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布匹當做財物，即便是在寶鈔盛行的當下，偏遠的地方也不罕見。</br> 馬皇后雖然也老了，但是卻不像老朱那樣頭發花白，還是滿頭青絲。隨著御攆的前進，而微微晃動。</br> 伸手握拳在自己的腿上捶了兩下，有些埋怨的看了馬皇后一眼，說道：“你就是心疼安慶，故意送錢給那小子。就算是要買，那也應該和他好好討價還價才是。那小子不管賣什么，每次都是要大張其口。朕敢打賭，即便是把他要的價錢砍去一半，他還是有的賺的。”</br> 馬皇后看向老朱氣沖沖的樣子，就好似在看著一個斗氣的孩子。眸子里面滿是溫柔，輕聲嘆道：“韓度肯定會賺，但是皇上，難道臣妾就沒賺嗎？”</br> 老朱抬眼將目光投向馬皇后，等著她的下文。</br> 馬皇后今日在書院里面走了太多的路，渾身上下有些疲憊，像伸懶腰一樣繃直手臂，然后猛然放開。</br> 笑著嘆息說道：“皇上您想想，臣妾手里的織布作坊，現在一年可以賺一百三十萬貫，對不對？”</br> “對！”老朱連忙點頭，這沒有什么說的，因為剛才馬皇后才說過。</br> 馬皇后繼續說道：“這一百三十萬貫是純利，也就是說，這是除開上萬人開銷之后的錢。如果織布作坊換成韓度的那機器，那就意味著每年能夠織出來的布，就會多上十倍。這可就是十倍的錢啊，該是多少？”</br> “一千三百萬貫？”老朱心里微微一算，然后驚訝問道。</br> “哼。”馬皇后神情輕笑，“還不止。現在織布作坊上萬人，一年也不過才織布四百萬匹多一點。但若是能夠將這個數量提高十倍，皇上您想，這人還是那些人，但是賣的財物可是提高了十倍，豈不是賺的更多？”</br> 老朱明白了過來，張著嘴巴緩緩點頭，“可是買韓度的東西，花費也不少吧？你總不可能靠著五百臺紡紗機，就足夠上萬人使用？”</br> “那肯定不夠啊。”馬皇后理所當然的笑了起來，“我不過是先買五百臺來試試水，看看效果怎么樣，韓度究竟是不是在吹牛。如果韓度說的話屬實的話，我還會繼續買的。”</br> 一聽到馬皇后準備繼續買，老朱就有些心疼錢了，尤其是心疼錢都被韓度給賺走了。“按照韓度說的，一臺機器兩個人就足以操縱，那織布作坊上萬人，豈不是要買五千臺？”</br> 馬皇后毫不隱晦的直接說道：“五千臺又如何？只要真的能夠織出十倍的布，就算是五萬臺我也買了。五千臺才多少錢，不過五十萬貫而已。”</br> “妹子可別忘了，你除了要買紡紗機之外，還需要買蒸汽機呢？這個可是更貴，一臺就是五千貫。”老朱見馬皇后這么財大氣粗，連忙提醒道。</br> “就算是加上蒸汽機，那也不過是一百萬貫而已。可那時候的織布作坊和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這點錢，一個月就能夠賺回來。”馬皇后語氣輕描淡寫，毫不在意的說道。</br> 對于馬皇后的話，老朱卻也不敢茍同。搖搖頭說道：“事情恐怕沒有妹子想的那么好，韓度不是也說了嗎？布匹一多，到時候肯定價格就會下降，賺到的錢肯定沒有你現在算到的多。而且，這么多的蒸汽機，雖然節約了人力，但也是需要燒石炭的，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br> 馬皇后頗為無語的白了老朱一眼，“那人一天三頓都還要吃飯呢，燒點石炭怎么了？”</br> “對了，說到石炭，有件事我正好要和皇上說一下。”</br> “何事？”老朱端到嘴邊的茶杯，聞言又暫且放下。</br> “就是石炭礦那邊，不是開采的石炭越來越多了嘛。全做成蜂窩煤，那京城的百姓也用不了那么多。到現在蜂窩煤作坊里都堆滿了，露天還堆滿了運過去的石炭。所以，石炭礦那邊的管事就跑來說，看看能不能先停一下，等石炭用一陣子之后，再繼續挖。”</br> 馬皇后神情淡然，就好似在說著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樣。</br> 老朱聞言一嘆，頓時明白了馬皇后的意思，搖搖頭緩緩道：“看來這蒸汽機出來的還真是時候，告訴石炭礦的管事，讓他甩開膀子挖，能挖多少挖多少，越多越好。”</br> “好的，回去我就派人去傳話。”馬皇后笑著點頭，不用說都明白皇上是同意她買機器了。</br> ......</br> 老朱買十臺蒸汽機，馬皇后也買了十臺，而且還有五百臺紡紗機。</br> 接到這么一大筆買賣的韓度，自然是樂開了花。不過要想造這么多東西，那顯然是不能光依靠書院了。</br> 書院本來就不大，實驗的地方才能夠擺下幾臺蒸汽機？而且韓度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可能一直占書院的便宜，讓人說閑話。</br> 回到家里，飯桌上，韓度邊吃著飯菜，忽然就說道：“爹，咱們家還有閑著的地嗎？”</br> “閑著的地？你要做什么？咱們家閑著的地都用來種上糧食了，你要土地干什么？”韓德雖然不明白兒子想要做什么，不過還是耐心的解釋。</br> “我想建個機械工坊。”韓度隨后回答了老爹的疑惑，然后也又問道：“一點地都沒有了嗎？全都種糧食了？以前爹你不也不愛種糧食的嘛，現在怎么變得這么積極？”</br> 一邊吃著，一邊疑惑的看著老爹。</br> “這不是因為你帶回來了奇糧嘛，若是一畝地真的能夠有二三十石的產量，那真是種什么都沒有種糧食強。”劉氏說。</br> 以前劉氏并不怎么看重土地里的那點收成，那是因為土地的出產有限，府里也不指望在土里刨食。可是有了奇糧就不一樣了，一來這是皇上都出了大力氣，號召天下百姓種植的好東西。二來，既然這奇糧收成這么高，那就自然不能夠讓地在荒著。土地和人也一樣，若是幾年沒有打理，那就廢了。</br> 安慶美目忽閃了一下，慢慢的將嘴里的東西咽下，笑嘻嘻道：“要不是你的馬場上種著草，也逃不了被種糧食的命運。”</br> “馬場也種上糧食了？”韓度一邊吃著飯菜，一邊驚訝出聲。</br> 韓德搖搖頭，“沒有。你馬場里面養著那么的馬匹，沒有了草料，它們吃什么？”</br> 還行，老爹還沒有糊涂的把馬場的地也拿來種糧食。要知道即便是以土豆紅薯的收益，和馬場比起來，那也只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值一提。</br> “度兒。”劉氏停下碗筷，看著韓度。</br> “嗯？”</br> “你要是需要土地的話，就買吧。不過因為你帶回來的糧食，現在土地的價格高漲，買的話沒有以前劃算。”劉氏不由地多看了韓度兩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br> 敢情這還是自己把自己給坑了......韓度贊同的點頭，附和著娘親大人。買也不錯，至少位置可以任由自己選擇。雖然可能會貴一點，錢花的多一點，但是花掉的這點錢和蒸汽機的暴利比起來，不算什么。</br> “不過你即便是想買，現在恐怕也難以買到。家家戶戶都種著糧食，這個時候人家是不會賣給你的。還不如等到秋收了之后，用自己家的地吧。”安慶</br> “那些糧食還沒收嗎？”韓度有些疑惑，若是按照紅薯土豆的收獲時節來看，現在應該已經收了啊。</br> “還沒有......前些日子我才去地里看過，那些糧食還長的好好的呢。”劉氏說道。</br> 韓度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心里已經有了決定，準備明日去地里看看。</br> 次日清晨，韓度帶著安慶和幾個仆人來到地里。平日里陪著安慶的時候也少，這也算是踏青了。</br> “侯爺，這就是咱們家種的糧食。前些日子都還綠綠蔥蔥的，這兩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葉子開始出現干枯了。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找了好多人都沒有辦法，正想要稟報侯爺呢。”這里的管事，一上來就朝著韓度大吐苦水。他現在就怕這些糧食出了問題，過錯落到他的頭上。</br> 過錯是小，他也是韓家的族人，一點過錯韓府也不會拿他怎么樣。但要是糧食出了問題，那他光是自責都夠他受的。</br> 韓度抬手安撫了一下這位族叔，“五叔不要著急，讓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br> “哎，好......”韓五叔點頭后退兩步。</br> 這里的土地里種的是土豆，韓度走進地里蹲下來，伸手在土豆苗上面撫摸了一把。有些葉子的確是出現了干枯，而且干枯和青綠的界線非常分明。明明是一張葉片，卻呈現出一半青綠一半干枯的樣子。m.</br> 撥開葉片，看到土豆苗根部泥土都呈現出膨脹的裂紋。韓度扣了兩下泥土，很快便摳出一個鵝蛋大小的土豆出來。</br> 韓五叔見到，頓時又驚又喜，指著說：“侯爺，這，這東西是能夠收了？”</br> 韓度面帶微笑，點頭，“正是，它的葉子干枯，并不是出了什么毛病，而是它已經完全成熟了。”</br> 韓五叔聞言，不再多話，連忙撲到地里，雙手并用，對著韓度扣過的地方，就是一陣猛挖。泥土飛快的被挖開，七八個差不多大小的土豆被挖了出來。</br> 興奮捧起，朝著韓度展示，“侯爺快看，一棵就結了這么多，這真是夢寐以求的寶貝啊。”</br> 韓度呵呵笑了兩聲，雖然也是臉上帶笑，但是卻沒有太過激動。畢竟這種東西自己是見怪不怪了，別說是眼前的這么幾個，就算是堆成山一樣的韓度都不知道見過多少。</br> 拍拍手，韓度將粘在手上的塵土清理一下。吩咐道：“五叔找人將這些糧食都挖出來吧，本侯去稟報皇上，也該收糧了。”</br> 抬頭看著周圍的土地上零星的種植著的土豆，不算多，但是也不少，偏偏就是沒有一個土地被挖了的。</br> 顯然，這些人都還不知道土豆已經成熟了，可以挖了呢。</br> “侯爺，那這些藤苗呢？”五叔有些拿不定主意，趕忙問道。</br> 韓度搖搖頭，“藤苗人可不能吃，不過若是拿去喂豬牛羊倒是沒有問題。你要留就留，不留的話，送人吧。”</br> “明白了，侯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