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一路走來,到了西市,便看見摩肩接踵的都是人。市井喧鬧景象,瞬間撲面而來。有賣貨的貨郎,有挑著柴火過街的樵夫,還有那擺攤賣各種各樣貨物的。</br> 韓度雖然不買,但是卻看到津津有味。看來在老朱與民休息的政策之下,百姓的日子還算是過得去。</br> 韓景云一路走來,看的目不暇接,尤其是對于那些賣胭脂水粉、頭飾簪子的地方,更是每個必定會駐住停留。翻來覆去的一樣樣的拿起,看到眉開眼笑,但是最終都是戀戀不舍的放了回去,一個也沒有買。</br> 韓度見此有些奇怪,便問道:“既然喜歡,為什么不買?”</br> 韓景云嫩臉一紅,拼命的搖著頭,好似在狡辯她不喜歡似的。見韓度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頓時霞飛滿面,喏喏的說道:“喜歡是喜歡,不過~”</br> 咬了咬嘴唇,妹子才繼續(xù)說道:“不過,我手里的錢可不多,只能夠用來買菜,買不起這些。”</br> 韓度聽了,瞬間逛街的興致全無。自己家里都窮到這種地步了嗎?連妹子的一只簪子都買不起......</br> 不過想來也是合理,韓家本來就遭逢大難,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被人洗劫一空。好在劉氏有先見之明,暗藏了一些錢財,韓家才可以勉強生活下去。</br> 可是因為韓度買石炭礦的緣故,又被花去了四百多貫,這些時日下來,韓家的用度已經(jīng)越發(fā)緊張了。</br> 韓度還被老朱罰去了半年俸祿,這幾個月都不會一文錢的收入。</br> 家里現(xiàn)在的窘迫,其實和韓度脫不了關(guān)系,這讓韓度一時之間羞然不已。現(xiàn)在韓度只能夠指望石炭能盡快發(fā)賣出去,能夠有些收入。</br> 心血來潮的跑來陪著妹子買一回菜,韓度沒想到會變成了自己人窮氣短的證明。</br> 接下來韓度就低著頭,陪著妹子在西市轉(zhuǎn)了一圈,買了些蘿卜、韭菜、豆腐等等。正要回去的時候,韓度忽然瞥見一個老漢挑著一擔木桶從身邊過去。</br> 韓度一眼看清楚了木桶里面的東西,連忙叫住老漢,“這位老丈,等一下。”</br> 韓景云見韓度喊人,也停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br> 老漢見有一個年輕公子喊他,連忙把木桶放下,在手臂上擦擦汗,問道:“這位公子,叫住老漢有何事?”</br> 韓度二話不說,伸手到桶里摸了摸。</br> 老漢見此,連忙勸道:“喲,喲,喲,這位公子,這可使不得,這樣會臟了你的手。”</br> 韓度摸了一把,確定這桶里裝的是海帶,也不介意臟不臟的,甩干手上的水,問道:“你這東西怎么賣的?”</br> 老漢聽了韓度的話,感到一陣為難,“這位公子說笑了,這東西小老兒從北城門外邊,碼頭那里挑過來的,不過是向著拿回家去用來給豕吃的不值錢。”</br> 豕,也就是豬。</br> 老朱當皇帝之后,為了避諱“朱”字,百姓便將豬稱作是豕。</br> 韓度大手一揮,語氣不客氣,“別廢話那么多少,本公子就問你這個東西怎么賣?”</br> 這時候,周圍其他的人見到還有人非要強買強賣別人的豕食,頓時大感好奇的圍了上來。</br> 景云妹子這時候卻紅著嫩臉,提著菜,悄悄的把腳步朝外面挪動了幾步。生怕被人認出來,她是和韓度一起來的。</br> 太丟人了,當街要買豕食,別人不賣,韓度還非要買。</br> 老漢也是被韓度給搞懵了,以前聽戲文里說,那些王公貴族家的公子,有什么當街強買強賣的,但是那些都是對于一些比較貴重的東西啊。老漢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強買強賣豕食的,今天他算是漲了見識了。</br> 老漢見韓度衣衫是綢緞的,便知道這位公子家里多半是官宦之家。不敢得罪于他,只好賠笑道:“說什么錢啊,這些不值錢的東西,公子既然能夠看上,只管拿去好了。”</br> 周圍的人都對老漢的明智之舉,頷首稱贊。</br> 一些豕食罷了,不過是用來壓船底的東西,碼頭上被船家清理出來的豕食堆積的到處都是。任由人們?nèi)ヌ魮欤矝]有人會管。有那放置久一點的,還發(fā)出一股惡臭,讓人老遠聞到就對其避之不及。</br> 不要錢,白拿?</br> 韓度聽了反而眉頭一皺,不滿的說道:“你以為本公子是那種橫行霸道的人嗎?會百要你的東西?說個價吧,合適本公子就全部給你買下。”</br> 周圍的人聽到韓度這樣說,頓時哄笑聲四起。其中意味明顯的很,這位公子倒真不是那種紈绔子弟,不過就是腦袋不怎么正常,非要強買強賣別人的豕食。</br> 韓景云在一旁看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連一聲都不敢吭,就怕被人認出來她和韓度是一起的。</br> 白送還不行,非要用錢買,韓度的話讓老漢十分為難。</br> 見此,周圍的人群當中有人起哄,“你就隨便說個價賣給他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大不了你再跑一趟,去挑就是了。”</br> 老漢一想也是,再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還不如隨便要個價就是了,乘著天色還沒黑,自己還能夠跑去再挑一擔回去。</br> “那公子就給一文錢吧。”</br> “一文錢是吧,行。”韓度點頭答應下來,準備給老漢錢。朝身上一摸,才發(fā)覺自己沒有帶錢。正想問景云妹子要,抬頭卻沒有看見韓景云。</br> 只好說道:“這樣吧,這些東西本公子也拿不動,不如麻煩老漢幫我挑到家里,再給你錢如何?”</br> “不麻煩,不麻煩,老漢聽公子的就是。”說完,這老漢便將海帶挑起,跟著韓度走了。</br> 韓度離開了,看熱鬧的人群卻沒有散去。</br> 大家都還在回味這剛才韓度的離譜舉動。</br> “這位公子看著也不像是傻的啊,他買豕食來做什么?”</br> “誰知道呢?說不定人家家里,就養(yǎng)著豕呢?”</br> “呵!你也不看看那位公子穿的衣服,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家里都需要養(yǎng)豕?”</br> 短短議論之后,畢竟韓度這位主角已經(jīng)不在了,人群便慢慢散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