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都禁不住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要是剛才不是韓度出言阻止,他現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向父皇交待。</br> 萬分慶幸的抓住陶成道的手,鄭重囑咐道:“萬戶以后可千萬不要再做這么危險的事了,你說你要是有個閃失,孤如何向父皇交待?”</br> 陶成道神色呆呆的看著掉下來的肥羊和散落的滿地都是的飛車碎片,滿身心都是剛才飛車飛上天之后又爆炸的一幕,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面前的朱標,喃喃自語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br> 朱標見陶成道滿心失望,沒有反應,回頭就抬手指著旁邊幾人警告道:“你,還有你們,看好你們師傅,出了問題孤拿你們試問。”</br> 韓度聞言轉頭看了幾人一眼,原來是徒弟,剛才還以為他們是陶成道的仆人。</br> 幾人聽到朱標的話,連忙做出保證:“殿下放下,我等不會再讓師傅以身犯險的。”他們也被剛才爆炸那一幕給嚇得不輕,哪里還敢再讓師傅做這樣的事?他們和陶成道親如父子,感情深厚,以后肯定會盯著他,不讓他再胡來的。</br> 朱標點點頭,有這些人盯著他也能夠放心點。</br> 和心有戚戚焉的眾人不同,韓度卻對那只大肥羊有了興趣。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大聲喊道:“來人。”</br> 一個陶成道的徒弟連忙走上前來,客氣的問韓度,“侯爺有何吩咐?”韓度可是對他們的師傅有著救民之恩,這個恩情他們這些當徒弟也要記著,因此此人對韓度的態度極好,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br> 踢了肥羊一腳,韓度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吩咐道:“這樣極品的肥羊可不多見,趕緊找人把它洗剝干凈,把燒烤架子搬來,咱們吃烤羊。”</br> “侯爺稍待,小人這就去安排。”這個要求對于陶府來說,簡直太簡單了。</br> 自從韓度弄出燒烤架子這個東西之后,就受到了達官貴人的一致好評,幾乎每個人府里都準備有燒烤架子,有些甚至還不止一個。以往烤肉都是燒上一大堆篝火,然后把羊掛上去整個的烤。不僅火候不好掌握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既容易烤焦了,又容易烤的半身不術,而且篝火的煙味很重,總是破壞了烤肉的香味。m.</br> 因此,在以往會烤肉可是一門真正的技術。</br> 可是有了燒烤架子之后就不一樣了,可以隨意掌握火力的大下,火小了就再加加,火大了就把烤肉拿起來。只要稍微用心一些,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掌握烤肉的技巧,根本就不存在烤的半生不熟的情況。</br> 所以,有很多人在吃烤肉的時候都喜歡親自上手,韓度就是其中之一。</br> 陶府來了兩個五大三粗的廚子,刀法麻利嫻熟,不一會兒就將整只肥羊的皮剝下,分割切好。然后就開始腌制。由于吃的急,略微入味就開始上手烤了。</br> 韓度坐在一旁和朱標悠閑的喝著茶水,看著陶成道那個糟老頭子還在滿地的到處亂串,尋找著他心愛飛車的蹤跡。</br> 每找到一塊碎片,就心疼的快要掉下眼淚來,好似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飛車,而是他老婆一般。</br> 陶成道的徒弟很快就把烤肉給韓度端上來。</br> 韓度沒有絲毫客氣,隨意和朱標招呼了一聲,便上手將一串羊肉拿在手里。新鮮出爐的羊肉串,肉塊上面還在滋滋滋的冒著細小的氣泡。</br> 一口咬上去,微微有些燙,但正是因為這股微燙的感覺和滿口腔的香氣,才讓人欲罷不能。</br> 韓度一連消滅了三串,才暫時停下,有時間喝口茶水。</br>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陶成道走到朱標身邊坐下,面對香氣撲鼻的烤羊肉,他絲毫興趣都沒有,只是嘴里不停的念叨。</br> 韓度奇怪的看了老頭子一眼,拿起一串烤羊肉遞給他,問道:“吃嗎?味道不錯的。”</br> 陶成道臉色瞬間一怒,沒好氣的瞪了韓度一眼,喝道:“我現在還有什么心思吃烤肉,哪里吃的下去?”</br> 韓度有些奇怪自己哪里惹到這給糟老頭子了,不解的說道:“你朝我發火有什么用?這是你自己的想法有問題,和我有什么關系?”</br> 再次把烤肉遞過去,“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你這都折騰了一上午了,也該吃點了。”</br> 可是韓度的一番好意卻喂了狗,糟老頭子不僅不領情,還生氣的把頭側向一邊。</br> 韓度看了,無趣的點點頭,把手收了回來。既然嫌自己多事,那自己就什么都不說,安心吃烤羊肉才是。</br> 該說不說,這只羊夠肥美,烤出來的肉香糯彈牙,是難得的精品。一般的羊太瘦,烤的時候油脂不夠會顯得很干。</br> 你不吃我還可以多吃點,韓度泰然自若的吃了起來,完全沒有管這是在陶成道府里。</br> 朱標把兩人的反應都看在眼里,思考了片刻將手里的羊肉放下,喝了口茶,才朝著韓度問道:“孤也很好奇,為什么開始的時候都好好的,飛到天上之后就會爆炸了呢?”</br> 朱標如此明顯的想要幫陶成道,韓度自然聽出來了。哼了一聲,看了陶成道一眼,見他雖然臉朝向一邊,但是耳朵卻支棱了起來,韓度卻偏偏不想說了。</br> 撇撇嘴,假裝沒有聽到朱標的話。</br> 朱標見口頭激將沒有作用,抬腳就在桌子底下踢了韓度一腳,兩眼一瞪示意韓度趕緊說。</br> 韓度只好解釋道:“還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火藥太過兇猛了么,一個不好就會爆炸。話說火藥爆炸才是正常的吧,要說不爆炸那還能叫火藥嗎?”</br> 陶成道看到韓度語氣調侃,被氣的鼻子都差點歪了。不滿的朝韓度說道:“不學無術,誰說火藥就只能爆炸的?老夫造的飛天火鴉,不也是用火藥造的嗎?不也能夠飛上天嗎?”</br> 韓度沒有理會陶成道的嘴犟,笑了笑問道:“就算是你的飛天火鴉能夠飛起來,但是然后呢?難道它還能夠一只飛下去,或者是慢慢落下來?”</br> 開什么玩笑,雖然韓度不知道這糟老頭子說的飛天火鴉是什么東西,不過就算是在上輩子韓度都沒有聽說過誰用火藥造火箭能夠把人送上去的。即便是火箭,那用的燃料也不是火藥。</br> 陶成道被韓度反問的語氣一滯,好巧不巧的被韓度給說中了。他的飛天火鴉雖然能夠飛上去,但是過不了多久等到火藥燃燒完,就會翻滾著掉落下來。</br> 不過韓度在陶成道眼中一副欠揍的表情,讓他不肯在韓度面前服輸。嗤笑兩聲,瞥了韓度一眼,說道:“嘴上說的挺厲害,就算是老夫的想法錯了,不能飛天。難道你光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夠讓人飛天了?”</br> 陶成道是個長于動手,短于和人爭辯的人。而且他也從心里看不起那些只會耍嘴皮子的人,在他看來這樣的人和廢物沒有什么區別,都是一無是處。</br> 面對陶成道的挑釁,韓度笑了笑說道:“飛天嘛,又不是多大的事情。”</br> 說完,端起茶杯瞇著眼睛喝了一口。</br> 朱標和陶成道聽聞,卻齊齊瞪大了眼睛看向韓度,滿臉的震驚。</br> 尤其是朱標,還好心提醒韓度道:“你可不要信口開河,千百年來多少能人志士,為了能夠飛天嘔心瀝血,哪里有你說的這么輕松?”</br> “就是,若是飛天這么簡單的話,那老夫也不用冒險想要靠著火箭的巨大力量飛天了。”陶成道和朱標站在了同一立場,附和著說道。</br> 同時對韓度夸夸其談更加的看不順眼,以為韓度不過是在信口開河。</br> 韓度見兩人如此的志同道合,笑了笑說道:“怎么,你們不信?”</br> 朱標聞言皺了皺眉頭,頓時沉默下來。若是換個人說這話,他必定不會相信,但是韓度嘛......一直以來他見過太多次韓度將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可能。因此,心里也有了不確定韓度究竟能不能做到。</br> 陶成道卻完全不信韓度的話,就認為他是在吹牛,直接厲聲說道:“你若是不用火藥就能夠做到,老夫拜你為師!”</br> 韓度聞言笑了起來,大度的擺擺手,說道:“拜師就不用了,你這么大年紀拜我為師,我怕折壽。”</br> 頓了頓,見兩人神色各異的看著自己,韓度繼續說道:“火藥我當然是不會用的,這東西用了也只會爆炸。不過,難道你們都沒有見過孔明燈嗎?”</br> “當然見過,你說這個做什么?”朱標眉頭緊皺,不明白韓度的意思。</br> 韓度攤了攤手,說道:“孔明燈難道不是可以飛到天上去嗎?”</br> “孔明燈的確是可以飛到天上去,但是這和人有什么關系?難道你認為,光靠一個孔明燈,就能夠把人帶到天上去?”陶成道越發的不信韓度的話,厲聲質問道。</br> 出乎兩人的意料,韓度竟然滿臉笑意的重重點頭,說道:“當然可以。”</br> “這不可能!”</br> “韓度,你莫要開這樣的玩笑。”</br> 前一句的陶成道嗤之以鼻說的,后一句是朱標在勸阻韓度,免得讓他下不了臺。</br> 韓度沒有理會朱標,直接看向陶成道問道:“我問你,一般孔明燈有多大?”</br> “一尺見方。”陶成道下意識的回了一句。</br> “那里面的油燈有多重呢?”韓度繼續問道。</br> 陶成道皺了皺眉頭,察覺到哪里有些不對勁,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韓度究竟想要說些什么。只得抬頭看了韓度一眼,鄭重回道:“二兩左右。”</br> “那一個人有多重?”韓度笑著問了問。</br> “百來斤。”</br> 韓度非常滿意陶成道的回道,兩手比劃著說道:“既然一個一尺見方的孔明燈,便能夠把二兩種重的油燈給帶上天。那么只要咱們將孔明燈做的更大,豈不知就可以將人帶上天?”</br> “你們說,這不是很簡單嗎?有什么難的?”</br> “可是......你這......”陶成道聽完想要找句話來反駁韓度,卻是怎么也找不到,一時之間他糾結萬分。</br> 最后,甚至是爆了粗口,喝道:“這么簡單的事情,怎么千百年來就沒有一個人想到?”</br> 朱標見陶成道神色大變,臉色古怪的試探著問道:“萬戶,不是,韓度這辦法,真的有希望讓人飛天?”</br> “有希望!”陶成道重重點頭,不得不承認道,“不僅有希望,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你這腦袋,究竟是怎么長的?”</br> 韓度笑了笑,沒有接話,剛才不是看不起自己嗎?還故意把頭側向一邊,不屑于和自己說話。韓度現在也以牙還牙,故意把頭偏向一邊,根本不理會陶成道的疑問。</br> 朱標見韓度在和陶成道置氣,連忙插話打圓場說道:“萬戶不要和他計較,他就是這個德行。不過他的確腦瓜子聰明,能夠思常人所不思,想常人所不想。”</br> 陶成道淡笑著朝朱標搖頭,他哪里會和韓度計較?他現在求韓度都還來不及呢。</br> “老夫年年都不知道要看到多少人放孔明燈,可是年年都是白看,從來就沒有想過和飛天有什么關系。不僅是老夫,千百年來立志飛天的那些人全都是自作聰明,包括老夫也是一樣,明明現成的例子就在眼前,卻視而不見。”陶成道越說越是嘆息,到了最后都化作一聲長嘆。要不是有朱標和韓度在這里,他真的很想給自己的老臉來上幾巴掌。</br> 他深切懷疑,前面幾十年是怎么活的?竟然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br> 朱標尷尬的笑了笑,寬慰陶成道,也是寬慰他自己,說道:“萬戶此言過了,別說是萬戶了,這么多年來有無數的人看過孔明燈,可是有誰會像韓度一樣,想到飛天上面去?”</br> 韓度過足癮頭,滿足了虛榮心,才緩緩的說道:“這個方法肯定是可以的,但是想要真正讓人飛天,卻沒有那么簡單。”</br> “你說,老夫洗耳恭聽。只要你的辦法能夠飛天,老夫就拜你為師,說到做到。”陶成道再也沒有剛才的高傲,在韓度面前反而虛心的像個學生。</br> 韓度卻連忙擺擺手,說道:“老大人言重了,剛才只不過是我的一句笑談,怎么可能當真呢?”</br> “不不不,做人豈能言而無信?放心,老夫說到做到。”陶成道卻固執的很,非要拜韓度為師。</br> 韓度見了卻直搖頭,說道:“若是老先生執意如此的話,那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去想吧。”</br> 韓度哪里敢讓陶成道拜自己為師?看他的年紀比老朱小不了幾歲,再加上他又被老朱如此看重。說不定兩人的關系密切,平輩相交都不一定。</br> 若是老朱真的和陶成道平輩相交,而自己卻做了陶成道的師傅......嗯......這豈不是在占老朱的便宜?被老朱知道了,打斷自己的腿都有可能。</br> 為了自己的腿著想,韓度是堅決不會讓陶成道拜自己為師的。</br> 朱標也知道以陶成道的年紀拜韓度為師,的確是太過不像話,變插話勸了幾句,才讓陶成道不得不打消了念頭。</br> 韓度這才繼續說道:“想要飛天,就要想辦法將孔明燈做的更大,越大產生的力量就越大,自然能夠帶更大的重量飛上天去。而其他的東西,包括人在內,都要盡量的輕。”</br> 陶成道連連點頭,表示記住了。</br> 韓度繼續說道:“更加重要的是,這么巨大的孔明燈肯定是不能再用紙來糊了。紙太過脆弱,恐怕承受不起人的重量。”</br> 陶成道點點頭,贊同了韓度的說法,不過又連忙問道:“那該用什么?”</br> “用棉布可以,只要織的致密一些不要漏氣就行。不過棉布也太重,最好是用絲綢。一層絲綢太薄了,可以將數層絲綢糅合起來。”韓度解釋了一下。</br> 陶成道心里默念了一下棉布和絲綢,既然韓度說絲綢更好,他隨即就將棉布放棄。要用當然就用最好的,反正他也不缺錢。一點絲綢而已,他研制這蛇形飛車的花費,不知道都能夠買多少絲綢。</br> “還有,用油燈肯定是不行的。以我的估計,想要做到讓人飛起來,需要的孔明燈恐怕要有幾丈見方大下。這么大的孔明燈,用油燈肯定是不行的。”</br> “那該用什么?”陶成道急切的問道。</br> 韓度點點頭,繼續說道:“用猛火油,而且這燒油的東西也要專門重新做過。”</br> “好,老夫都記住了。”陶成道點點頭,“老夫跟著就試試,看看能不能行。到時候,恐怕還需要請鎮海侯多多幫忙,出出主意。”</br> “好說,好說。”韓度頷首點頭。</br> 話說開了,韓度也有心思放在烤羊肉上面,繼續吃的酣暢淋漓。</br> 而陶成道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也有心思吃東西了。拿起羊肉就啃,一點都不做作。別看陶成道一大把年紀了,但是吃起肉來的兇猛,一點都不比年輕人差。</br> “老先生你慢點,小心噎著。”韓度都不由得擔憂的看了他幾眼,忍不住勸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