜歡喝這樣的茶的,總感覺有些喝不下的樣子。可是在聽說了即便是這樣的茶葉,在舊港能夠換到等重的黃金之后,韓度喝起這茶水來比什么時候都要順暢。沒喝一口,韓度都感覺好似有為數不少的金子順著自己的喉嚨滑下。</br> 王元吉笑嘻嘻的在韓度左手邊坐下,還神神秘秘朝門外看了一眼,才壓低聲音和韓度說道:“先生,這擔任總督的好處,先生可知道么?”</br> 韓度呵呵笑了一聲,瞥眼看向王元吉,低聲回道:“你怎么會這么問?”</br> “學生,學生見先生從來沒有擔任過總督一職,故有此一問。”王元吉兩眼盯著韓度,低聲回道。</br> 韓度定定的看了王元吉兩眼,覺得這個學生還是不錯,知道有好處都想著自己,也算是沒有白疼他。</br> 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吟片刻笑道:“你是想告訴我,擔任總督會有每年上貢的財物,都有一成的賞賜吧?”</br> “先生知道?”王元吉頓時大為驚奇。原本他還以為先生不知道這一茬,才會對擔任總督不感興趣,以為先生吃虧,才冒險跑來想要告知先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心思竟然被先生一語道破。先生若不是對此事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做到這樣。</br> 韓度笑著點頭道:“擔任總督會有一成賞賜的事情,就是我向皇上求來的恩典,你說我知道不知道?”</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王元吉頓時恍然大悟。</br> 可是隨后他又不解的問道:“那先生為何從來都愿意擔任總督?”</br> 一成的賞賜可是不少,像他的舊港,每年上貢的財物大概在二百萬貫左右,也就是說,他王元吉每年會有二十萬貫的賞賜。</br> 二十萬貫,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尤其是對于做官的人來說,更是難以想象。朝廷各部尚書,正二品的大員,每年的俸祿也才一千零八十貫。二十萬貫,需要當兩百年的尚書,才能夠掙到這筆財富。</br> “我向皇上求的恩典,又自己去擔任總督,你說會不會讓皇上以為我在為自己謀私?”韓度笑意盈盈的看著王元吉。</br> 王元吉頓時醒悟過來,禁不住連連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隨后王元吉又問道:“那,先生,這個事情就沒有文官知道嗎?五年總督,學生恐怕會有百萬貫的身家。這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恐怕每人會再嫌棄這海外之地,反而會擠破腦袋都要來吧......”</br> 韓度笑盈盈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見王元吉眼神灼灼的望著自己。略微一笑之后,輕聲說道:“你看,同樣是總督,方孝孺就從來不會問你這樣的蠢問題。”</br> “學生~”王元吉陡然提高聲音,愣了一下之后,頓時尷尬的笑了笑,低聲回道:“學生是蠢......”</br> “你不要不服氣,論城府你還是比其他人差的遠。”韓度教訓了王元吉一句,然后才繼續說道:“只要是擔任總督的人,就沒有一個會不知道這事情的。但是你看,除了你之外,有人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嗎?”</br> 王元吉呆愣的看著韓度。</br> 韓度沉聲說道:“沒有,一個都沒有。實話告訴你,我陪著殿下在來此之前,還去了呂宋。方孝孺還熱情迎接了殿下,但是他從頭至尾別說是問了,甚至根本連提都沒有提過此事。”</br>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沒有必要非要擺到臺面上來。悶聲,才能發大財啊!”</br> “是,先生教訓的是,學生知道該怎么做了。”王元吉見韓度毫不避諱的訓斥他,反而神色一肅,站起來恭恭敬敬的朝著韓度一拜。</br> “坐下吧。”等到王元吉拜過之后,韓度才朝著左邊的椅子一瞥,示意說道。</br> “是,先生。”王元吉聽從坐下,隨后又有些擔心的問道:“可是先生,紙總不能包住火啊,此事非同小可,總有一天會天下皆知的。學生擔心,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強烈不滿啊。”</br> 韓度笑了笑,語氣輕松的道:“你擔心什么?皇上不止一次的在朝堂上詢問有沒有人愿意前來擔任總督,是他們自己不愿意來的,怨不得任何人。”</br> 王元吉聽完,頓時倒吸口涼氣。感情這是皇上早就做出來的局啊,所有朝廷大臣都被陷在局中,卻不為人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