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現在大明還在準備著北征呢，如果能夠像運送石炭這樣運送糧草的話，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br> 不過正如湯和說的那樣，這東西只能夠從山上下來才能用，根本不可能用來運送糧草。</br> 老朱有些可惜的看了礦車一眼。</br> 湯和見皇上態度轉變，連忙趁熱打鐵，建議道：“皇上要不要上去看看，這東西是怎么弄的？”</br> 老朱眼睛一亮，點頭便答應下來，“也好。”</br> 湯和大喜，連忙伸手示意，“來，皇上這邊請。”</br> 老朱依言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面，身后湯和、李文忠連忙跟上。</br> 這？</br> 事情怎么能夠變成這樣，韓度兩眼發直。明明是來帶湯和他們走的啊，怎么能夠被他們帶著上山了呢？</br> 沒辦法，韓度也只好垂頭跟上。</br> 湯和瞥見韓度跟著上來，橫了他一眼，輕笑著問道：“你跟過來干什么？”</br> 我？</br> 對啊，我跟過來干什么？</br> 韓度無語的白了湯和一眼，要不是你把老朱給忽悠上山，我能夠跟過來？</br> 還好老朱聽見了湯和的話，轉頭看了韓度一眼說道：“走吧，畢竟是你弄出來的東西，一起去看看，也好給朕說道說道。”</br> “是。”韓度低頭應下。</br> 說心里話，韓度一點都不想老朱山上去，若是有個萬一~</br> 那韓度才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只是既然老朱自己要上去，韓度也沒有辦法勸阻。只能夠跟著上去，在一旁小心看護著。</br> 一行人來到裝載石炭的地方，老朱揮手免了所以人的跪拜。</br> 見匠人把一筐筐的石炭裝到礦車里面，老朱問道：“這一車能夠裝多少？”</br> 老朱說完，和湯和、李文忠一起把目光轉到韓度身上。</br> 韓度連忙上前，回道：“回皇上，能裝兩千斤。”</br> 老朱點點頭，看著匠人把還沒有裝滿的礦車沿著軌道推下。詫異的看向韓度：“這還沒有裝滿，就有兩千斤？為什么不裝滿？”</br> 韓度見匠人嚴格按照他的要求來操作，心里稍微放心下來。聽到老朱的疑惑，解釋道：“是的。就裝成這個樣子，差不多就有兩千斤。不裝滿的原因是，裝滿了的話，這礦車容易沖出軌道翻車。”</br> 韓度抬眼看了湯和一眼，“這就是臣不敢讓信國公坐在礦車里面的原因，萬一要是沖出去了，那就是車毀人亡的下場。”</br> 湯和聽了韓度的話，眉頭一挑，“你小子在嚇老夫啊？老夫早就向他們打聽過了，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這回事。”伸手朝著周圍的匠人指了一圈，“你第一次嘗試的時候，就是裝滿了一車石炭的，但也只是灑了一點出來，根本沒有你說的車毀人亡這回事。”</br> 韓度見湯和如此堅持，忍不住嘆道：“信國公，這世上的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雖然當初嘗試的時候沒有出事，但是誰能夠保證這以后都不會發生礦車沖出軌道的事情？信國公您何必要將自己的安危當作是兒戲呢？不坐這東西不行嗎？”</br> 韓度姿態放得極地，就差求爺爺告奶奶的求湯和不要再去坐礦車了。</br> 老朱也看向湯和，在等著他的解釋。</br> 湯和見此，只好嘆息著說道：“上位啊，臣老了，騎不動烈馬。就算是把烈馬牽到臣的面前，臣也沒有那把子力氣去騎，更別說策馬奔騰、縱橫馳騁了。可是臣也有懷念的東西啊，臣懷念年輕時候跟著上位在亂軍當中策馬飛奔，殺他個進進出出的風光。那種感受真是讓臣向往，可惜現在臣騎不動烈馬，本以為那種感受這輩子都只能夠回憶了。沒想到在這里發現了這個東西，不用花費力氣，只要坐在里面就能夠再次感受到策馬飛奔的感覺。”</br> 正當湯和說著的時候，裝著石炭的礦車被匠人放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br> 只見礦車緩緩而動，速度越來越快，到了最快的時候，只看見礦車從一片樹林的旁邊瞬息而過。</br> 這速度讓老朱都忍不住吸口氣，這那里是韓度說的快欲奔馬？這簡直就是比奔馬還快。</br> 難怪韓度不讓湯和他們坐這個東西，這真要是像韓度說的那樣，沖出去了的話，真的免不了車毀人亡。</br> 湯和看見礦車飛奔而下的速度，臉上反而帶著一絲興奮的潮紅。片刻之后，回過神來，眼睛紅紅的好似含著淚水，朝朱元璋道：“老臣也就這點出息，讓上位見笑了。”</br> 說完，用手左右擦拭了一下，好似在拭去淚水，不愿意讓皇上看見。</br> 老朱看的感動不已，想到湯和自從追隨他以來，一直都是為他出生入死，便好言安慰道：“這些年，苦了你了。”</br> “老臣不苦。”湯和強言歡笑。“老臣苦什么？上位天恩浩蕩，賜老臣信國公爵位，還世襲罔替的傳國爵位，老臣感激都還來不及，真的不苦。”</br> 登高望遠，湯和微微一抬眼，便好似看到了天邊。“只是偶爾午夜夢回，老臣還是有些想念那金戈鐵馬的日子。”</br> 老朱聽了，臉上雖然保持著歉意，但是眼底被韓度瞥見了一抹冷光。</br> 韓度更加不敢多看，連忙悄悄的撇開目光，深怕被老朱發現。</br> 湯和笑著繼續和朱元璋說道：“不過老臣一想到自己已經老了，再也受不了行伍的奔波之苦，便也釋然了。哪怕是老臣再也不能策馬奔馳了，現在不也體會到那種感覺了嗎？哈哈哈，還苦什么苦，老臣這輩子都無憾了。”</br> 湯和粗糙的手掌，拍打著礦車的車沿。</br> 老朱臉上這才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他也是征戰沙場的老將，湯和那種對于金戈鐵馬迷戀，其實他自己也有。不過老朱畢竟是皇帝，日理萬機不說，還要和文官斗智斗勇，那里還有什么時間去回憶過去？</br> 現在被湯和提起來，老朱也忍不住想要體會一把在馬背上飛馳的感覺。</br> 湯和見皇上似有意動，恰時問了老朱一句：“上位要不要試試？”</br> 老朱聞言，下意識的點頭。</br> 韓度在一旁看見，臉頓時變得滿臉青氣，難看無比，這是被氣的。</br> 原本湯和兩人坐礦車就讓韓度如臨大敵，都跑去把老朱請來，為的就是阻止他們。</br> 現在倒好，老朱不僅沒有勸住兩人。看現在這樣子，還要把他自己給陷進去。</br> 這萬萬不可。</br> 湯和要是出了事，韓度最多以命相抵，老朱要是出了事，那就只能夠拿韓家所有人的命來填了。</br> 韓度連忙跑到湯和面前，緊張的拉住他的手臂，厲聲問道：“信國公，您知不知道您在說是什么？”</br> 湯和對韓度緊張兮兮的舉動，嗤之以鼻，“老夫當年戰場上殺的幾進幾出的時候，還沒有你呢？現在輪到你來教訓老夫？”</br> 韓度聞言，一瞬間氣短，不過還是猶自不罷休的說道：“那您也不能讓皇上犯險。”</br> 湯和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畢竟是猛將，力氣不是韓度可以比擬的。隨手輕輕一揮，便掙脫了韓度的手。真的是輕輕一揮，就這都還是湯和不愿意傷了韓度的結果。要不然，其他人敢抓著湯和的手臂，隨便被他一扭，少不了要骨斷筋折。</br> “你這小子，一直說坐這東西危險、危險。老夫坐了這幾天，不也是好好的站在這里嗎？哪里有什么危險？”</br> 韓度搖頭，勸道：“現在沒有出事，不代表下一次不會出事。”</br> 見勸不了湯和，韓度干脆放棄了勸說他的念頭。</br> 轉身朝老朱期盼著說道：“皇上萬金之軀，萬萬不可~”</br> 不可個求啊！</br> 還沒等韓度說完，老朱徑直就跳進了礦場坐下。</br> 韓度呆立當場。</br> 山腰的風好似也開始歡樂起來，呼呼的吹在韓度的官服上，讓他感到后背有些發冷。</br> 不過，這比起他的心冷來算不了什么。看著兩條順著山坡弧度延伸下去的兩條軌道，再看看已經坐在礦車里面的老朱，韓度對軌道的恐懼癥都快要犯了。</br> 湯和才沒有去管韓度是什么表情，殷勤的隨著老朱一起跳進礦車坐下。</br> 韓度見此，只好也硬著頭皮爬進礦車里面。進了礦車的韓度才發現，這礦車和那些裝載石炭的有些區別。這里面干干凈凈不說，還有著幾個簡易的木凳，一看就知道是匠人們隨手做的，粗糙的很。</br> 這時候韓度才反應過來，感情湯和這是直接霸占了自己一輛礦車啊。難怪韓度每次上次看見湯和的時候，他渾身上下都是干干凈凈的。</br> 如果他坐的是裝過石炭的礦車的話，坐一次肯定會渾身上下都沾滿炭灰。</br> 不過現在老朱坐進來了，干凈一點倒也是好事。要不然如果讓老朱滿身炭灰的話，恐怕第一個被收拾就會是韓度自己。</br> 湯和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的韓度，輕蔑的道：“怕危險就別上來啊，也沒人叫你上來。”</br> 韓度假裝沒有聽到湯和的話，低著頭一言不發。</br> 自己真的不想上來啊，可是老朱都上來了，自己怎么能夠不跟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